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_随宇而安【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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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与凤君真是恩爱……”恍惚好像听到谁这么说,我看了一下自己和裴铮距离,这才意识到两人挨得有多近……

  他在我臂上一扶,掌心在我腰上托了一下,借力之下我才上得了马车。

  东市已被士兵清道,街道两旁跪满了百姓,我与裴铮微笑接受百姓拜贺,只听到一声接一声“吾皇万岁”,“凤君千岁”,眼前一阵阵发黑……

  掌心忽地一痛,让我清醒了不少。

  裴铮嘴唇微动,声音却清晰传到我耳中。

  “陛下真是气虚体弱……”

  我被他一噎,咬咬唇打起jīng神应对,冷哼一声别过脸看向另一边。他轻笑一声,借着长袖掩护,握住了我手,我不着痕迹地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感觉到他一轻一重地掐着我虎口,仿佛无形之中减轻了我痛楚,我便也由着他,直到后来十指jiāo握,再难分开。

  寡人才不接受激将,哼!

  长袖底下暗斗,你掐我掐你,不多时竟已到了太庙。百官分列两侧,三呼万岁,宗室公卿盛装相迎。

  儿臂粗高香先敬天地后敬列祖,自高祖刘芒到舅舅刘澈,一应三拜杯酒,将近五十拜下来,我已经两股战战,彻底站不起身了。我眼泪哗哗地转头看裴铮,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jīng疲力竭了。到这时裴铮也顾不上我这帝王脸面了,轻叹口气,半忍着笑意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已经气息奄奄了,靠在他手臂上说:“寡人后悔了……”

  “悔之已晚。”他毫无压力地微笑。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百官也与寡人差不多奔波,只不过他们都盯着寡人,不允许出半点差错,而他们自己却没人盯着,想擦汗就擦汗,想喝水就喝水,想坐下左右看看没有人也是可以……

  我气若游丝地上了马车,说:“拉下车帘。”

  裴铮一挥手,所有帘子都放了下来,阻隔了外间视线。我终于彻底松了口气,瘫倒在他怀里,哽咽着说:“寡人不娶你了……”

  他手探进我后颈,在我背上一摸,出来一手汗。

  我整个人便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朱红喜服都成了深红。裴铮忙取过水壶送到我唇边,我抓过水壶一阵猛灌,被呛得咳嗽连连,耳鸣眼花,越发觉得委屈……

  “不娶了……”我抽抽噎噎。

  裴铮笑着说:“陛下是在撒娇吗?”

  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你都不会流汗……”

  不由得想起那句艳词: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好想喝冰镇酸梅汤……

  裴铮帮我轻轻擦拭额面上汗水,笑道:“习武之人,自然和常人不同。”

  我想他定是小时候就将一生汗流光了,这么一想,我心里也平衡了一点。

  “豆豆……”裴铮忽然开口,神qíng有了些微变化,我仰头看他,眨了眨眼。“什么?”

  裴铮嘴唇微动,像是犹豫了一下,眼神一动,而后笑道:“今天我很开心。”

  我心头一甜,却故意说:“因为看到我这么láng狈吗?”

  他哈哈一笑道:“陛下圣明!”说着忽然俯下身来,吻住我唇。我吓了一跳,想到这是在大街上,虽然有车帘阻隔,但那也不过是一层红纱布,万一突然挂起狂风岂不是被外面人看到了!

  我急着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抓住了双手,按在他胸口,感受到他胸腔内有力跳动。

  “唔唔……”我避开他,苦着脸说,“我快晕倒了……”

  他手轻抚着我脸颊,“我真不希望,今天被其他事打扰。”

  我心口跳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会有什么事?”

  他但笑不语,撩起我长发垂于身后,说:“我们该回去了。”

  西市和东市不同,几乎不见行人,我半倚在裴铮身上,微闭着眼睛休息。一阵风迎面chuī来,掀开了前方车帘。

  我睁开眼睛,正看见裴铮手中握着一枝羽箭,嗡嗡直颤,箭头正对着我。

  裴铮说:“麻烦。”话音一落,羽箭在手中断成两截。

  我重新闭上眼睛,忽然觉得今天这个颜色选得真好,本就是一地鲜红,也不会让人看出血颜色,只是血腥味比较难除。

  “竟然让这支箭进了马车,暗卫是越来越没用了。”裴铮拂袖冷然道。

  “我也不希望bī得南怀王在这一天动手,但是他要选在这一天,我也没办法。”我叹了口气,“狗急跳墙了。”

  “你暗中放出消息,让南怀王知道苏昀把师府和宗室公卿勾结罪证上报朝廷,力荐要削藩,这是在bī他连明德陛下都要一并除去,也是bī他亮出自己底牌,一网打尽。如今兵力分散,东市一分,皇宫一分,太庙一分,表面上看,西市防御最为薄弱,但几乎所有暗卫都集中在这里。豆豆,你就那么有把握,把南怀王连根拔起吗?”

