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知她所说之意,从庙中相遇之后,叶云水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他的视线。
“王府中也有一片,不过你看不到。”
叶云水诧异地看着他,“为何?”
“因那片竹林在‘珍思居’。”秦穆戎背过身,踱步回了屋内,叶云水的身形却是一怔,“珍思居”,那是已逝王妃之前的居处……
在叶府用过饭后,秦穆戎便带着叶云水回了庄亲王府。
秦穆戎这一晚没有在“水清苑”留宿。
画眉上前回着今儿在叶府打听的事,“……彩青旁日里在老爷书房伺候,还未被收了房,不过据彩青所说,自叶主子嫁入王府之后的这几日,老爷都是歇在陈姨娘院子里。”
叶云水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开,眉头却是紧拧,陈姨娘,又是这个陈姨娘?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其他的事还有什么?”叶云水暂且不想提陈姨娘这个人,她让叶云水的感觉非常不好。
“再有就是二房的事,主要的话题还是萧云少爷的丫鬟怀了孩子,被送到了庄子上,说是等正室进门之后再说是否接回来……”画眉仔细地想着,“不过小芳倒是跟我说了个事儿,老太太前些日子恼了夫人,据说是为二姑娘议亲的事。”
叶云水摇了摇头,“与咱们无关便是不用再琢磨,那是她亲闺女,如若她真能对亲闺女都下得去手我倒是佩服她,对了,将叶府带回的参给宋嬷嬷送去一支。”
画眉应了差事,叶云水又把花儿叫了来,“拿着钥匙到库里给我找几样香料出来。”
叶云水点了几个药名,“每样少抓一些混了一起,研成末,fèng一个香包给我。”
“大姑娘!”花儿qíng急一下叫顺了口,“奴婢不敢。”
叶云水冷着脸,低声道:“快去,我自有缘故,这事儿只你自己办,谁都不许告诉,连苏妈妈都不能说,听到吗?”
花儿犹豫了一番仍是忍着劝去了。
叶云水苦笑,她给花儿指的几个药都是避孕成分的,一来叶云水暂不想生子,她虽有成年人的智慧可这身子却是才十六岁,都未长开生育艰难,二来,那番叶香气的事让叶云水耿耿于怀,显然秦穆戎的妻妾只有一人有孕是不正常的现象,那必是有人做了手脚,叶云水第一反应便是王侧妃,只因她的动机最深,不过原因未查清楚之前,叶云水不想以身涉险,那不但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孩子!
而且这件事叶云水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只能靠着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去摸索,正如叶重天所说,一院一府一朝堂,如若这背后真有人故意下黑手的话,那便是谋害皇亲,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哪敢胡乱说?
想起今日叶重天说起秦穆戎的话,十岁入军营,十四岁出征,他xing格孤傲霸道许就是如此培养出来的,叶云水忽地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楚,她两世为人都没有母亲,那种狂热的思念,就像是梦魇一般地在她心里打了一个结,永远地挥之不去,永远的只能在梦中才能短暂地片刻拥有。
不过今日秦穆戎提到“珍思居”却是让叶云水大吃一惊,而后秦穆戎一直低落的qíng绪许是因竹林勾起了他对庄亲王妃的思念……
这一晚,叶云水独自一人入眠,梦中,她又回到了小时的孤儿院的那片竹林之中……
第二日一早,花儿伺候叶云水洗漱,而画眉则去小厨房瞧叶云水的早餐,花儿鬼鬼祟祟地塞给叶云水一个香包,别别扭扭很不qíng愿。
叶云水朝她笑了笑,将那香包塞在枕头下,安慰着花儿道:“……知你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花儿也不愿多言,只是叹气,画眉端了早饭来用,口中还埋怨道:“明知世子爷昨儿没歇在这儿,厨娘们却仍是做了世子爷的份儿,如今只能叶主子一人用了,我瞧着她们是故意的,知道主子您心善,旁日里用不了的也舍不得扔就赏了她们,便用这些个小伎俩混吃喝,可不能惯着她们!”
“不过两碗粥而已,也值当你气一早上?”叶云水瞧着画眉笑,“回头跟宋嬷嬷说一声就是了。”
正是这个空当,巧云进来回话,“叶主子,柳小主的丫鬟求见!”
叶云水纳闷,柳氏的人找她来gān嘛?
第80章 施恩
叶云水顿了顿,柳氏历来与她针锋相对的,实在没什么jiāo集。
“问她什么事?”叶云水不认为柳氏能有什么好事。
巧云回道:“说是柳小主感觉不适,想求世子爷过去瞧瞧……”
“跟她说世子爷不在这里,叫她去别处找。”叶云水心中冷笑,这柳氏还真不是个安生的,不过想到柳氏能到这里来找人?难道秦穆戎昨儿没歇在刘皎月的院子里?四妾和侍女们如今都在刘皎月的“梧桐苑”后面的小院子中居住啊?
