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子脚下,是多么的繁华富饶之地。自古以来,多少的才子学者想要在这儿一展抱负,又有多少的名门千金对京中富贵趋之若鹜,她竟是不想留在这儿,厌倦吗?
连瑶伸手抓住步一群乱动的手,不以为意地就道:“京城,有什么好的,不过也是一方披了华丽外裳实则权力压权力的地罢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宁愿游遍大江南北,看万里河山美景,没有权位的束缚,管他天下是谁家的,都与我无关。”
连瑶说的尽兴,一点都没有遮掩与顾忌。只是才方说完,便觉得抓着自己的大手一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口,抬头便对着步一群小声瘪嘴道:“我说错话了。”表qíng却是一点心虚的模样都没有,在连瑶心里是压根就不想要说这话的,刚刚的明明都是她的真心话。
只是,自嫁进了乾梓侯府,她就该明白,很难有那么一天。纵使今后步家分了家,但按着步一群的官位与他的抱负,是怎么都不会离开京城的。
“你真的不想留在京城?”步一群轻轻地问道。
连瑶忍不住“嗯”了一声,不过也就是问问罢了。自己的答案是想与不想对实事一点影响都没有。
步一群的眸子显得越发的深暗,只接着问道:“那你想去哪里?”
连瑶已经显得有些困倦,下意识地就道:“去哪里都好,离开京城,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她真的很想到处走走,京城有连家、有步家,有朝廷,有世俗的羁绊,她做什么都受制,做什么都得犹豫再三。这种感觉,真不好,谨慎小心地连她自己都觉得窝囊。
步一群渐渐地陷入深思,京中的一切真的没有他想的那般重要么?就像是此刻依偎在他身边的人一样,都是可有可无,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步一群有一瞬的迷惘,二十多年的信念,在这一刻有些动摇……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五月份,迎来了连珂出阁的日子。那日的景象可谓是壮观,陆家下的聘礼堆满了连府大堂的屋子,经过的人无一不赞叹,而丁氏为连珂准备的陪嫁也极为丰富,连瑶望着那进进出出的小厮丫头只是无谓笑笑。
丁氏看来是真的以为女儿钓到了金guī婿。只是连珂自小娇生惯养,不知可否受得住那陆家的委屈。
相比前堂的热闹,后院就很是冷清了。连岳也不知怎么的,一点都没有将连玥的事qíng放在心上,竟是让顾云笙糙糙了事,用轿子自连府的偏门将她抬了走。若不是近亲的人,估计压根不会有人知道往日贤名受尽家宠的连玥也在今日出阁。而且还是被这般灰头土脸的抬出连府,连个像样的喜堂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陪嫁。
看丁氏与连岳的反应,倒是有些想要尽早将这个女儿打发的意思。丁氏那边无需研究,本就不喜欢连玥,再加上后来的间隙,只是自己父亲那儿,连瑶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她思前想后,觉得唯一的可能xing就是因为逝去的霍氏。她头七的时候,自己上门几次都没有见到过连玥,若不是其中发生了些什么,怎么会不让她出来?
再者,前段日子见过颜炳和颜玉二人,自她们口中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些事qíng。丁氏是一早就知道连玥有能够止霍氏痛楚的药,但那种药却是能让霍氏上瘾,所以可以说是药,也可以说是毒。霍氏生前受尽折磨,死后丁氏这么急着将颐寿园里的人给打发了离开,说不定是心中有鬼。连瑶甚至都觉得,丁氏是故意让霍氏带着那般痛苦离开的。
这么一想,连瑶才真正觉得丁氏的心狠与可怕。不管怎么说,她好歹是她的婆婆,她丈夫的母亲啊。连岳现在这般待连玥,连瑶虽不知内幕,但肯定也是丁氏对此事加以利用后的结果。
这连家的是是非非,连瑶真的觉得很乱。面对那一汪碧水,连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望向远处,没想到五月的天,竟是这般热了。
“十妹。”
连青木走到连瑶身旁,轻轻地打了个招呼。
连瑶转身,见得往日熟悉的容颜,此时又与印象中的变了不少。连青木似是比以前高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人更是憔悴沧桑了不少,笑笑打过招呼道:“三哥。”
连青木点点头,眼神似有忧伤,转看向那平静的湖面,惆怅道:“今儿个可真热闹。”
连青木是前几日刚回来的,还是几年来的头一次见面,总体来说,给连瑶的感觉还是如以前一样,面无波澜的脸上带了股淡淡的忧郁。此时听得他道这话,连瑶尴尬附和道:“是啊,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qíng,府里一直很热闹。”
连青木侧头瞧了眼连瑶,自嘲地一笑,嘴脚似有冷笑,道:“我错过了你的亲事,错过了瑗儿的,如今倒是赶上了十二妹妹和四姐的。”
前些日子,自家书里看到瑗儿去世的消息,他完全就震惊住了。她那个苦了一辈子的妹妹,就是这般不争不夺,最终还是丢了xing命。他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不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qiáng大,变得可以护主自己身边的亲人吗?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好好呵护瑗儿。几次沙场上命悬一线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信念,他也必须挺过去。终于,他在军中积累了些战功小有成就了,他想着只要再拼搏几年,便可以回京,给瑗儿正正经经得寻个妹夫,让她平安的过下半辈子。
至于姨娘,也不必再忍得那般辛苦。
可是在得知瑗儿去世的一刻,他的世界一下子觉得天翻地覆。瑶儿嫁了人,瑗儿赴了huáng泉,他还有什么是想要守护的?可怜的瑗儿,至死都得不到个正名。
昨日,他让姨娘带着自己去她的墓前,那光秃秃的山上,简陋的墓碑,冰冷的“连媛之墓”四个大字呈现在自己眼前,旁边的杂糙都有人的膝盖那么高。他见着姨娘哭的肝肠寸断,自己知道姨娘也很想要好好疼爱瑗儿的,自己知道姨娘也很想去她的坟前看看。
但是自己没有回来,她连出去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自己有了战功,现在跟在逝去将军的手下做事,那个女人也不会同意让自己带着姨娘出门去。
他听着姨娘在瑗儿墓前一声声的忏悔,一声声地说自己该死,当初不该为了忍rǔ偷生给她灌那药,让她至死都只是人家眼中的一个傻小姐,就是死了都抬不起头来……自己在那听着听着,拳头一丝丝握紧,这个无qíng的家,连一个智商不正常得女儿都能利用,那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昨日只有自己与姨娘两个人为无辜枉死的连瑗默哀,今日全府可以这般高调的张灯结彩为十二妹妹出阁庆祝。他真的很问一句,天理何在?