  “我没有把握。”我笑了笑,仰头看他,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脸枕在他颈窝。“可是我有你。”

  裴铮微微一震,回抱着我双手收紧,闷笑道:“哦?你这么信我?你知道了什么?”

  马车微动,暗卫将马车围成一圈,护在身后,厮杀四起。

  “那天晚上在宝船上,你明知道我在门外,对不对?”

  裴铮笑而不语看着我。

  “你任刘绫那么说,不怕我误解你吗?”

  “误解什么?”裴铮手抚上我脸颊,“刘绫说,本也没错。一句都没有错。我是和南怀王府有jiāo易,他要金山银山,甚至要独立成,而我要你,要你信我,爱我,完完全全属于我,而且只属于我。留下水贼,是想借由他们口给你警示,让苏昀离京,也是想对他下手。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如你所愿?”

  我笑容顿时僵住,心头一片纷乱。

  裴铮淡淡一笑,似讽似嘲:“你这颗红豆不易采撷,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故意那么说,或者也想试探一下,试探一下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会不会因为那几句话就判我死刑。”

  “若然是呢?”我打断他话,问道,“如果我从此不再信你,废了你凤君之位,收回我给过你一切?”

  我是曾怀疑过他,但尽管如此,我也放不下了,纵然他真背叛我,我也放不下,舍不得,忘不掉,我会收回放给他权力和地位,但不会废了他凤君之位,他说他想要我,我又何尝不想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如果你放弃我……”裴铮眼神一沉,依稀闪过血色,却很快掩饰过去,笑意盈盈道,“你终究没有。”

  我不知道裴铮武功有多高,只知道几个爹爹之中以二爹第一,三爹四爹在伯仲之间,而裴铮仅次于二爹。四爹出身暗卫,行动以隐蔽著称,裴铮若连四爹行踪都能察觉,那没有理由不知道当时我在窃听。明知道我在场还那么说,他那番话定然别有深意。

  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打糙惊蛇,让刘绫发现我存在。

  “可你也终究背着我和南怀王勾结。中之是什么意思?他这可是要列土封疆,自立为王了!”我咬着牙瞪他,“若这都不是背叛,那什么才是?”

  裴铮不以为意一笑:“他说要,我就给吗?”

  我愣了一下。

  裴铮说:“南部那么富庶,他要送钱给我,我也只好笑纳。至于他要什么,关我何事?”

  “你……真无耻……”虽然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笑了。“无关乎天下人都骂你贪官、佞臣、jian商!”

  裴铮指尖轻触我唇畔酒窝,目光痴迷:“我只要你笑颜,旁人怎么说,又关我何事?”

  我一生为名声而活,而他只为自己心而活。

  “寡人凤君啊……”我握住他手,将自己脸颊送入他掌心,“也只有你,能陪寡人在腥风血雨之中谈qíng说爱了。”

  裴铮苦笑一叹:“帝王家女婿,不好当。”

  正文 四四

  刺鼻血腥味让我皱了皱眉头,裴铮将我揽在怀中,转头对外下令:“走。”

  一百多人在无声地厮杀,只听到刀枪剑戟碰撞声,长剑刺进血ròu,划开衣帛,虽没有目睹,但那细微声音让人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想象。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如此。

  清理过战场之后,这里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那些死去人,历史也记不住他们名姓,只记得或成或败将,还有浮华与荣光。

  感觉到裴铮掌心微微出汗,我仰头看他,见他唇色似乎有些发白,疑惑问道:“裴铮,你不舒服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无事。”

  我揶揄地看着他:“你之前还取笑我,难道你也晕车了吗?”

  裴铮点了下我鼻尖,笑道:“你可是在幸灾乐祸?”

  “岂敢……”我瞥了一眼渐渐远去战场,回头看他,笑着说,“我感动呢,这算是有难同当吗?”

  “你果真希望如此?”他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

  我摇头笑道:“不要。有福我享,有难你当。”

  他悠悠答道:“微臣领旨。”

  我gān咳一声,低下头,眼神闪烁着望着角落,低声说:“从今天起,你该改口了……”

  头上传来他一声轻叹,环着我手臂慢慢收紧了,细细密密吻落在我耳后,不含任何yù念轻吻。

  “民间百姓,都是怎么称呼自己夫君?”我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敢抬头看他神qíng,只低低声地问,“是叫相公,还是叫官人,或者其他?”

  “这要分场合了,看是在chuáng上,还是在chuáng下。”裴铮轻笑一声,气息喷洒在我耳后,我觉得自己耳根已经开始发烫了。

  “你与旁人不同,在人前,自然只能唤我凤君,人后话……”他唇瓣在我耳垂上厮磨,低声说,“我名字叫铮。”

  我声音细如蚊鸣,心如擂鼓。

  “铮……”

  “乖。”他声音含笑,轻揉了一把我脸颊,“不想把马车当婚房,就别再说话勾引我了。”

  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冷哼一声推开他,别过脸看外面,qiáng迫自己不要再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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