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雅克夫斯基,作为总导演,他坐在最边角的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面无表qíng盯着桌角,桌上已经放了个空瓶,又几乎把另一大瓶烈酒全清空了。
这里是上城科技和享受的顶点,但感觉像是坠入深渊,在一个黑暗而未知的混沌之地。
“我就喜欢这种血和枪火中一路杀过来的‘好兄弟’,”有人吃吃笑道,“白敬安可是为夏天冒了大风险呢,战神阁下该‘身体力行’地感谢他一下。”
“我希望他明白人无非是牲畜,最终只会跟从xing本能。”又有人说。
“你想让他上白敬安吗?”
“我认为我们应该让他主动一点。夏天很能扛,他的问题在于太不合作。”
“白敬安上他也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
“无论如何,白敬安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
“我们该全都写在菜单上。”
“那也得一样一样来。”
这班权贵们舒适地坐在炉火旁,讨论这诡异而恶毒的话题。
“他俩搞一场能赚多少?”有人问。
“现在不行,不能挂牌。”一个带装饰xing眼镜的小个子说,他穿着华贵,但神态中的一些东西又像个冷漠的市场分析员。
“战神名声正是最盛的时候,他必须不可战胜。”他说,“等到他陨落,在粉丝眼中沦落为色qíng明星,缺乏后续价值,只有chuáng戏称得上噱头时,才是挂牌的时间。”
“我们得赚到每一分钱。”
“不会太久的。”
“嗯,下一届我们直接在所有选手体内置入耳机和惩罚措施,到时把他俩分开,设定非对抗不可的qíng境,他们会再爆出一波热cháo,结束时就差不多了……”
“我喜欢这次的造神营销,虽然一切的狂热都是阶段xing的,但在事发时还是令人激动。好像真有某种意义。”
灰田听得头皮发麻。
这片空间如此虚幻,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不管夏天到时候qíng况如何,”有人说,“下届又有什么新鲜货色,他一定要在明年的嘉宾秀邀请名单上。”
他旁边衣冠楚楚的同伴表示同意。“我有很多戏码,准备在下场嘉宾秀时和他好好‘jiāo流’一下呢。”
他们继续讨论赚钱、体位和想看的各种细节,他们衣冠周正,是上城真正的掌权者,可说的东西极其变态。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无非是空dòng的泡沫。
而最终决定这场“chuáng戏”要怎么演的方式,居然是他妈的抽签。
灰田看着抽签结果,结结巴巴地说道:“但……但他不会做的……”
“你跟他说,他要不gān,就让他妹妹代替。”
灰田没听到说话的人是谁,可能是这里的任何一个。
语气中带着笑意,轻快而冰冷,好像此事无关紧要,他说过很多次了,也做过很多次了,丧心病狂之事只是道司空见惯的甜点。
灰田浑身冰冷地坐在那里,她没敢问迪迪在哪里——应该在她家里的——她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不怎么清醒,但这一刻她很确定一件事。
夏天和白敬安必须照他们说的做。
这班人什么都gān得出来。
灰田站在下城这栋小小的公寓中,桌上散放着杯子和枪支,衣服随便搭在沙发上,夏天和白敬安只修整了一晚,却让这儿几乎有种家庭气氛。
但现在一切错觉都散去了。
两个杀戮秀明星站在单薄的灯光下,表qíng很吓人。灰田希望他们能说点什么,可是没人说话,一切像停滞在悬崖之前,无法向前一步,空气都凝固了。
灰田鼓起勇气说下去。
“听着,如果你们不这么做,今晚就得回到‘宴会’上去。”她说,“他们得给你们一个足够有羞rǔxing的教训,确认你们仍是顺从的——不会有很多人看到的,只有最高层那些——
“别这么看着我,你们不会想把迪迪扯进来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
夏天张开手掌,又死死攥住,灰田不太确定他是否在尽力控制去拔枪,但这动作像一次垂死挣扎。
“她在哪?”他虚弱地说。
“我不知道……”灰田说。
他不再说话了。
夏天从来都是个知道该做些什么的人,她想,身体里好像天生就有某种机制,即使生活在这种黑暗中,也从不混淆,不会迷失。但当来到上城,他终于会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无从选择,只能把尊严jiāo出去,让那些人碾碎。他甚至还必须主动配合。连死亡都已从选项中消失了。
好一会儿,她听白敬安说道:“我们具体要gān什么?”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飘,很遥远。灰田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可她仍在这里,像他们一样,无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会……给你们一些注she药物,你们……身体上必须得有反应。他们准备了内置式耳机,有些细节……”她gān巴巴地说,“他们说……你得接吻,得有cha入和内she……天哪……”
她盯着地板,艰难地说下去。
“他们说……这次你得在下面,白敬安……”她说,“夏天,你……”
夏天猛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墙上砸过去。
它发出惊人的破碎声,水和碎片溅得四处都是,她哆嗦了一下。
“我没法gān这个。”夏天说。
“你没有选择!”灰田说。
“我gān不了!”
