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太太脸上挂着眼泪。
“我好了。”
好了。
秦伍听到李大太太喜极而泣的声音。
然后是一个清澈的声音在轻声安慰,“大太太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
秦伍傻站在那里。
听着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他有生之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qíng形,千里迢迢来给一个没病的人诊治。
他应该转身离开,可是这件事实在是蹊跷,他忍不住要开口问,“敢问姚七小姐,李大太太的病真的没有用药?”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秦伍委实想不通,“那姚七小姐用的是什么法子治病?”
“大夫还不相信姚七小姐会治病?”李大太太忍不住皱眉。
他怎么会轻易相信,行医这么多年,也听说过许多奇怪的传言,也见过多少“奇人”真的去探究,那些人不过是故弄玄虚。
“并不是所有的病都要用药石才能治好,一定说用药,”婉宁微微笑着,“我用的是心药。”
……
谢严纪不时地看向李子年。
被流放了几年,脑子就不清不楚了,连沈家的话也相信,竟然让沈家人找了姚七小姐来治病。
“子年兄,你也不用着急,我请这位大夫说不得就能治好嫂夫人的病。”
李子年yù言又止,看到崔奕廷,他才叹口气,“是内人不想看大夫,并不是姚七小姐,内人是被大夫吓怕了,只要提到大夫就会害怕。”
“我让人去问姚七小姐怎么办才好,姚七小姐说,会有大夫找上门来,到时候内人的病才能真正好起来。”
真是什么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早就说会有大夫找上门?
谢严纪皱起眉头。
崔奕廷却抬起了眼睛,一个十二岁的小姐说出这样一番话,是早就料到会有人不信服她的医术,带着大夫找上门,若是这样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姚七小姐。
“老爷,大夫诊脉回来了。”
下人掀开帘子,秦伍带着徒弟进了门。
秦伍脸上是略带惊奇的神qíng。
李子年忍不住询问,“太太的病如何?”
谢严纪看着秦伍。
秦伍缓缓道:“大太太现在已经没病了。”
谢严纪惊诧地瞪圆了眼睛,“怎么?真的好了?”
李子年站起身,半晌才想起来高兴,大大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真的像姚七小姐说的那样,等大夫自己找上门,内人的病就好了。”
谢严纪“真是姚七小姐治的病?”
十二岁的小姐,姚家的七小姐,从来没听说过会医术的姚七小姐。
真是……
怎么可能。
“用了什么药?”
李子年摇摇头,“没用药。”
真的没用药。
看着谢严纪惊呆的神qíng,李子年有些好笑,谢严纪这个铁面御史,凡事都要查个究竟,这次却栽在姚七小姐手里。
秦伍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谢大人,“姚七小姐说,若是再有人不信,就拿面镜子来。”
拿镜子做什么?
谢严纪突然之间好奇,“那就拿镜子来。”
李家下人捧了镜子进门。
谢严纪站起身,他想知道这个姚七小姐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一面镜子而已,普普通通的镜子,谢严纪抬起头向镜子里望去,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不屑、轻蔑的神qíng。
因为一个十二岁的小姐,他的表qíng竟然这样狰狞。
仿佛是恼羞成怒。
真是……
谢严纪忽然笑起来,看向椅子里的崔奕廷,“奕廷,我今天真是输给了一个小丫头,子年兄多有得罪,”谢严纪向李子年躬身,“嫂夫人病愈是件莫大的喜事,实当庆贺。
他也小看了姚七小姐,崔奕廷笑道:“不止是谢大人,我也不相信。”没想到姚、沈两家结亲会生出这样的小姐。
姚七小姐就算是有些聪明,却也没什么用。
因为,沈家是里通外国的败类,姚家是假仁假义的小人,现在都一副光鲜,只不过别人尚不知晓罢了。
崔奕廷望向窗外,如同看到了烽烟弥漫。
崔奕廷神色安详,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不会有那一天了。
☆、第二十五章 烧饼
第二十五章
婉宁坐在马车里,片刻功夫童妈妈也气喘吁吁地上了车。
婉宁看着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的童妈妈,“将来我身边可信的人多了,也免了妈妈这样辛苦。”
“奴婢不怕辛苦,只怕帮不上小姐的忙,”童妈妈说着,“舅太太那边都问清楚了。”
婉宁点点头,童妈妈还要说话,婉宁伸出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从李家走出几个人,李老爷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男子,虽然离得远还是能看到他那双清亮的眼睛,他身边是个年逾四旬穿着常服不拘言笑的中年人。
“童妈妈有没有看着眼熟的人?”
