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乔贵家的道。
风chuī开了窗子,赵琦不禁打了哆嗦,乔贵家的忙端了火盆上来。
暖暖的火盆放在屋子里中央,赵琦觉得整个屋子好像暖和起来。
赵琦的腿在发抖。他明明害怕,却能将“死”这个字,那么冷静地说出来。
“世子爷,您知道阵亡那是怎么回事吗?”
乔贵家的道。
赵琦摇了摇头,而后却又点了点头。
“世子爷。奴婢也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世子爷想不想听?”
赵琦头上已经沁出了汗,他虽然害怕,可是他从心底里想知道,他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脚步声传来,有人撩开了帘子。
乔贵家的坐在赵琦身边,赵琦整个身子都缩过来。
穿着甲胄的人进了屋。
赵夫人不由地紧张,转头看向婉宁。
屋子里没有传来赵琦的尖叫声,从前只要见到陌生人赵琦都会大喊大叫。
外面的内侍看向屋子里,赵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世子爷明明是受了惊吓,却为什么要听忠义侯在战场上的事。
内侍有些不明白,他正要转头询问赵夫人。
屋子里已经传出了声音,“本来说粮糙三日内抵达,我们整整等了十天却没有见到粮糙的影子,没有粮糙也不见援军,又被团团围住,将军说战死沙场就是今日了。”
说到这里,那人微微吸了吸鼻子,“将军让我带人突围送信,临走之前将军将军营里剩下的粮食给了我们,让我们吃了好有力气,我不肯,将军说,他不会走,粮食留给他也是làng费……我们能早些将消息送出去,说不定他们还有救。”
“将军说征战了一辈子,不眼馋这些军粮,就是想吃一碗家里做的面条,放许多辣椒,吃的满头大汗,可惜他儿子一直不敢吃,将军说,若是有一天,我能回去,看到他儿子,就跟他儿子说,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将来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也不要惧怕。”
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下人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还有火红的辣椒。
赵琦仿佛看到父亲坐在那里,夹起面条,将辣椒放在嘴里,他在一旁看得咧嘴,父亲夹起辣椒送到他跟前,他立即捂着嘴躲开。
父亲喜欢吃面条,喜欢吃红红的辣椒。
这个人说的是父亲。
那将军是父亲。
父亲阵亡了。
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他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赵琦的眼泪顿时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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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去了回来有点晚,看到了md12同学打赏了那么多,还有同学也打赏了和氏璧,教主承诺明天一定加更。
☆、第一百零八章 感谢
哭泣声。
屋子里回dàng着哭泣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身体里,却迸发出那样的声音。
贺公公不禁也觉得眼睛cháo湿,谁都知道忠义侯因为断绝了粮糙才战死,可是谁也没听说过这里面的细节,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听到。
旁边的小太监跟着赵家家人一起在抹眼泪。
贺公公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忠义侯真是个忠臣良将。
雨丝随风飘进来,打在人身上,贺公公的肩膀已经被雨淋湿了,小太监忙要撑伞,贺公公摇了摇头,伞撑起来雨滴落在上面就会有声音,难免惊扰屋子里的赵琦,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依靠,真是可怜。
贺公公向屋子里看过去。
看到赵琦站起身走到摆着面条和辣椒的桌子前,伸出稚嫩的手拿起了筷子。
面条和辣椒,忠义侯临死前想要吃的东西,现在忠义侯世子却要吃。
小小的手将碗拿起来,红红的辣椒都倒在了面条上。
赵夫人不禁一怔,琦哥儿这是在做什么。
屋子里哭泣成变成了压制的哽咽声。
赵琦夹起了面条,周围是那么的安静,仿佛连雨也停下了似的,都在看他,看他静静地将面条送进嘴里。
好辣。
好辣。
他几乎听到了父亲的笑声,温和的大手会落在他头顶,“我们琦哥儿长大了。”
辣椒还是那样的辣,父亲却不见了。
眼泪从溢出来,流淌着掉到他的手背上,桌子上,他的面碗。
爹爹想吃面条,琦哥儿替你吃,一定要最辣的,辣的太畅快,辛辣的味道冲进他的喉咙。让他觉得如同烧起了一把火,他的额头淌下汗来。
一边淌汗,一边流泪,所有的委屈和惧怕都一并发出来。
赵琦用手抹着眼泪和汗。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汗什么是泪。
爹爹说的没错,这样才畅快。
高兴、痛苦,笑或者流泪,都要畅快。
“琦哥儿。”
一碗面条被吃了jīng光,一双眼睛也被揉的红肿。
赵琦抬起头来看到了母亲。
“琦哥儿。”
