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一般悄声地说些私言密语,约过一刻钟,肃郡王才上了马车,快速地奔向皇宫而去。
秦穆戎扶着叶云水回了“水清苑”,而此时的王府已经都开始挂了丧表,下人们也都穿了丧服。
叶云水看着那几个小家伙也都挂了白,又是忍不住地掉了泪。
小家伙们头次看到叶云水落泪,全都上前搂着,抱着,撒娇地哄着。
小兜兜穿着孝服还拎着箭筒,“谁欺负娘了,我去揍他!”
“对,谁敢欺负娘,一定不能放过。”小团子在一边附和,小豆子则窝在叶云水怀里嘟囔道:“豆子没力气,打不过,豆子陪娘。”
叶云水哭得更是凶,姝蕙拿了帕子给她擦着脸。
秦穆戎让吴嬷嬷与邵嬷嬷把小家伙们带走,而他则搂着叶云水,“让你受委屈了!”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叶云水抬头看去,秦穆戎的眼睛中也含着泪,只是没让眼泪落下。
太后可是秦穆戎最亲的人,他怎能无此失去亲人之感?
秦穆戎虽为太后之孙,却还要等候皇上宣召才得以去见太后,这无疑不是雪上加霜,让他的心中更加难受。
“穆戎……”叶云水扑在他的怀中,将宫里头发生的事一一说出,随即哽咽哭道:“……太后早已将此事筹划好,而太子居然为了那军令牌丝毫不顾太后和皇后,寻找不到,还揪住我不放,硬要治罪,皇上勃然大怒,让人将太子关押起来,太子疯了,他真的疯了!”
“军令……”秦穆戎自言自语了一句,叶云水怔住,随即问:“可是太后给你的那个?”
第546章 丧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对视半晌,却谁都没有答出这句话。
如若秦穆戎手中的是南方总军令牌,那这的确就是保命的东西。
但是这物件却要隐藏一阵,现在绝对不可泄露出去。
秦穆戎拿了棉布包裹几块冰,为叶云水覆着眼睛,这一双大眼睛哭得好似肿起的红桃,连睁都睁不开了。
换上孝服,叶云水便靠在秦穆戎的身上歇一歇。
二人也无睡意,还未等再说些什么,门口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忠在门口直接禀道:“世子爷、世子妃,庄亲王爷非要去宫中为太后守灵,您二位快去劝劝吧。”
叶云水叹了口气,这老爷子,又犯了倔了!
秦穆戎略有气恼,看着叶云水道:“你先歇吧,我过去看看他闹腾什么。”
“妾身一起去吧,顺便把宫中的事也与老爷子说上一说。”叶云水qiáng撑着身子起来,秦穆戎犹豫片刻则牵着她的小手往“翰堂”而去。
庄亲王爷一直在chuáng上坐着,指着门口的侍卫便是骂:“都他妈的是死人吗?没听到本王说要去宫中?还不快快准备?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还不快去!”
尽管如此怒斥,可门口的侍卫依旧没有动半分,庄亲王爷继续开口骂。
正骂着,却看到秦穆戎出现在门口,这一骂一停,庄亲王爷呛咳不止,叶云水赶紧上前为老爷子扶着背,劝慰道:“王爷,您歇歇吧,儿媳刚从宫中归来,您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儿媳好了……”话说到尾,叶云水的眼睛又有些湿润。
庄亲王爷撑住chuáng,那本yù迈出的腿只得往回收一收,看着叶云水,哽咽说道:“母……太后走的,可还安心?”
叶云水点了点头,“面容带着笑,闭的眼。”
庄亲王爷哽咽几声,转过身抹了抹眼,“本王要去,要去为太后守灵。”
“王爷,您去不得!”叶云水也不顾什么规矩,直接扶着庄亲王爷坐回去,未等老爷子发火,她则直接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皇后……皇后也已殁了!”
庄亲王爷瞪了眼,嘴唇颤抖几分,焦急问道:“怎么回事?”
叶云水这才把太后要皇后到“安和宫”,连带着让她配了假毒,秦中岳为了军权气死皇后的事简略说出,“……本是儿媳在为太后净身换衣,太子嚷着儿媳私藏南方军令,不让儿媳为太后更衣,但皇上虽斥他,却是让文贵妃上前,太后跟前空无一物,让他们大失所望,皇上已让侍卫把太子殿下看守起来,而这个时候,您去为太后守灵,合适吗?”
庄亲王爷泄了气,不停地捶着chuáng道:“荒唐,都是荒唐!”
秦穆戎挑了眉,“何况宫里头没传旨,你这般过去,没准批你个谋朝篡位,还是老实地等着吧。”
“放屁!”庄亲王爷直接嚷道:“谋什么朝?篡什么位?那位子老子不稀罕,老子就是要去给太后、给我亲娘守灵,谁他妈的要拿话挤对老子,老子掘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包子!”
叶云水无奈地看着秦穆戎,秦穆戎倒没再与庄亲王爷顶撞,思忖片刻,问着叶云水,“老头子身子扛得住么?”
庄亲王爷冷哼一声撇过头去,至今如此,秦穆戎都还未叫过他一声“爹”,甚至连“父王”的尊称也从未听过……
“扛不住。”叶云水也不怕当着庄亲王爷的面儿说此话惹他生气,“何况王爷您如何给太后行礼?叩恩?去了便要依照宫规,您又不肯拄拐,难不成爬到太后灵前……”
庄亲王爷抽抽着嘴,低头思忖半晌,“什么颜面?脸面?别说让老子拄拐,就是爬,本王也要给太后守灵!”