童妈妈摇摇头,“奴婢没有见过陈家少爷那位表兄,见到也是不识得。”
婉宁让舅母帮忙打听陈季然的表兄,没想到陈季然的表兄刚好今天来李家。
婉宁放下帘子,“就是那个人了。”
那个年轻的就是陈季然的表兄。
童妈妈咳嗽一声,马车开始向前行。
“小姐为什么要弄清楚哪个人是救过您的崔家少爷?”
任谁都会想知道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心里感谢这个崔家少爷,也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么巧崔家少爷就带了两个会水的丫头来姚家。
“舅母怎么说?”
之前见到昆哥,只顾得和昆哥说话,将崔家少爷这件事忘记了,她以为要打听一个人不是个简单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舅太太说,这位崔家少爷,大约我们家也识得,可能从前我们家对他还有救命之恩,若是这样,崔家少爷救了您,也算是报了恩。”
竟然还有这么一说,现在听这话,怎么感觉这个崔少爷是专门来还沈家恩qíng的。
婉宁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通透。
……
沈敬元那边在想崔家的事。
提起崔家就应该想到一阁臣双尚书,先皇后的娘家,崔家。
商贾之家也要清楚朝中事,对朝中的显贵如数家珍,可是这个崔奕廷他从前还真的没听说过。
先皇后娘家姓崔,皇后娘娘的弟弟崔实图是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崔实图致仕之后崔实图的弟弟崔实荣从县令做起,如今也任户部尚书,崔实荣家的公子崔奕诚上个月生辰的时候,堂兄提醒他送份大礼给崔尚书,他没听,现在盐引愈发难做,堂兄因此埋怨他不通事理,应该将当年和崔家的一件事说出来,崔大人说不定会帮忙。
沈家和崔家的确有些jiāoqíng,兄长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从qiáng人手里救过一个孩子,就是崔大学士家的少爷。
他就从崔奕诚想到崔奕廷。
既然都是奕字,应该是一家,可是崔实荣家中只有一位公子。
再说若是崔实荣的公子来了泰兴,整个泰兴早就沸腾起来,哪里用得着他去打听。
还是妻子提醒他,莫不是同宗。
崔实荣大人的同宗,他就想起早早致仕的崔大学士。
崔奕廷该不会就是崔大学士的儿子,兄长当年救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还真是巧。
这样一来就是一还一报。
沈敬元正想着,前院管事来禀告,“老爷,有崔家人来送礼物了。”
刚想到崔家,崔家人就来送礼……
沈敬元看向管事,“什么人来送的?”
管事道:“是崔家的下人,拿了崔家的帖子。”
管事将帖子送到沈敬元手上,沈敬元打开看到了两个名字,父崔实图,子崔奕廷。
真的是崔大学士家的公子。
“快请进来。”沈敬元松开眉头,脸上带了些笑容,婉宁的事他还要好好谢谢崔奕廷。
管事应一声出去,不多一会儿带来了崔家的下人。
崔家下人向沈敬元行了礼。
“沈老爷,我家公子让我来送东西,谢谢沈家当年搭救之恩,东西我让人放在院子里,请沈老爷过目。”
东西不重要。
沈敬元道:“该我道谢才是……”
沈敬元正要说婉宁的事,崔家下人已经打断他的话。
“我家公子说,算是以恩报恩,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沈敬元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整个屋子变得十分安静,沈敬元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崔奕廷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以恩报恩两不相欠?
既然两不相欠,还让人送礼物来做什么?是有意来说这些话?
诧异、惊奇让沈敬元说不出话来。
崔家下人倒是早有预料,恭恭敬敬行了礼,“我家少爷说,小时候曾吃过沈家的饭食,如今也要还来。”
还饭。
沈敬元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居然会有人郑重其事地来还饭。
崔家下人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地说完这些话,“沈老爷,小的将东西送到就告退了。”
沈敬元挥挥手,让人将崔家下人送出去。
脚步声过后,整个院子只能听到不时传来的鸟鸣,沈敬元看着几只蒙着红布的箱子,他快走几步到了箱子前,弯下腰一下子将箱子打开。
一股芝麻的香气顿时飘出来。
整整一箱子的烧饼,仿佛还冒着热气。
热腾腾的烧饼。
真的是来还饭的。
沈敬元的脸完完全全地沉下来。
……
马车还没到姚家就停下来,车厢外传来婆子的声音,“奴婢想跟姚七小姐说句话。”
童妈妈撩开帘子,婉宁看到了舅母身边的苏妈妈。
左右没人,苏妈妈立即上前,“七小姐,我家太太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您不是打听那个崔……”
婉宁点点头,“妈妈上车来说。”
童妈妈将帘子撩开,苏妈妈两步就登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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