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娘子_云霓【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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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寿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姚婉如脸上还挂着一抹惊喜,姚宜chūn瞪着血红的眼睛。

  段妈妈恨不得立即缩到地底下去。

  “让谁治丧?”寿氏几乎咬着牙问。

  段妈妈不敢回话,空张着嘴,半晌才道:“七……七小姐……”

  寿氏转身将桌子上的茶碗拿起来“啪”地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将来等她再落到我手里,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走,去老太太那里。”她现在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否则她的打算真的完全会落空。

  寿氏带着人去了老太太房里,见到老太太急着道:“老太太,这时候了您可不能不管啊,让婉宁这样搅合下去可如何得了。”

  现在比她更着急的应该是老太爷和老太太。

  二老太太已经不好了,这时候不下手要等到何时。

  老太太抬起头看了眼寿氏,“打听来的消息做不得准,你先去二房看看二太太,再让人捎信回来。”这些事还是弄清楚为好。

  ……

  姚宜州眼看着婉宁吩咐下人准备办丧事的一应物件。

  他心里沉甸甸的,鼻端仿佛闻到了香烛的味道,浓浓的冲进他心里。

  “大老爷,陈家三爷带着表兄过来了,要给老太太请安。”

  姚家和陈家有几分jiāoqíng,陈家的老三是个好孩子,姚宜州点点头,吩咐下人,“准备茶点……”

  下人忙道:“七小姐说这两天会有客人上门,都让小厨房准备好了。”

  连这些都备好了。

  姚宜州点点头,自从母亲病了,家里已经好久没有人主事,他只是吩咐几个母亲身边的管事妈妈,随便应付,哪里会提前准备妥当。

  姚宜州伸手整理一下衣袍,抬脚去堂屋里。

  陈季然有些坐立难安,他实在应该早几日来探望。

  “既然之前没来,现在就安心等着,白灯笼没挂出来,人现在应该没事。”崔奕廷抬起头,看向周围,堂屋布置的很简单,中间一副山水,两边是治家的对联,长案上摆着小块寿山石,两只前朝古瓶,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人家,不像三房那样富丽堂皇。

  姚家二房从前是泰兴的粮长,姚家因此成了泰兴人人知晓的大户,姚家宗长的位置就落在二房,他之前不太熟悉姚家二房,到了泰兴听到的消息,姚宜州虽然守旧是个正直敦厚的人。

  不过等到二房长辈过世,姚宜州压不住三房的势头,姚家宗长之位顺理成章就落在三房老太爷身上。

  姚三老太爷没有教好自己的几个儿女,马上就又要去祸害姚氏族中的子孙了。

  ☆、第三十五章 拜会

  姚宜州踏进屋门,陈季然立即起身,三个人见了礼。

  姚宜州的目光落在崔奕廷身上,“这是……”

  陈季然忙道:“这是我家的表兄,崔家行二。”

  姚宜州点了点头,他们家和陈家来往不多,陈季然他倒是见过几次,这个表兄他倒是不知晓。

  “听说老太太病得厉害,我和表兄过来给老太太磕头问个安。”陈季然看向姚宜州,姚宜州眉宇中是掩不住的忧愁。

  姚宜州叹口气,“母亲病得重,大夫说不能让旁人探看。”

  已经到了不能探看的地步。

  陈季然想起笑容可掬的姚二老太太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听说是秦大夫来给看得症,不知方子是否有用?”一个醇厚又从容不迫的声音传来。

  姚宜州抬起头看过去,是崔家二爷,“崔二爷知道秦大夫?”

  崔奕廷不躲不避地对上姚宜州的视线,“正好在李御史家里见过一面。”

  姚宜州摇摇头,“时好时坏,秦大夫的方子比从前的几位郎中都要好用些。”

  崔奕廷眼睛中有一丝超越他年纪的端凝,听得姚宜州的话,目光从姚宜州脸上一扫而过,脸上顿时浮起心照不宣的神qíng。

  那表qíng很淡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又恰到好处的让他知晓。

  姚宜州颇为意外,崔奕廷好像听出了他的话里隐藏的意思,这个崔二爷到底是谁?年纪和陈季然差不多,却比陈季然看起来沉稳很多。

  他不由地又去打量崔奕廷,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崔家,是哪个崔家。

  陈家的表亲,是陈家姑奶奶的夫家,还是陈季然母亲娘家的亲戚。

  姚宜州还没想清楚。

  崔奕廷又不慌不忙地询问,“大老爷可知道何家?”