斩钉截铁,不容回驳……
叶云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微微点头,显然对太后,这父子二人空前一致,叶云水自没有反驳的理由,让huáng公公去门口吩咐侍卫准备,她则拿了双拐过来,扶着庄亲王爷架在上面。
刚刚使用略微不熟,可行了几步之后便熟练些许,可尽管如此,老爷子依旧要骑马,秦穆戎出言斥道:“不怕腿瘸了?连拐都拄不动?”也不管老爷子是否愿意,秦穆戎直接吩咐侍卫道:“把他抬进马车,别在这儿现眼了!”
庄亲王爷嘴里嘀嘀咕咕地骂,可秦穆戎却拽着叶云水进了马车内,好似完全不拿老爷子的话当回事。
叶云水略有担忧,问道:“还没上奏请旨就去为太后守灵,这行吗?”
“请与不请这旨意都会让人猜度,不如老头子这般直接上前。”秦穆戎这般说,叶云水苦涩摇头,这年头人与人之前还有诚信二字可言吗?
这一路前行,正往皇宫而去,路遇镇国公府,却见祁善一身孝装,独自一人骑在马上yù往皇宫行去。
庄亲王府依仗停下,祁善先给庄亲王爷行了礼,随即便上了秦穆戎与叶云水的马车,秦穆戎吩咐继续前行,祁善才出言道:“二哥和嫂子也yù前去?我等了半晌都未有旨意,想过去看看。”
秦穆戎点了点头,“老头子要去为太后守灵,等不及。”
祁善看了一眼叶云水,见她依旧眼睛红涩,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叶云水看着他,则忽然想起祁善的婚事,眼睛里不由得又涌起了泪,“太后昨儿还吩咐我,让我叮嘱小公爷早些定亲,成婚,可太后这心愿还未了了。”
祁善怔住,脸上也苦涩难平,“成什么亲?答应那婚事也不过是为了宽宽太后的心。”
秦穆戎出言道:“还是要定的。”
“二哥!”
“总不能因太后闭了眼,你便撂下此事不管,与huáng家说,让他们等三年!”秦穆戎这话出口,祁善的头更低,叶云水想起huáng玉娘,这个女人当初为嫁祁善闹得天翻地覆,再等三年?她等得了吗?
三人没有再提此事,都各自看着窗外前往皇宫的路。
行至宫门口,只觉眼前漫天遍野的丧白。
叶云水让huáng公公留在宫外的车上,“huáng公公还是留此为好,免得进去多生事端。”
huáng公公谢了恩,则站在马车边上守着。
祁善上前扶着庄亲王爷,一步一行地往宫中而去……
庄亲王爷拄着拐,每行一步都是艰难,可他就是不愿乘软辇前行,秦穆戎斥了半天也没有用,只得任老爷子的倔脾气宣泄出来。
“可是给他准备了药?”秦穆戎依旧心忧庄亲王爷。
叶云水点了头,“放心,筹备好的。”
秦穆戎的目光中带了感激之色,叶云水轻轻地摇了摇头,“应该的,老爷子这时候不能再出事了。”
这般前行,已有侍卫前往明启帝处回禀。
此时的明启帝正在永和殿中歇息,耳听庄亲王爷前来为太后守灵的消息则略有惊诧,惊诧过后即刻问道:“他们可是行至何处?”
“还在往‘安和宫’而去,庄亲王不肯乘jiāo辇,还……还拄了拐。”
侍卫如此回禀却让明启帝大惊,随即怅然念叨,“何苦,这是何苦啊!”
尽管如此沉叹,明启帝却坚持着起身yù往“安和宫”而去,文贵妃在一旁阻止道:“皇上,您的身子还是再歇歇,庄亲王爷这只是来悼念太后,定无其余之心。”
“朕哪里有那份心思?”明启帝只此一句便出了门,文贵妃依旧不放心,连忙跟随而去。
庄亲王爷还未等行至“安和宫”的正殿之处,便已是一步一磕头地叩拜。
叶云水看他那副老残模样还做如此之事又掉了眼泪,祁善本有阻止之意,yù与秦穆戎进言劝慰劝慰,可孰料还未开口,秦穆戎则也跟随在庄亲王爷一步一叩地向前走着。
祁善看着叶云水,怕她也尊此之礼,连忙说道:“这是王爷与二哥心有此念才这般做,宫里无此规矩,二嫂你……”
“我没事。”叶云水转过去抹眼泪,祁善则也随着庄亲王爷与秦穆戎二人一步一扣。
一旁的礼官有些犹豫,在一起私言讨论是否上前阻拦下庄亲王爷和世子爷?
没有明启帝的旨意,庄亲王爷不应该来此叩拜太后,他们就此放任,可是要命的罪啊!
正在犹豫之时,都察院御史在旁侧见状,皱眉上前。
他刚刚领了明启帝的旨意,前来此地督探宫中各处丧礼之仪的朝官可否有缺席未到之人,可看到庄亲王与秦穆戎、祁善在此叩行,则是上前指着庄亲王爷言道:“庄亲王爷还请停步,没有皇上的传召您便到‘安和宫’来悼念太后这实在是有违宫规,还是快快回去,抑或直接去永和殿向皇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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