“三哥哥,你怎么了?”
见着连青木目露凶光,这种眼神让连瑶都觉得慑人。
连青木收了qíng绪,而后只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做妇人装束却显得比以前更加红润jīng神的连瑶,淡淡道:“怎么不在前厅呆着?”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受不得热闹了,让人的耳朵不得安静。”连瑶明媚一笑,似是想极力调节气氛。
连青木却并未因此而显得轻松,转头又看向远处。
连瑶发现连青木比以前沉默了很多,人也显得深沉了几分。他以前就够不爱说话了,现在真的是没有必要就不会开口了。连瑶纳闷着这么久不见,自己也不好这么快闪人,就找话道:“三哥哥现在在哪任职?”
连青木不转身直接回答:“现在在将军府做事,逝去将军说等过些日子便举荐我进宫做事。”
连瑶一诧异,“逝去将军?”
提到军中事和人物,连青木才方提了些jīng神,对连瑶解释道:“是一品将军南独舞,逝去是他的字。此刻他被圣上调回京师,我便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军队中的事qíng连瑶并不熟悉,但是一听是一品将军,也就明白了他的地位。再者朝中有不少军权还掌握在王家的人手上,那这位逝去将军定是圣上倚重并且想要竭尽全力拉拢的人,看来又是一炙手可热的人物。凝视着眼前的连青木,没想到他竟是能跟在那样的人物在做事,今后定是前途无量。
想到此处,连瑶还是为他高兴的,“父亲知道了,定会看好你。”
连青木脸上未见欣喜,反转头就道:“我不需要他的看好。”
连瑶表qíng有些讪讪。
正在她踌躇着是否该离去的时候,又听旁边的人问道:“你过得好吗?”
连瑶一抬头,眼神在他身上留了许久,启唇道:“很好。”似是越来越看不透连青木了,总觉得他每说一句话都与上文毫无联系。
听了连瑶的回话,连青木心中一定心,想起回来时被人托付的事qíng,就抬头正经对着连瑶问道:“对了,你们府上是不是有位叫香灵的姑娘?”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新家人
连瑶一愣,似是觉得莫名其妙。后者见她这反应,低头疑惑地自语道:“京中有几个步家?”
连瑶忙点头就道:“我院子里是有个香灵,但不知是不是哥哥所要寻之人?”
连青木又问:“可是自边城来的?”
连瑶有些不确定,昂着头就迟疑着思索,但见连青木那般认真的眼眸,于是就只得先道:“以前听人提过确实不是京中人士,若是边城,那许就是哥哥所要寻之人。”见连青木低头,连瑶便又继续道:“哥哥找她可是有事?”
连青木独自低头想了想就有又道:“可是姓陈?”
连瑶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点她还真不清楚,但见连青木似是找的比较急切,就道:“哥哥,不如这样,你将她父亲与母亲的名字告于我,我回去问了她。若是你所寻之人,便让人带话给你,她出府不方便,有什么事qíng你就直接来侯府便好。”
连青木点点头,只道:“好。”
连瑶留着与连青木有说了会话,其实他除了比以前更寡言,其他都没怎么变。对于连瑶的一切都挺关心的,只是相对于以前的直接,说话什么都变得十分含蓄,就是表qíng也怪怪的。
……
最近连家的事qíng不少,连瑶都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拉着步一群往连府去,反倒是步府,很多人都还是半生不熟的。就是之前混熟的老太君姬氏,自从尘哥摔跤那事之后,对自己反倒也有些不冷不热了,好几次都是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到重影阁来。
这算什么?
连瑶怎么会不明白,不就是突击嘛。撇撇嘴,看来总归是有些担心自己待尘哥不好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初落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