明启帝本料洪钟宝会退下,却未想他执意要见,只得起身坐好,摆手让小太监叫他进来。
洪钟宝抹了抹额头,待听得明启帝宣他进去,这才急忙小步踏进,跪地磕头。
明启帝冷眉扫他几眼,“何事?说吧!”
话语带着一股不耐,显然是对洪钟宝这般执意请见有所不满,洪钟宝凑上前,与明启帝言道:“回皇上,冯大学士之子冯青到奉国公府门口求见被拒,却说出些……说出些不中听之话,如今冯青被百姓围打,连奉国公府都被围成一团,卑职手下衙役不足啊,而且又不敢太过制止,卑职只得前来请示!”
明启帝耳听这话,惊得立马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洪钟宝便道:“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洪钟宝不敢耽搁,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连带听到百姓口中传言冯青所斥骂奉国公府的话都回给了明启帝!
明启帝越听越是心头震怒,接连摔了手旁几个茶碗!
心里既恨那冯青不识抬举,又恨奉国公府不懂世事,这等腌臜事不会把他拽进府中?居然让冯青在奉国公府大门处斥骂出来,这简直丢尽了脸!
刚刚还心中略有埋怨地思忖庄亲王临走之时指这冯大学士磕二百响头,而长公主又执意在那里清数,而如今这股怨气早就散了,反而更觉对冯家的处置都是轻的!
还是当朝大学士,居然有如此之子,这简直就是丢人!不仅是丢冯家的人,也是丢他这皇上的脸!
气抖着手,明启帝顾不得再叫传旨官,直接在huáng绢布上潦糙几笔,写完便一把扔在洪钟宝眼前,吩咐他身边随侍太监道:“去!带领皇宫侍卫到奉国公府门口,照此宣旨,快去!”
洪钟宝忐忑低头瞄了一眼那圣旨,却是惊得险些又扔在地上,连忙卷起捧好送与明启帝随侍太监跟前。
那随侍太监也心有忐忑,迟疑着接过诏书,与洪钟宝二人对视一眼,都知奉国公府这是倒霉了……
第476章 殁
长公主一直数着冯大学士的二百响头磕完。
待最后一个磕地之时,冯大学士整个人翻了白眼栽倒在地便再也无法起身。
太医连忙上前,摸了摸脉却是摇头,开了一服药,让冯大学士的随侍之人拿去煎熬,便不再多话。
文武百官依旧未动,都在等着长公主发话。
长公主眼皮都未扫那已昏的冯大学士一眼,只转身与叶云水道:“为庄亲王爷督促之事已经了了,咱们回吧!”
叶云水瞧了瞧那涅梁城外还未有秦穆戎归来的影子,便点头应下,“侄媳随您到公主府,待您歇息后再归王府。”
长公主点了点头,而这时却又见洪钟宝等人驾马而来,他身旁还有一太监,却是让众人不免瞠目结舌,那不正是明启帝的随侍太监?他此时到此,又是为何?
心中各有心思,只等那太监下马,手持圣旨huáng绢,开口宣道:“传旨!”
二字一出,众人皆跪地叩拜,随侍太监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驳冯廉正大学士之位,冯青监正之职,驳冯……逐出涅梁、永不录用,钦此!”
那一连串姓冯之人一个不落地全都被驳差逐出涅梁,这显然是让在此未离去的文武官员全都惊了!
刚刚明启帝在时还未如此下旨,这回去还不足两个时辰,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各个左右询问却都摊手不知,心惊ròu跳之余则都看向那随侍太监和他一旁所站的涅梁府尹洪钟宝。
宣旨完毕,随侍太监行步到长公主跟前,与其行礼叩拜后,便出言道:“奉国公驳为一等伯,罚俸一年,皇上特命咱家过来与长公主说上一声,您要保重!”
随侍太监这一句,虽是单对长公主而说,可周边那些竖着耳朵的官儿可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冯大学士满门赶出涅梁,连带着奉国公都被驳成了一等伯,公、伯,这爵位可是天壤之别,相差极远!
这事实在来得极为突然,让所有人都心底震惊不已,甚至还有那不怕疼的,捏了自己胳膊几把,看那红印子却是历历在目,疼得更是龇牙咧嘴,这显然就是真事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话没多久便传得众人皆知。
长公主脸上惊诧过后便是欣慰一叹,“本宫心事了了,心事了了!”
只此一句,便再无多言,转头看了看叶云水,她却是脸色淡定如常,似是听这消息没有一点儿动容惊心。
见长公主神色惊疑,甚带审度之味,叶云水则在一旁笑脸叹道:“事qíng已是如今这般,只盼望王爷能平安归来,否则哪怕是真斩其二百人头……又能如何?”
耳听叶云水如此之言,长公主的神色定了定,半晌才言道:“你说的对!咱们走吧!”
叶云水福了福身,则带着兜兜与姝蕙二人随长公主而行,秦慕云让王府侍卫送女眷们归府,而他与秦慕瑾二人则与文武百官共论皇上这几道圣旨之意。
皇宫中。
皇后听此圣旨心头骇然无比,那斥骂之心早已落于一旁,慌乱之中,嘴里嘀咕着,“本宫要去找皇上,找皇上……”
“皇后娘娘,圣旨已经下了,如何更改?您还是莫去寻皇上了!”皇后的贴身嬷嬷冒死劝慰,“您如今还有禁令,不能出这‘凤仪宫’!”
