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_随宇而安【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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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又怎样?”裴铮这时倒有jīng神了,左手支着下颚,眸中含着戏谑的笑意,“陛下,你敢进这个门,就该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我愕然。

  “这个时候,陛下应该在宫里的,怎么会出现在糙民的chuáng上呢?”他故作疑惑地眯了眯眼,“陛下不是说,婚前一个月不是说不能见面吗?”

  “那、那是……”我恼羞成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轻笑一声,右手撩起我耳边的长发把玩着,“陛下,你是不是对糙民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于是不惜坏了规矩,借着夜色溜进糙民府里,甚至爬上chuáng想bī糙民就范?”

  “你你你……”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奈何被他用身子压住了,动弹不得,他还懒懒说了句:“糙民病中自制力弱,陛下别乱撩拨。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此地此qíng此景,传出去怕别人说陛下shòuxing大发bī、jian了糙民,反正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我深呼吸着,一字字说:“裴铮,你当真无耻……”

  裴铮笑纳:“陛下过奖。糙民一向视声名为身外之物,旁人说由旁人,陛下却不同,陛下不是想当个明君吗?”

  “寡人当不成。”我放弃抵抗了,闷声说。

  他也停下了动作,敛起眼中的戏谑,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沉默不语,任他怎么问,我都不再说话。

  裴铮轻叹了口气,右手抚着我的面颊。“又闹别扭了?”

  对于这人,我真不知该怎么做。抬起眼直直望着他幽深的眸子,我轻声说:“我问你,漕银亏空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的动作一僵,眼神微动,目光落在我的眉心,然后缓缓说道:“陛下心里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和你有关。”我心一沉,又问,“贺敬,是不是你杀的?”

  “关于这个问题,请恕糙民保持沉默。”

  “为什么沉默?”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三分,“真是你杀的?”

  裴铮没有正面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缓缓迫近,呼吸拂过我的脸颊,“陛下会杀我吗?”

  我回视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你别bī我杀你。”

  他眼底滑过笑意,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难以自已地低声闷笑:“原来,竟是我bī你?”

  “是。”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一直是你在bī我!所有人都在bī我!”

  “豆豆……”他愕然望着我。

  “从我八岁,不,六岁开始,你们就在bī我!”我深呼吸着,颤着声音说,“他们自以为爱我,却从不曾真正为我想过。母亲欠了几个爹爹,便用半生相还,让我为她还!他们将我一人留在帝都,甚至连阿绪也带走,我可曾说过什么?我自知他们亦关心我疼我,为我做了许多,但这些他们可曾想过是否我真正想要?”

  我抬手捂住眼睛,声音已带了哭腔。“我六岁为储,十三岁登基,一年里只见母亲几次。父君疼我,二爹宠我,到最后还不是扔下我?国师说,为帝须无qíng,不能软弱,不能示弱,可是崇德宫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以为我在想念谁?可他们却不曾来看过我,哪怕一眼……”

  “豆豆……”微凉的指尖撷去我眼角滑落的泪,一个轻如落花的吻印在眉心,声音里透着怜惜,“我不知你这样难过……”

  我拍开他的手,恨道:“你知道什么了?你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你是父君的徒弟,是二爹的义子,他们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比对我更多,好像你才是储君,你才是他们的孩子!”他张口yù言,却被我打断,“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他们不过是想让你帮我守着这江山。他们舍不得我受苦受累,却要我当这皇帝,还费尽心思地培养一个人来辅佐我,究竟是辅佐还是架空?我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可是他们凭什么这么相信你,甚至相信你甚于我?裴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们每个人,甚至莲姑,都说你爱我,他们爱我,做一切都是为了我,让我相信你……你bī我、骗我、欺负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我连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能信你……”我无力地闭上双眼,声音渐弱,连自己都听不清了字句。

  环着我的手微微收紧,在我背上轻拍着,裴铮的声音低沉柔缓。“是我们错了……”

  “自然是你的错。”我低声回了一句,满腹委屈化为泪意,“我嫉妒你能讨他们欢心,讨厌你和他们一样处处bī我。既要我当皇帝,又什么都不让我做,登基之初我重用你,如今想来是我太天真,当初我若大权独揽,全权亲政,如今又怎么会受你胁迫……”

  有时候想,我的存在,或许只是母亲逃脱帝都的一个理由。这个地方,她自己也不想呆,却留下我一人。

  独自一人。

  “我并非胁迫你……”裴铮在我耳边一声轻叹,“我只是……舍不得看你受累。义父说过,他们对你有亏欠,欠你的,我来还,我心甘qíng愿。”

  这样的债,她欠爹爹的,我还,爹爹欠我的,他还。“那……是不是我欠了你什么?”我微有些迷惘,似乎逻辑上,是这样的,我欠了他。

  裴铮忍不住轻笑道:“你从来不欠我什么,都是我心甘qíng愿的。”

  心甘qíng愿,说得多好听啊……

  我恍然回过神来,掐了他一把,怒道:“休得蒙骗我,你如今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自然是心甘qíng愿得很。国师说,我处在这个位子上,人人都对我别有居心,求名求利,求权求势,你难道就别无所求吗?你对我好,纵然果真处处帮我,难道没有居心?”

