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点头,连瑾上前一步道:“既是去探望祖母,那女儿与瑶儿便一起过去瞧瞧吧。”
丁氏似是一愣,转而又很快道:“不必,没什么打紧的,你们去了也只是徒增忧心罢了。你们早上来的早就在园子里先逛着,或者去福月楼里坐会休息下都成。”说完也不再顾二人的目光,对着旁边的男子边往前走边道:“瑗儿这孩子,真是命途忐忑,自小犯了那痴病,如今还落了这样的下场。”
丁氏的话说得轻描淡写的,一句而过,与方才颜炳的话明显矛盾。连瑶转身,见连瑾并非是真的想过去瞧霍氏的意思,余光注意到依旧看着远处离去人群的步一蕊,开口问道:“五妹妹既是来找我解闷的,不如等会再一道回府吧。”
步一蕊立即收回眼神,随意死扫she了下连府。摇头对连瑶连瑾二人一点不客气地直道:“不了,这宅子我可不想再呆着了。”
虽然当着很多下人的面,这话显得有些无礼,但就是步一蕊说完了之后那不卑不亢理所当然的表qíng,让人难以生出不快。步一蕊又看向那敞开着的大门,转头就道:“三嫂、二嫂,我还是先回去了。”带了红石玉戒的手指指了指大门口,透着少女的天真与俏皮。
这种表qíng,真xingqíng不佳一丝掩饰,让连瑶有些羡慕。正想应下的时候,一旁连瑾却已然不放心地回道:“五妹妹还是等会同我们一起回去的好。”
步一蕊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不了,二嫂,这京城我好久没去逛了,大清早就遇到这么晦气的事,我等会就自行回府,嫂嫂不必担心。”说着就提起裙摆往门口那走去,一点呼唤与阻拦的机会都不留给后面的人。
连瑾也不拉回她,只任由其走出连府,而后四目一对视,不约而同抬起脚步往内院里走去。
外面的步一蕊几个步子往外去,正觉得满身轻松脚下步子也欢快时,却不防撞了个人满怀。抬起头只见是一个白衣少年,脸上带着温儒的笑容,见到自己目光的时候温柔一笑,作揖轻道:“不好意思,惊扰姑娘了。”说着再无多少目光停留,就往连府里面走去。
步一蕊转身见白衣男子进了府方才回神,而后转身下了台阶,看着这空旷无比的大街道,方才所有的郁闷与不悦都消失了。
……
丁氏携着木大夫走到人因稀少之地,在那凄凄哎哎了一阵,等后面的人走远了,才不时用手帕摸着那有些红却没有泪水的眼睛,拧了眉头皱道:“木太医也不是外人,咱府里的qíng况你也了解一二。瑗儿那样的身子,我哪舍得忍心让她去跟着那姓顾的吃苦?但老太太偏袒玥儿,说什么都要让瑗儿替姐出嫁。”
男子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停下,看着丁氏认真的思索起来。她如今与自己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要qiáng调今日的结果不是她造成的。
老太太吗?早就知道四姑娘连玥是全府上下的宠儿,而瑗儿,却是众人欺负数落的对象。猛地心被揪紧,她们也太厚此薄彼了!
早意识到无缘无故就辞退自己是有目的的,但任他当时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连家竟然是想要做出这等荒唐的事qíng。他知道连瑗纵使是个智力残缺脑筋不清的姑娘,但以他仅仅游手郎中的身份还是配不上她!至少不管在外人的眼中与心里,他们是没有机会的。
要是自己若是对他能多留个心,多关注些,或者提早接受家族的安排,此时瑗儿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又似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一切的日子。
他怎么都无法原谅,也无法释然,自己那禽shòu大哥,竟是趁着自己外出垂涎自己妻子的美貌而qiángjian了她,害的她最后一头撞死在chuáng柱上。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彷如方才的连瑗那样,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痛彻心扉在他的心里。
虽是一早听到了连瑗出事的消息,它认为自己很坚qiáng、很能藏住qíng绪,但事实是他依旧不能释然。原来并不只是连瑗一直习惯依赖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她,他想念她,幻想她,最终却仍是失去她……
连家的事事非非,从来就与自己无关。可如今,他是不是也该自私一回,为连瑗做些事qíng?
衣袖在的手慢慢松开,又重新握紧,他的心里十分矛盾。
她的一生活得实在太累了,亲娘为了图一时安稳竟亲手将那汤药喂给幼时的她,让她时疯时癫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生活渐渐有了起色,觉得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命运却是与她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将她的希望无qíng地转为绝望。
同时,也将自己的一切都毁灭了……医者,治病救人这么多年,却拯救不了自己的幸福。
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际,不禁沉思道:昨夜里,她是不是也迷茫过,害怕过,甚至是期待过?但是最后却只能走上那条不归路,可笑的是自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可悲的是就像方才他连走近一步想去碰触她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见死不救
天青色的chuáng帐里,霍氏正躺着,整个人似清醒似糊涂,嘴中偶尔痛呼几声,脸色惨白。旁边佟妈妈看着想上前又不敢移动脚步,木大夫细细诊了霍氏的脉搏,神色有些惊讶,随后又抬头仔细看了霍氏的脸色,心中已有了了然。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丁氏轻轻摇了摇头。
这qíng况,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加糟糕。
丁氏上前看了眼里面的霍氏,就道:“太医外间请。”
木大夫望着满屋子的人,又看着丁氏,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此时已有丫头自外间来,手中端了碗汤药,见到丁氏的时候屈膝行了一礼。男子见着到chuáng前的小丫头蓦地一上前,望着托盘里的碗就问道:“这是什么?”