听贴身嬷嬷如此说辞,皇后错愕不动,僵在原地,门口几声响动,却是安和宫的huáng公公从外进来。
huáng公公只淡笑地行了个礼,便手持太后懿旨,展开宣道:“太后懿旨,皇后拘母族不严,包庇纵容,擅cha朝政之手,罪不可恕,禁于‘凤仪宫’中,不得踏出半步,否则废后论处,钦此!”
huáng公公宣完此旨,也不等着皇后上前端拿,直接上前放于皇后凤案之上,便转身离去。
皇后听此旨意,整个人呆滞在地,如瘫了一般,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身边的宫嬷立马上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皇后,皇后您起来啊,皇后!”
皇后那探问之声好似丝毫未听到一般,捂了捂胸口,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倒在地!
“安和宫”中,太后正与明启帝二人饮茶。
huáng公公宣旨归来,给太后与明启帝行礼后回言道:“回皇上、回太后,奴才已经到‘凤仪宫’宣完旨意,皇后娘娘本yù出宫寻皇上说qíng,待听得奴才宣旨之后则昏厥过去,已经寻了太医过去,皇后身无大碍,还请皇上、太后莫担心。”
明启帝眉头微皱,似有怜悯不忍,太后则在一旁苦笑抿了一口茶,言道:“哀家的懿旨比不得皇上的圣旨,也是在为皇上留一条路,何日皇后悔过,皇上也可驳了哀家懿旨,为皇后解了那禁令。”
太后如此之言,明摆着此时绝不放皇后出来……
明启帝思忖半刻便是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儿子心软了!”
太后只是淡笑看他,“哀家心也软,特别是对皇上与庄亲王,对太子、对庄亲王世子,对十四郡王,对小世子,哀家都心软!”
这所言之中都乃太后的亲子、亲孙,明启帝心有感慨,与太后言道:“母后放心,儿子在位期间,定不负皇弟一家!”
太后抿嘴笑了一声,“哀家记住皇上这句话,用心记着!”
叶云水在长公主府待到晚间时,秦穆戎则从外匆匆赶来。
赶来时长公主正看着姝蕙,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小兜兜则坐在叶云水的怀里,嘴上抿着那偌大的一个果子,看到秦穆戎进来,咧着沾满水果沫子的几颗小牙笑着“咯咯”几声,小手捧着那果子递往秦穆戎那里。
长公主笑着看他,出言道:“这小家伙儿倒不是个吝啬的,还知把爱吃的物件送给他父亲,将来定是个孝子!”
秦穆戎到此,先给长公主行了礼,便接过小兜兜递来那果子,长公主急切问道:“庄亲王爷行至何处?”
“我送老头子到霞飞山下,他便不让我再跟着,应bī着我归来。”秦穆戎抽抽着脸,显然与庄亲王爷二人又执拗不合……
长公主叹了气,“如今庄亲王爷去征战西北,庄亲王府可就靠你们二人,之前本宫总是不愿cha手这宫中繁杂,可如今瞧着,却不是如此,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开,便能躲得开……”话语到此,长公主苦笑一声,“有何事需本宫出面,便过来说上一声即可!”
“谢过皇姑姑!”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行礼,长公主也未久留二人,“今日已不早,还是先回吧,庄亲王爷刚刚离府,府中还需人好生照料,莫出什么差错才是。”
这话已是很直白地在说看好府中那些人别添什么乱子……庄亲王爷如此嚣张出征,府中之人可不能再跟着那般嚣张跋扈,否则,老爷子在外舍生拼死,府里的人不跟着长脸倒是给添错,这功过相抵,可就是秦穆戎和叶云水二人的错了!
秦穆戎与叶云水自都明白长公主话中含义,也没推脱,道是过些时日再来探望,便出了长公主府,直奔庄亲王府而归。
回到“水清苑”,小兜兜已在路途中便已睡了过去,姝蕙也困倦地靠在邵嬷嬷怀里不动弹。
叶云水让吴嬷嬷和邵嬷嬷带着他们直接回了西厢,又吩咐巧喜到小厨房弄些清粥过来。
这一日在外忙碌不堪,却是一日都未用几口吃食,这会儿倒是感觉出饿来……而秦穆戎陪送庄亲王爷到霞飞山下又驾马归来,一日都未进吃食,自也是饥肠辘辘。
清粥小菜上来,叶云水让丫鬟们退下,她亲自动手侍奉秦穆戎用粥用菜,二人也就此时才有说话的空当。
“冯青到奉国公府门口求助被拒,出言斥骂几句却道出几句实言,孰料王爷今日出征,百姓们听那腌臜事乃奉国公府与冯府而为,不免围了起来,涅梁府尹带着衙役过去阻拦却见有几百千人,只得进宫见皇上,皇上心气难平,则下旨把奉国公驳为一等伯,冯家驳了所有人的差,撵出涅梁城了。”
秦穆戎抿下口中清粥,开口问道:“宫里可有什么信儿传出来?”
叶云水知他是在问皇后的事,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冯大学士磕完二百响头,妾身便跟去长公主府,未得到什么消息。”
秦穆戎点了点头,“那也无妨,一等伯?”冷笑一声,秦穆戎举碗把那一碗清粥全部下肚,“一等伯也算是抬举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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