  “居心,自然是有的。但即便不奉承你巴结你,权势地位,我同样能得到。豆豆,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想要的是什么?”他捧着我的脸颊,额头相触,幽深的凤眸里仿佛有化不开的缱绻柔qíng。“我想要你,无关其他。”

  到这时,他方说开了这句话。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五年的帝王生涯,国师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裴铮。国师说的话……总是对的……

  可是裴铮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抗拒,他有一双多qíng的眼,让被凝视的人以为自己亦被深爱,轻易沦陷。

  他的手扣在我后颈上来回摩挲着,我在他怀里轻轻战栗,只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浅吻辄止。

  我两颊发烫地垂下眼睑,听到裴铮暗哑的声音缓缓道:“豆豆,你才十八岁。”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微喘着,纠正他的措辞。十八岁,早已经成年,也早该成家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不想当皇帝。我以为你不喜欢朝政,所以万事亲揽,你若想亲政,我教你,还不迟。”

  他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我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犹豫道:“你教我,那还不是又要全部听你的。朝堂上那班人,都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

  裴铮一笑,叹道:“他们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这不是一样吗?”

  我听得面上一热,他又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就都听你的,可好?”

  他这样对我千依百顺,着实让我不习惯,难道真是病糊涂了?

  “那……我还是最后问你一句,贺敬是不是你杀的?”

  裴铮笑意本淡,这时只余一声叹息了。“我说不是,你信吗?”

  “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不是你,还有谁?”

  裴铮叹道:“你对苏昀深信不疑,对我深疑不信,我说再多,又有何用?若非坚信你心里有我一席之地,我又如何能守到如今……”

  作者有话要说:经民主评论投票,采纳读者建议,本文由原来日更2000+改成两日更4000+,和现言轮流日更,等文的时候不妨移驾一阅~

  变态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委屈,谁又真正了解、理解对方了。

  可能他不曾了解过我,就像我也不曾真正看清过他,纵然他说什么“等了十几年,也不在乎多这几个月了”。

  十几年……

  我第一次见他之时,不过六岁,这一算也才十二年。难道他当时就对我别有居心?

  裴铮,你真变态!

  我在他房间里听着他一点点将朝堂上盘根错节的政治关系理清,又将边防要务,地方详qíng稍作分析,公文虽多,两三个时辰也就处理完了。

  我见他难掩倦色,心想算了吧,变态就变态吧……我且信他一回。

  “说句实话,可别又闹别扭了。”裴铮轻轻点了下我的额头,“皇帝这个位子,本也就不适合女人来坐。女人心软,容易感qíng用事。”

  “国师说的有道理,寡人觉得应尊崇儒家,行仁政,行王道。”我正经说道。

  “国师把你教坏了……”裴铮轻叹一声,“盛世王道,乱世霸道。但是王道过于理想化,有些地方,该用重典的,不能手软。杀jī儆猴,要足威,才震得住后人。”

  “罪不及无辜,抄家灭族是否太过分了?株连无辜,寡人始终觉得不妥。”我仍是摇头,先前某郡因科场舞弊,学子不忿,在“贡院”二字之上大做文章,改为“卖完”。此事传到帝都,我自然是下令彻查,结果却牵连出上下数十人。本意不过是罢了几个为首的权贵,裴铮却一力坚持,将这条线彻底拔除,主犯斩立决,从犯永世不得为官。那时朝中人人自危,也没有人敢反对他,我反对无效,朝堂上一下子少了颗脑袋。

  这件事传出去,裴铮的民望倒是上升了不少,但也得了bào戾之名。也有人说他趁机铲除异己者,总归一个名声本就不好的人,便是做了好事,别人也会往坏处想他。

  我本也算不得明君,但朝中谗言多少能分辨,常在民间行走,百姓的声音我还能信九分。人人都说苏昀好,裴铮差,我还能怎么对他推心置腹?

  我原先就对他心存芥蒂,也只会把他往坏处想,对他唯一喜欢的地方,就是他喜欢我这一点……

  如此算来,我也是有点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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