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尔说的时候也仔细观察着连瑶的神色,生怕她动怒。毕竟新婚期,女子都比较敏感,尤其是三爷自新婚后就从来都没有过晚归。
“知道了。”连瑶却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来由人进里面换了衣裳,独自去慈荫堂用膳。
再次回到重影阁里,连瑶独自在那绣起了花,不时又抬头望一下门外。可惜到处都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脑中想着钱妈妈白日里的话,越是让自己不要多想,就越是焦急。细针一个不留神就戳到了ròu里,血珠立马浮现,连瑶低头就那样看着,过了一会才用白帕子给擦了。
紫烟端了热水掀起门帘进来,低头的连瑶听到动静立马就站起。待看清来人又不免有些失望,淡淡出声问道:“爷还没有回来吗?”
紫烟摇摇头,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将水盆放下,紫烟恭敬地走过来小心道:“奶奶,奴婢伺候您洗漱吧。”眼中带着不确定,一张清秀的脸上都是担忧。
连瑶听后想了想终是点头,站起了身。
自chūn肜没了之后,早上一直是云尔等人服侍,等到了晚上便是紫苏或者紫烟。她实在不想用新人,怎么说呢?习惯,真的很可怕。
最近每次梳妆,她一闭眼都能想到chūn肜。那个熟练、细心又有几分伤感的女孩,一直为了活得更好而努力最后却不得善终。
无力,投井的事qíng一直都没有眉目,梧桐林那也安静得很。
又坐了片刻才上chuáng,到了chuáng上靠着连瑶又等了一会,却总不见外面有动静。后来迷迷糊糊地居然真的犯起了困,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才感觉到旁边多了一个人,浓浓的酒味入鼻,连瑶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步一群,暗暗的光晕下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似是心qíng不错。
枕子上的头动了动,想要抬起却不防自己的头发被步一群的胳膊给压住了,不得不重新落枕。
听到动静的步一群只着了白色中衣,转头看了连瑶,一抬胳膊就道:“吵醒你了。”
连瑶不置可否,其实自己一直没有睡深,因为刚刚长发被压住扯了下头皮便更是jīng神了。想着他今天一下午都不知道去哪了,犹豫着怎么开口问的时候,旁边的步一群就躺了下去,轻道:“不早了,睡吧。”说完闭上眼而后搂了连瑶竟是一副什么都不想谈的样子,没过多久人就入了梦乡。
连瑶看着,只得将头瞥向一旁。酒味,真的好浓,睡不着……
第二天,连瑶是被紫苏等人的声音给叫醒的。外面的天都一片漆黑,甚至是连一旁的步一群都没醒来,就听到屏风外有人急急地道:“奶奶、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
连瑶睡眠浅,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睁了眼,碰巧旁边的步一群也转身一醒,二人对视一眼。步一群就对着外面唤道:“进来说话。”
紫苏和紫烟脚步匆忙地走了进去,两人脸上都是焦急惊慌之色。
双双行了礼,紫苏便对着刚坐起的二人就道:“姑爷,奶奶。连府来人报,六小姐投了缳。”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李代桃僵
连瑶刚坐直的身子立马一僵,浑然没有察觉到从被窝里出来的寒意。脑袋嗡嗡的响,刚刚紫苏说的是什么,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步一群本来刚醒头有些疼,乍听到紫苏的回禀身子也是一晃,六小姐?
对了,早听说过连家有位犯痴病的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就投缳了?
步一群一时没想通,但发现旁边的妻子已经僵住了,脸色泛青,双眼有那么一瞬的空dòng,抓住她那搁在被窝外的手,竟是冰凉得这般快。看着连瑶却问着chuáng前的二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小姨子。
连瑶的知觉似是被步一群的温暖重新唤了回来,但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盯紧了紫苏等着她的答案。投了缳,是不是已经……
紫苏忙紧张道:“昨儿个夜里发生的事。现在新姑爷在闹事,将咱六姑娘的尸身就搁在了连家的大门口。这,大太太派了人来,府里怕事给闹大,让婆子来请了奶奶您和二奶奶回府去。想必现在连二奶奶也已经得了信。”
连瑶本是一来jīng神,转念又更加了迷茫。这是怎么回事?新姑爷,顾云笙?他抬了六姐的尸身在连家门口?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眼睛怔怔地望着紫苏二人。
紫苏见了也不顾平时的规矩,转身让紫烟去柜子里取了连瑶的衣裳。方才来人这话说得急快,说是要立马回趟连府,只好将自己听到的话解释给连瑶听,:“奶奶,听说昨日上花轿的不是四姑娘,而是六姑娘。夜晚新姑爷回到新房里的时候,就见到咱们家六姑娘已经悬梁自尽了。”
连瑶脑袋哄得一下炸开,昨儿个上花轿的不是连玥,而是连瑗?
连家竟然胆子那么大,天子脚下。才方解决了那王家的官司,就做出这种李代桃僵的事qíng。是欺准了顾云笙在京城无依无靠还是连瑗不会反抗,最后竟是bī死了六姐姐?!
连瑶刷一下掀开被窝,这事太匪夷所思了。这到底是谁提出来的点子,又是谁给了他们那份勇气,居然做出这种事qíng?
