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沉了半晌才是道:“孙媳心里没什么话,只觉得舒畅。”说着孙媳,表示亲近,亲近才可说出心里话。
太后笑了,“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大义之言,倒是够慡快。”
叶云水也没了拘谨之意,反而在一旁笑着道:“孙媳哪里有太后宽广的心胸,孙媳心里只有太后、有世子爷、有孩子,太后是孙媳的依仗,世子爷是孙媳背后的墙,兜兜是孙媳的依赖,缺一不可,少一不行,如今这有人想在孙媳背后的墙上卸掉两块砖,孙媳哪里容得?虽说没那本事和能耐去折腾人家,可孙媳的依仗出面替孙媳出了这口气,自然畅快!”
太后笑灿不停,指着叶云水便是道:“这张小嘴呀,就会哄人,哀家最初见你,只觉得你心眼儿不少,如今相处久了,倒觉得你是个活宝!”顿了顿,太后又是道:“哀家喜欢你这xing子。”
叶云水在一旁抿嘴笑着,这一会儿功夫,外面的小太监过来给huáng公公回了话,huáng公公则凑到太后跟前,悄声回着:“袁石麒大人已经领了太后您老人家的懿旨,跟随着前往西北而去,袁石弘大人则被安置在城中,闲职。”
太后点了点头,叶云水对此事不再提起半分,该出的气也已经出完,如若再添油加醋,反而会让太后心生恼意。
虽说是向着庄亲王爷与秦穆戎,可这是因他二人不是这皇位之上坐着的人,可尽管如此,却不代表太后心里不重视明启帝与秦中岳。
所以那些话叶云水说不得……
太后自知叶云水的心思,只将此事略过不提。
“安和宫”里是风平làng静,但这涅粱城里可是翻开了花。
朝堂之上都知这袁石麒和袁石弘二人任将统帅前往西北,接替庄亲王爷之职,可还未等离开这皇宫,只去了一趟“安和宫”见太后,袁石弘则被留在涅粱闭门不出,而袁石麒虽然跟随军队前行,身着一等侯的四爪金蟒袍,却是骑马行军在大部队最末。
无官职、无随行,甚至连个替背行囊的小厮都没有,纵使脑袋反应最慢的人也知他这一等侯来得颇有蹊跷,绝没那番风光……
如此变化定是临行之前在“安和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可这等秘闻无人敢打听,也根本打听不到,故而只得揣着心思远离袁家,本是准备去往袁石弘处送贺礼恭祝其女成为太子侧妃的那些人,此时全都在斟酌到底这份礼是送?还是不送?
于是这涅粱城里整日你来我往,多数讨论的都乃是袁家这些事到底什么说法?
可是无论如何猜想、无论如何探讨,最终的答案却是在这一行人到达西北之后才传回信来。
袁石麒这位一等侯乃是太后派去给庄亲王爷做马前卒之人,还未等做足两日,一身四爪金蟒袍不抵西北冬日之寒,手脚生疮、身体生寒,卧chuáng不起,随军大夫上前诊治乃被袁石麒持刀削断手臂,更刺庄亲王爷手臂一刃,被其长兄袁石介一刀刺心扎死。
袁石介了结了袁石麒之命后,上书于明启帝自辞此职请罪,却被明启帝相驳,让其戴罪立功,袁石弘上书请战,却依旧被留在涅粱,为人失魂落魄,索xing大门不出。
叶云水听着huáng公公如讲故事一般,将这来龙去脉给太后与其讲个清楚,随即说道:“……太后与世子妃莫担忧,庄亲王爷的伤无大碍,估摸着这信到涅粱的这些时日,胳膊上的伤疤早已痊愈了。”
太后长叹一声,笑看叶云水,问着huáng公公道:“可是有世子妃的信?”
huáng公公笑着奉上,“自然少不得。”
叶云水眼前一亮,一把抢过,却是顾不得面红耳赤,当着太后的面就拆开来看,是秦穆戎霸气狂糙一首小七言,“远行边塞刀矢处,始信人间别离苦。扬弓疾行蹄踏雪,望卿莫怨君无书。”
叶云水泪流满面……
第512章 筹
自从进入yīn历十一月,“安和宫”比以往多了几分热闹。
因为再过上几日,便是小兜兜的周岁。
太后这些时日也打起了jīng神,将这宫内的所有宫女、宫嬷、太监都指使得气喘汗流,可纵是如此,这些宫婢们也兴高采烈,都愿随着这位小世子沾沾喜气。
也是因“安和宫”已空落许久,鲜少有这等欢快之事容她们置办。
叶云水这怀孕三个多月,依旧身体熬不住。
偶尔困乏得一睡便是整日,偶尔又连续两夜地失眠闭不得眼,而且这才三个多月本应不到肚子凸显的时候,这时却已有悄悄隆起,只因冬日穿着的多,外人还瞧不出来。
整日地看着秦穆戎这几月中送来的那一封信,叶云水偶有泪眼蒙蒙。
……想他,本想借着军报的八百里加急,送书信一封,可连续多次提笔,都未能写出半个字。
太后以为她是不愿掺杂军事之中,倒是颇为满意,而后却看她这般难过,特意召她,特意允她去一封书信给秦穆戎。
叶云水苦笑,思索一宿,二日拿去的书信却是让太后惊诧片刻。
没有半个字,而是三个手印,一大、两小,乃是叶云水、小兜兜和姝蕙三人……
太后抿嘴淡笑,让huáng公公送到永和殿,八百里加急。
小兜兜这昨儿晚到今儿一早,一直都在添着自个儿的小手,因为叶云水给他涂的不是墨、不是朱砂,而是晾凉的红糖,姝蕙则总是觉得自个儿的小手不gān净,跟邵嬷嬷央求着,“要洗手。”
小兜兜不是皇子,依照太后所言,他是第一位在宫中过周岁的小世子,连带着文贵妃在一旁捧着场,这些时日到“安和宫”来给小兜兜送周岁礼的可实在不少,光是那金银物件不提、就是那羊脂白玉、jī血晶石、红huáng白翡、冰青玉翠就数不胜数。
小兜兜多了玩物,姝蕙则在一旁陪着,叶云水这迎来送往,偶尔就累得坐在那椅子上睡了过去。
文贵妃整日在这“安和宫”中,那些妃嫔们瞧见如此,纵使心有不悦却也不敢提,而后gān脆就送上礼,说上几句夸赞小兜兜的话便离开“安和宫”。
文贵妃便陪着太后闲聊,待叶云水醒来再与其说着周岁礼的安排……
一连几日过去,明日便是兜兜的周岁礼,太后之前传了话,大办,这孩子的祖父与父亲都在西北出征,她这曾皇祖母便要做起主,撑起这个场面,太后如此话语,连带着明启帝与文贵妃都要前来,何况各宫妃嫔?