瞧着那小丫鬟被打发走,画眉抱怨道:“找人都找这儿来了……”
叶云水未吭声,径自地吃着粥菜,填补了肚子便坐上小轿,朝着刘皎月的院子而去,每日早晚两次请安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庄亲王妃已是过世,而王氏和冯氏乃是侧妃,不算嫡亲的婆婆,用不着每日都去请安,隔上十天去一次便可。
进了“梧桐苑”,叶云水瞧见刘皎月和另外三妾都在,叶云水一进门,她们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甚至是带着些许的诧异。
“听说早上柳氏的丫鬟去你院子里寻世子爷了?”刘皎月开门见山地问,其他三妾也都竖着耳朵听。
叶云水心中冷笑,这府中还真没什么隐私,这才是她路上耽搁的功夫,柳氏丫鬟去“水清苑”请世子爷的事便全都知道了……
“婢妾给世子妃请安了,早上的确有柳氏的丫鬟去婢妾院子中寻世子爷,只可惜昨儿跟爷回来后,便在门口分手,婢妾也不知爷的去向。”叶云水这话一说,似是感觉到众人泄了一口气,瞧着叶云水的目光也有些许不同。
叶云水倒觉得这府中的女人真是见风使舵得快,不过是秦穆戎未歇在“水清苑”一晚,这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真是没规矩了,居然使唤丫鬟去叶主子那里请人,还真当她自己是尊贵人了!”米氏在一旁抱怨着。
沈氏看着米氏道:“不是她尊贵,是爷的孩子尊贵!”
刘皎月心中也有气,可她却不打算自己出这个头,转头瞧向叶云水,“妹妹,倒是委屈了你了……甭跟她一般见识。”
“回世子妃的话,婢妾不委屈,反倒是高兴,柳氏也是关心爷的孩子罢了,婢妾岂能跟爷的子嗣过不去?如此一来倒显得婢妾小气了。”叶云水把话又挡了回去,想让她当枪使去触这个霉头?
叶云水冷笑不已,这屋子里的人一早便知道这事,如若真有心用规矩教训一番,岂不是抬脚就去了,还用等她来说这些个不着边际的话?柳氏这般作为挑衅的是她叶云水,更是刘皎月!
柳氏如今就在刘皎月主院后的小院住,遇事却越过刘皎月直接到“水清苑”去找秦穆戎,这不正是打刘皎月的脸?
叶云水这话一说,显然感觉到其他三妾似是泄了口气,没了刚才那jīng神头。
刘皎月的脸也绷紧着,“还是妹妹明白大义,你能这般想得开,我也就放心了。”
叶云水只是笑了笑,想不开的可不是自己,应该是她吧?
“也不知柳氏怀胎多久了?如若时间短还真要多注意些。”叶云水当作闲聊般地道,她是想知柳氏的孩子是否过了四个月。
刘皎月未答话,却是沈氏说道:“说是快四个月了。”
“使个人去瞧瞧,爷似是不在府中,叫她好生将养着,有事的话便请太医院的人来瞧病,莫耽搁了让爷怪罪。”刘皎月吩咐着丫鬟,这许久也没传话说秦穆戎过来,她也不能当作不知而不闻不问。
一群女人又闲聊了些个话便是散了,叶云水临走时特意瞧了瞧刘皎月屋子中的熏香,却不是糙涩的味,是茉莉香。
回了“水清苑”,叶云水则想着秦穆戎给她留的作业,每五日一首诗,仔细地搜刮着脑子里所背过的、记得的,好歹能顶过去一阵子,只希望过了这股子风头,他把这事儿给忘了才好。
正是这一会儿,宋嬷嬷过来谢恩,“……劳叶主子挂念着老奴,赏了那么好的一根人参,倒叫老奴心中有愧。”
“宋嬷嬷莫客套,您如今管着咱院子里的事,您身体好了,我才能更省心。”叶云水笑着,“旁日里有事便使唤丫鬟们做,您动动嘴就得,这大冬天的,后罩房屋里可暖和着?莫省着炭,不够咱用体己钱购上一些,别让大家伙儿冻着。”
“主子您这话倒叫嬷嬷没法回了!”画眉瞧见宋嬷嬷面色有些尴尬便是cha话道:“旁日里奴婢们跟您亲近伺候着,是享福的,晚间回去哪还舍得烧炭盆啊,基本上也就烧上一小会儿便睡了,这还是管事嬷嬷和奴婢这一等大丫鬟有炭敬的例,如若是旁个小丫鬟们连炭盆都没得用的,只是挑拣些树叶子烧烧罢了,有那个好心的,便叫小丫鬟们到有炭盆的屋子里挤着睡。”
叶云水倒是愣了,没想到自己犯了这样的错,忙说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没想得周全,宋嬷嬷可莫怪罪!”
“老奴何能怪罪叶主子,‘水清苑’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哪一个不感叶主子的恩,如今厨房中备着热骨头汤,可把奴婢们都乐坏了的!”宋嬷嬷知叶云水是真不知,又怕她做得太出格,便是提醒道:“府上没有给二等以下丫鬟用炭盆的例。”
叶云水点了点头,知道宋嬷嬷这是怕她烂好心,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舒坦了,可其他院子怎么办?是挤对别院子的主子苛刻?还是在炫富?倒显得叶云水是别有用心了!
“嬷嬷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叶云水仔细地想了想,“既是没有这个例咱们也不好开,你们几个大丫鬟是有炭例的,又都是每人住着单间,有时晚间又在我这值夜,空着暖屋子倒是不如叫小丫鬟们把chuáng挪过去,算是有个照应,不愿意挤的叫他们去后面院子里捡点儿gān树枝少,总比烧树叶子qiáng,已是过了年,等开了chūn便好了。”
叶云水想起来,园子里的树枝也都是不允许丫鬟们随意捡来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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