步一群此时自然也了解了个大概,还有什么不清楚?这连家将痴傻的女儿代替受宠的闺女上花轿,这……立马也就起了身来下了chuáng。
外面的云尔等人一早就听了紫苏的话再外等候着,此时听到里间的声音都慢慢地走了进来。
“六姐姐,真的没了吗?”
连瑶下了地,一边由着紫烟服侍着更衣,一边好似还抱着最后的一份希望呆呆地问着。
紫烟点点头,喉咙那似是卡着些什么。六姑娘,可不是什么丫鬟婢子,说没了就没了的。怎么说,她都是连瑶的姐妹,平日里虽不常走动,但到底是血亲姐妹。
连瑗代姐出嫁,按着上次从她与木大夫二人的关系来看,她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连瑶突地想起紫烟曾听到钱妈妈提及说是木大夫离开连府的事qíng,她当时怎么就没留个心呢。这连瑗的病突然地就说是大好了,但昨日喜宴上自己却没有见到她身影。
要是自己细心一点,昨天想起去见见连瑗的话,是不是就能早些识破她们的计划?但就是知道了自己又能怎么做,冲到长chūn胡同那把她从dòng房那救出来?怕真到那个时候,人都拜过天地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的,木大夫是二月左右就离开的。连瑶越想越气,脚下一跺,身子却是一侧,紫烟立马就扶住连瑶。
这边的动静立马引了步一群那的注意,以为连瑶是在为连家惹着麻烦的事qíng而烦恼,过去一安慰道:“别担心,先回去看看。”
连瑶抬头,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随意地“嗯”了一声。这算不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简单洗漱好,就听到重擎阁里的丫头跑过来问连瑶好了没,说是连瑾已经去大门那了。连瑶看外面,天色朦朦,已经有几处点燃了蜡烛,想到连瑗这一生的命运,悲从心底生。回道:“好了。”说完竟是都没与还在屋子里的步一群打个招呼,就抬腿就往外面去了。
这是步一群第一次在屋子里见连瑶往外的背影,匆匆忙忙的,在路都看不清的院子里,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黑暗中。低下头本是想要提醒她用早膳的,但想了就是叫了她也不会有那个心qíng,她对连家真的很重视!
云尔还在连瑶的梳妆台那收拾东西,刚铺好chuáng的浅尔走到她身边,拿了个细小的手镯对云尔道:“这是咱们奶奶的东西吗?”
云尔一见,似是认出了什么一样,接过去走到步一群身边欠身恭敬道:“三爷,您将东西落在了chuáng上。”该是她的吧?
步一群低头,见着云尔手中的银手镯,上面只两个铃铛,普通的纹路,却分外的显眼。英气的眉头皱起,眼中透着一分疑惑。大手接过,拿在手里仔细一端详,转而修长的手指拧住两个小铃铛,只微微一用力,也不知怎么本是小小的银圆圈就徒然伸展出来,变为笔直的一根带了两个小银铃的细长簪。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个横着的“一”字。
云尔一见,便笑了道:“就知道是爷的。”
步一群不接话,只问道:“是在哪找到的?”
一旁浅尔上前拘谨着回话:“回爷的话,是奴婢方才整理chuáng褥时发现的。”
步一群转头看了看已经收拾整齐的大chuáng点点头,而后将它收起来,接着透过刚打开的窗子望向西面那边的花道:“等会将那慈茹花移些到府里的大花园里去,对了,我记得九妹她喜欢,给她送些去。还有那三色堇,找院子里的花匠全部移到花盆里。”
“全部?”云尔越听越茫然,等到步一群说完话终是忍不住出声。
步一群点头,将自己官袍上衣袖上最后一个纽扣扣了,想着又抬头道:“下午会送来一些梅花树苗。”明年的时候,该有暗香扑鼻了。
慈茹花的事还好,但是三色堇怎么处置?
云尔一向谨慎,看了看步一群的神色,见他好似心qíng不错。便紧张道:“可爷,那些三色堇……?”
“等会五妹会过来,你都jiāo给她。本就是她的花,种了这么些年,让她自己处理去。”步一群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与之前的态度完全不同。
“五小姐?”浅尔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出来了?怎么会??
看向云尔,只见她脸上也同样布满疑云。两人发愣间,步一群早就跨过了屏风,走了几步又想起刚才的事qíng,对着跟出来的二人又道叮嘱:“等五姑娘来了,若问起三奶奶去哪了,你就说回连府去了。方才听到的事qíng,一个字都不许提!”
步一群平时待人虽不热qíng,但也没如现在那般凌厉的。二人见了,立马颔首直点头。
心中微微一定,但步一群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蕊儿的那些诗词书籍,都在对面的那大屋子里搁着。今日天气不错,等会理出来晒晒,别都发huáng了,省的那丫头找你们出气。”嘴角含笑,话中带着浓浓的宠溺,丝毫没有觉得这些本就不该是他一个大男人叮嘱cao心的事。
云尔与浅尔自是应下,原来是五姑娘要出来了,怪不得三爷这么高兴。
这个时辰虽比平时早了些,但也差不多,还是先去朝堂吧。早处理完事早回来,这么一想就轻松多了,但又想到那袖子里的银手镯,步一群脸色不禁又沉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大步往外掀了帘子就离开,只留下屋子里那两个你看我我看你也磨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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