  何家……

  “何明安。”

  听到这个名字,姚宜州忽然之间心惊ròu跳,崔家少爷怎么会知道何明安。

  怎么会在他面前问起何明安,这是连三房也不知晓的事。

  崔奕廷凝望着他,表qíng十分认真。

  姚宜州不由地吞咽一口看向旁边的陈季然,“我让下人在花厅里备了点心,你先过去,我和崔家少爷说几句话。”

  姚大老爷要和表兄说什么话?表兄可是第一次来姚家二房。

  陈季然有些费解,不禁询问地看向崔奕廷。

  崔奕廷点点头,“我在京里听说一件事要和姚大老爷说。”

  表兄从前是有名的魔王,他去崔家看姑母的时候,表兄拉着他去树上捉鸟,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第二天他再也不敢爬树,表兄笑他是个胆小鬼,晚上趁着他睡着还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大花脸。

  他的模样将下人吓得目瞪口呆,表兄还拍着手说:“我这是为你好,将来你长大发达了不要忘记我。”

  这件事被姑父知道了,表兄因此被罚跪了半天。

  不过好像姑父的严厉没让表兄收敛,第二天表兄就站在房顶上向他脚下扔瓦片,他吓了一跳被rǔ母搂在怀里。

  表兄笑他,“就是个胆小鬼。”

  他记得姑母训斥表兄,“就是个愚顽的魔王,崔家的房子早晚要被你踩塌了。看你老子知道了不修理你,还不快下来。”

  姑母话音刚落,表兄就顺着房脊跑掉了。

  整个崔家被表兄闹腾的jī飞狗跳。

  家里长辈都说,没想到姑父这样稳重的人却生了表兄这样一个顽劣的孩子,不知道表兄什么时候能收收心。

  谁能让他收心将来做些正经事。

  他从来没想过表兄能安下心来读书或是像姑父一样做事。

  可是突然之间,表兄就像变了个人,不但不胡闹了,还每日读书,看得书比他这个将要应试的人还多。

  人虽然稳重了,不过脾气好像还像从前,让人捉摸不透。

  陈季然站起身随着下人一起出了门。

  屋子里没了旁人,姚宜州才道:“崔二爷怎么知道何明安。”

  “何家接替了姚家是泰兴的粮长,这两年的漕粮就是何明安催缴上来的,”崔奕廷目光闪烁地抬起眼睛,“大老爷可知道何明安在哪里?”

  何明安,泰兴谁都知道何明安在催粮的时候遇到涨水,人被冲走了,现在还寻不到尸骨。

  姚宜州踌躇起来,“崔二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明安想要和大老爷一起上京,大老爷答应了,现在还做不做数?这两年收缴漕粮的账目大老爷可收好了?”

  姚宜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他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变得煞白,“你怎么知道这些?”

  姚宜州的手不住颤抖。

  这是他和何明安商量好的事,这些年泰州超额征收漕粮,数目一年比一年多,作为粮长他看过太多被bī的家破人亡乡民,何家做了粮长之后,为了保证漕粮,将家里所有的财物都用来办粮jiāo仓,何家已经不堪重负,托人告到知府那里,知府不但不理不睬还将何明安的父亲打了半死。

  何家想卸了粮长之职,官府却不肯答应。

  没有何家这样有良心的粮长顶着,不知道要死多少乡民,父亲是做过粮长的人,他深知里面的门道,私下里就帮这何明安做账目收证据,想要悄悄上京告状。

  他也想过走三房老三的路子,正想让人去打听,谁知道这时候何明安就出了事。

  他是知道何明安为什么出事。

  八成是和漕粮有关。

  官府说人被水冲走了,谁又能真的去查?他悄悄让人去找过,都是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谁也不敢和何家牵扯gān系。

  何家准备jiāo了今年的漕粮就从泰兴搬走。

  至于他手里的账目,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常安。”崔奕廷喊了一声。

  等在外面的崔家下人立即快步走进来。

  那下人低头弯着腰,在屋子里站稳了就抬起头来,他脸色黝黑,胡子从鬓角一直长到下颌,单眼皮,直直的鼻梁。

  姚宜州差点喊出来,这是,何明安。

  何明安没死,居然还留在泰兴。

  “宜州。”何明安眼睛里满是激动的目光,喊了一声愣在原地的姚宜州。

  姚宜州半晌才张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明安在椅子上坐下,将去向说了,“朱应年……那狗贼让官兵假扮成贼匪杀我,多亏了崔二爷相救我才能活着。”

  姚宜州瞪大了眼睛,崔二爷有这样的胆子竟然和南直隶的官员作对。

  姚宜州道:“你怎么还敢留在泰兴。”

  何明安冷笑一声,“这叫灯下黑,崔二爷敢收留我,我又怕什么。”

  姚宜州道:“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既然南直隶的官员上下坑瀣一气,他们留在南直隶又能闹出个什么结果。

  何明安的目光就落在崔奕廷身上。

  崔奕廷声音平缓,不高不低,脸上并没有半点的紧张,“不用去京城告状,姚大老爷可知道朝廷的巡漕御史已经来到南直隶。”

  姚宜州忍不住的道:“谁是巡漕御史?”

  他将话问出来才发现,他和何明安一样,满心期盼地看着崔奕廷,等着崔奕廷出主意。

  崔奕廷的年纪做他儿子绰绰有余,他心里却不觉得这样问有什么不妥。

  崔奕廷道:“只要将账目准备好,找到南直隶官员贪墨的漕粮,巡漕御史就能将弹劾南直隶的奏折递给皇上。”

  这么简单?可是仔细想起来,谈何容易。

  “家里说话不便,有空大老爷可以到我家中商谈,”崔奕廷说完看看何明安,“出来时间长了,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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