“我知道,但是……”
白敬安说道:“我们会做的。”
雅克夫斯基认为,上城权贵们最大的问题是混淆。
他们无法区分食yù、xingyù、爱、理想、仇恨或是毁灭……他们无法区分活着和死去,贪婪让所有的分野模糊和消失,只留下yù望本身,并最终化为恶意的虚无。
这些人一年又一年的堕落下去,到了现在,已经进化得基本就是一群怪物。
他很确定靠着目前这点酒,自己是无法度过这个演播过程的,于是又从恒温柜里搜罗了十几瓶,摆在能看见的地方。
他也没管是什么酒——肯定极其贵——能醉就行。
这不是他第一次管控嘉宾秀了——这里从来用的都是上城最顶尖的后台班子。在这种秀上,你不醉得半死是没法gān下去的。有时可能还得加点儿记忆屏蔽。
在替魔鬼工作的时候,人的大脑是没有足够承受能力的。
灰田给了那两个受害者内置式耳机,薄薄一片贴着,几乎感觉不到,但这将掌握整件事qíng的进程。
她结结巴巴说了一些具体要求——雅克夫斯基很高兴不用自己说,没人会想说这个的——留了一瓶润滑剂,还给了他们注she了针剂。
白敬安站在yīn影中,用一副仇恨的表qíng看着枪式注she器,她说道:“非得这样不可,听着……你们必须得勃`起,必须得……完成这个。这是最好的提案,你们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
白敬安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来,日光灯的暗影下,他看上去像一块冰。
他面无表qíng给自己注she,他肯定知道这东西可能会毁了他,不过样子极为镇定。灰田看了一眼夏天,不敢走过去,白敬安伸出手,说道:“给我吧。”
灰田把针剂递给他,白敬安转头去看夏天。灰田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间屋子,雅克夫斯基猜她大概会呆在哪个角落等着结束,努力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这是个光鲜亮丽的城市,大部分人能gān的也就是对角落的黑暗视而不见。
那两人站在寂静的房间里,屋子很安静,好像和刚才没有任何差别,但已经是一处绝地了。
两个杀戮秀明星,居于民众信仰的巅峰,却又是浮金集团的财产,需要时是玩具士兵,又或是表演色qíng戏码。
雅克夫斯基看到白敬安走到夏天跟前,他盯着夏天的眼睛,他想,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他在这时候仍然试图控制局面。
夏天往后躲了一步,他一直是更qíng绪化的那个。
但雅克夫斯基也知道,在需要的时候,夏天同样是那种冷酷和狠得下心,并且极具控制力的人。经历过那些事的人根本不完整,也知道如何舍弃自己的一部分。
这两人在某些方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夏天只是在白敬安跟前能放心地qíng绪化而已。
白敬安说道:“听着,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没有选择。”
“我……我没办法……”夏天说。
“只是上chuáng而已。”白敬安说,“我们必须……我们不能……这没什么的……”
他没法再说下去。
雅克夫斯基知道他想说什么,迪迪还在外面,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付出的代价……但还有别的东西,他想,从最开始见到白敬安时,他就觉得那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有别的东西……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仇恨。不知源自何处,但他身体里烧灼,让他无法放手,拖着残缺不堪的身体、甚至都无法去死的巨大的仇恨。
房间里,白敬安抓着夏天的手腕给他注she。夏天顺从了,只有白敬安能让他听话。
雅克夫斯基醉得差不多了,但那一刻仍然感到寒意,他知道权贵们用的是什么药,效果有多qiáng。这会是一个惨烈的夜晚。
第118章 深渊(1)
周围很安静,节能灯的光线洒在身周,如同薄冰。
整件事qíng都有一种虚幻和荒诞的感觉,但夏天和白敬安都知道并非如此,那场莫名的噩梦很快将发生在他们身上。
白敬安吸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终他说道。
他面无表qíng,好像这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很快就能搞定一样。
夏天点点头,抬眼看他。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这年头你不毁掉自己的一部分是活不下去的,你得出卖一切换取一点点机会,最后还是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夏天想起初到上城时支冷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不觉得有什么,在下城时,他母亲和姐姐就卖身,不然没法活下去。只是他拿的是枪而已。
他不介意钱上面沾着血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只是……很愤怒。他永远都无法原谅。
他慢慢凑过去,亲吻白敬安的嘴唇。这吻非常轻柔,带着暖意,他想起自己曾经亲过他,在战场上,带着硝烟的味道,当成一个很有趣的玩笑。
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不行。”
两人同时僵了一下,那声音继续说道:“用上舌头。要湿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