叶云水对此颇是苦笑无奈,小兜兜自幼便被捧上了天,这将来可该如何是好?
她倒是没那份以此当殊荣的心,受着各宫嫔妃的追捧、得了各官夫人的艳羡,便觉站的多高?她的这份荣耀要看庄亲王爷与秦穆戎二人能建多大的功,起码二人都完好无损地归来,这便是最大的福了!
huáng公公和吴嬷嬷准备着小兜兜明日抓周的物件,因乃在宫中,故而这抓周的物件更守了规矩。
秤砣、竹简书、财神像、双龙衔钟、官星印、食神盒、将军盔、串铃、炊具、墨斗、陀螺乐、酒令筹筒,这十二种物件各自代表着说法,这物件给叶云水拿来,又听着吴嬷嬷在一旁逐样地说着,叶云水只觉得头大,连忙摆手言道:“嬷嬷了解便罢,不用给我回了,明儿就依着你跟huáng公公二人多帮衬帮衬,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吴嬷嬷在一旁福了福身,“定不会出岔子,世子妃放心。”
叶云水点了点头,吴嬷嬷则先行下去,huáng公公则凑到叶云水跟前,嘘声地说着,“世子妃,明儿‘安和宫’摆宴,您今儿早些地歇着,明儿好照料小世子和蕙小主子,不然人多,您又不在,光是吴嬷嬷和邵嬷嬷可没那主心骨。”
这话说得虽隐晦,但叶云水听出huáng公公话中之意。
吴嬷嬷与邵嬷嬷看着小兜兜和姝蕙,可终归她们是奴,真若有什么人前来找茬闹事的,她们还是做不了主,而太后的身子又不可能一直都在,难免被人钻了空子。
叶云水点了点头,“huáng公公好意本妃心知。”
“咱家可是盼着世子爷、世子妃好,盼着小世子好。”huáng公公说完这话,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叶云水自知这huáng公公也是在寻找退路。
太后身子坚持不了太久,而他要么陪葬,要么再另寻个主子,可他服侍太后已久,这宫中谁能容得下他?
能得个恩赐,出宫自谋生路是寻常宫妃跟前的太监最好的盼头,可huáng公公他这等自幼进宫,在外没有任何出路的人,出去不跟寻死一样?
如若庄亲王府能站得稳、立得住,叶云水又是心慈之人,收容他到庄亲王府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叶云水说起庄亲王府,“……王府他人不用请来,只劳烦你知唤一声四夫人即可。”
huáng公公领了令,又拱手行了礼,未在多说半句则退下去筹备明日之事。
叶云水沉了沉,叫来了花儿,“明儿一定跟着我,如若瞧见我困乏睡过去,就把我给掐醒。”
花儿瞪了眼,“这怎么行?”她一个奴婢,被带入宫中,还敢掐世子妃,莫说没这胆子,就是有这胆子对着叶云水也下不去手啊?
“让你这么做自有缘故,明日那么多咱惹不起的人,我若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兜兜和姝蕙连带着出了危险怎么办?”叶云水说到此,又是叮嘱道:“可一定要掐我,不怕疼!”
花儿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心知叶云水所言也有道理,可看了看自个儿的手,脸上则是哀苦,刚刚听了这话手抖跟着麻,明日这手哪能好使?
明日的周岁礼已有宫中众人跟着筹备,叶云水索xing把心全放在肚子里,天刚刚一黑,她就躺chuáng上睡了过去。
这一宿,叶云水睡得极为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好似只闭上眼,再一睁眼就是第二日天亮。
起身洗漱,“安和宫”中的宫女、宫嬷早都已经开始准备,吴嬷嬷抱着小兜兜过来时,可是已经连衣裳都穿好了!
“叫一声娘……”叶云水接过小兜兜抱在怀中,又如以往似的教习他开口说话,小兜兜不开口,就是“咯咯”地乐,在叶云水的腿上蹦来蹦去。
吴嬷嬷在一旁言道:“世子妃可莫急,小世子还小,两岁开口都不晚。”
叶云水只叹气不言,现代的孩子可是七八个月就有开口说话的,周岁开口已经不早,两岁开口可是迟了……可这小子就是整日地乐,不肯好好地学说话,这的确让叶云水颇有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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