小丫头目光闪烁,低头回道:“是、是早上大夫开的方子。”
男子不信,端起药碗就用汤勺舀了一勺,放在鼻间细细一闻,脸色渐渐变得深凝。丁氏见了,注意到那小丫头胆小紧张的神色,跟着问道:“这是哪个大夫开的,方才不是说老太太服不了药吗?”
小丫头胆子小,跪下就道:“回太太,这是四姑娘差人送来的。”身旁的托盘砰的一声掉在一旁。
“木太医,这药可是有什么问题?”
丁氏的问话,将男子的锁在药汁上的目光唤回,他看向那难受无比的霍氏,又见了地上的丫头,沉默未语。
丁氏不好再bī问太医,只的转向地上的那婢子,凌厉道:“你好大的胆子,四姑娘送来什么药,你就直接端来,若害了老太太,是你负责还是她负责?!”
小丫头忙磕头认错,“奴婢知错。”要不是平日里间老太太那般宠着四姑娘,四姑娘为人也大方,她也不会冒着这风险进来。
“太太,前些日子老太太服了四姑娘总来的药丸确实病qíng有了起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佟妈妈上前,为那小丫头说话。
心里也无比担心自家主子的身子。脸上竟是焦急。
丁氏一白眼,瞧着佟妈妈就道:“应该?那若是不然呢?”
后者哑然。
“请了这么多大夫,如今连太医都在这,大家都说束手无策。难不成你们觉得玥儿她一个深闺中的姑娘会有那般本事?”见她们脸上不说话,但心里定是还有想法的,又怒道:“别和我提什么久病成医的道理,若是真可以,她自己那身子也早大好了!”
众人低头,不敢再说一词。佟妈妈纵使心里很想乞求丁氏给个机会让老太太试一试,也只得硬憋着。
“这药,还是让老太太服了吧。”jiāo手中的药碗递给走近的佟妈妈,男子开口。
丁氏诧异,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正疑惑间就见对方转身看着自己道:“连太太放心,这药可止疼。服了它,老太太便不会再如现在这般痛苦了。”
佟妈妈听这话激动,但还是不敢移步子,只得又看向丁氏,用眼神询问。
丁氏郑重问道:“真的没有问题?”她有些怀疑,若是正常的药,方才他便不会特地取过观察了。
男子点头,闭眼看了眼跪着的丫头就道:“让老太太服下吧。”
丁氏这才不得不允了佟妈妈去伺候着霍氏将药给服下,这也算是神奇,刚喝下去不久,霍氏人就舒坦了起来。沉沉地躺在那里,竟是平静无比,佟妈妈瞧了一展眉头,心中直感叹连玥。
男子冷漠的脸上挂着几分好笑,这个连家,果真是没什么gān净的。跨过丁氏,往外间率先走去,“连太太,我们去外间谈吧”
丁氏这一回神,又见着那跪着的满脸似是见了希望一样,不觉有气。冷哼一声,斥道:“下次若再改这般不通报就私自给老太太服药,定打了板子卖个牙婆子去。”
说完往外走去,心里忿忿着想着连玥竟是被关起来了还不安分,真该好好收拾她了。
等待了外面的屋子,丁氏见男子一直皱着眉头,想着方才的qíng况,肯定有些事qíng不好明说。因而待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才上前客气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男子转身,看着丁氏道:“老太太服了好一阵子的罂粟。”
丁氏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木大夫似有叹气,想着还是忍不住道:“是药,也是毒。”见着丁氏还是比较迷茫,男子有解释道:“若服用适量,可起到止疼治病的作用。但是过了量就不好说了,再者病者对它依赖xing很qiáng。”
丁氏大惊失色,这等邪物宅子里怎么会有?想起早前丫头的禀报,“这药可是一旦停用就会如方才的样子,难受难忍?”
“老太太用药应该有个把月了,若想想轻松些,便不能再停。”
丁氏听后似是想通了不少,看来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虽然霍氏平时也宠连玥,但不会没了分寸的。是了,连玥一定是用这法子制住了霍氏,不但讨了她的欢心,又能仗着霍氏对她的宠在府里为所yù为。
“那现在,可还有法子根治?”
男子脸色难看,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连瑗,摇头就回道:“没有。老太太的身子本就病重,再加上这药物的作用,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没由来的,丁氏听了心里着实一轻松。
没了霍氏,这府里就真的是自己做主了。至于连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qíng,今后也休想好过!心中乐着,但脸上却挂了一副忧愁难受的脸色,抬头长长的叹气再问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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