母亲温柔的声音,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还有母亲,母亲。
“琦哥儿,将你送出去,母亲也是没有法子。”
母亲的眼泪掉在他的额头上。
在黑夜里拼命赶路,在白天里躲躲藏藏。他多想回到家里,回到母亲身边,可是他又害怕,害怕母亲脸上那惊恐、悲伤的眼神,害怕那些慌张的下人。他害怕,只要看到他们,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噩梦,这是真的。
赵琦扑进赵夫人的怀抱。
母子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哭声顿时又响起来。
“琦哥儿,我们回家吧,你要给你父亲守孝。你父亲……”
贺公公看到换好孝服的赵家小姐走过来。
门被打开,赵茹茵径直走向赵琦。
“二弟,将衣服穿上……”赵茹茵哽咽着拿出衣服。
赵琦站在那里,鼻端是生麻布的味道。
父亲变成了这样的味道,哭泣、难过、自卑,是父亲走了的味道。赵琦摇着头,他不想要……
雨下个不停。
赵琦穿着那让他无比陌生的衣服,站在屋子中央。
不知怎么的,他仿佛依稀能看到父亲站在那里向他笑。
父亲说。
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也不要惧怕。
赵琦抹gān了脸上的泪。
父亲在向他微笑,然后点点头转身越走越远。
院子里只剩下了瓢泼大雨,什么都不见了。
……
贺公公在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躬身和赵夫人说话,“杂家看来,世子爷是悲伤过度才会如此,没有什么难治的病症。”
赵夫人点点头。
“夫人要多保重身子,忠义侯府上下还要靠夫人撑着。”
贺公公带着内侍离开,上了轿子,小内侍立即上来道:“赵家人都说,世子爷的病是姚宜闻大人的小姐治好的。”
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贺公公清了清嗓子,“走吧,回去复命。”
轿子慢慢地消失在大雨中。
……
赵夫人去了侧室里见婉宁。
婉宁穿好了斗篷也准备让下人去备车。
“七小姐,”赵夫人看到婉宁心里涌出一股的亲切敢,若不是婉宁琦哥儿的病怎么会好的这样快,要不是七小姐内侍一定会将琦哥儿的模样说给皇上听,忠义侯的爵位他们母子都守不住,这段日子她食不安寝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想起侯爷,不能将忠义侯府打理好,将来她怎么去见侯爷,赵夫人拉起婉宁的手,“你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
婉宁道:“夫人别这样说,是夫人肯信我。”
赵夫人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是拉着婉宁不放,给琦哥儿治病,好几次她都觉得没希望了,看到姚七小姐脸上的笑容她才放下心来,现在只要一天不见姚七小姐,她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若是姚七小姐一直能在忠义侯府该多好。
“七小姐说内侍见到琦哥儿的样子,回去会怎么说?”
应该会原原本本的禀告,世子爷的病好了,这是遮掩不住的,听赵家下人说那位贺公公还掉了眼泪,人被触动了qíng绪,回去之后多多少少会表露出来,如果是事无巨细都要说清楚,必定会讲到忠义侯阵亡的细节,皇上听到这些话,再想想赵琦母子,就算赵琦年纪小,也会将忠义侯的爵位传给赵琦。
这是安抚忠臣最好的法子。
“趁着现在世子爷想要回忠义侯府,夫人快些让人准备,回到府里夫人要一直陪着世子爷。”
赵夫人点点头。
婉宁道:“我也回去了。”
下人撑开了伞等在门口,婉宁向赵夫人告辞慢慢地走了出去。
望着姚七小姐的身影,赵夫人一时怔愣在那里。
姚七小姐治好了琦哥儿的病。还从容地安排了车马回家,她真没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姐能将一切做的这样周到。
……
姚宜闻听着外面大雨的声音,不由地皱起眉头。
他应该和大哥说一声,让大哥退出这个案子。不要在跟着崔奕廷折腾,婉宁怎么说也是他女儿。
不但不要搅合漕粮的事,也该和沈家分个清清楚楚,沈家眼见就要没落了,大哥和沈敬元jiāo往不免要殃及池鱼。
终于到了下衙的时辰,姚宜闻弯腰进了轿子。
雨已经停了,姚宜闻觉得他应该去看看沈家铺子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那些铺子都是因为沈氏嫁给他才能来到京里。
现在沈氏被休,沈家也要败落。
姚宜闻吩咐下去,轿子被抬起来,很快就到了街面上。
“老爷。到了。”跟轿的下人低声道。
姚宜闻掀开了帘子。
隐隐约约从沈家铺子里走出几个人,很快这些人又走了进去,显然是在收拾铺面,沈家真是完了。
“去问问。”姚宜闻吩咐下人。
下人立即明白过来,忙跑去打听。片刻功夫下人回道:“说是修整铺面,要卖新货。”
沈家还是这样言不由衷。
姚宜闻心里泛起的那一丝对沈家的可怜顿时烟消云散,沈家有今日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老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姚宜闻吩咐,“去大老爷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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