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把枕头都弄湿了。
隐离瞳眸一眯,骂了一声,“死丫头!”
赶紧拿来一条gān燥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头发,细心、温柔。
烛光摇曳一室的碎红,映得少年如冠玉,沉静如水。
好不容易擦gān了头发,隐离又细心地把枕头翻了面,让她睡得舒服点,给她掖好被子之后就悄悄地离开房间。
倾qíng毕竟年龄小,体力不如隐离,睡得极沉。
隐离出了客栈,拿着玉笛,漫游在玉都的街头。
此刻华灯初上,一片繁华。
四处走走,凉风徐徐,倒是一片惬意。
白袍少年,玉笛晶润,长身如玉,走在街头,倒是成了一幅独立的遗世风景。
招惹了不少爱慕和惊叹的眼光。
他倒是八风不动,继续观赏。
很少有夜市也如玉都此般热闹的,好似这是玉都独有的风景。
在别的国家,晚上除了花街,除非是到了特定的节日,否则街头是不会这么热闹的。
有卖小吃的,卖花灯的,卖胭脂水粉的,各色各样,琳琅满目。
自小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很早的时候就是去了童年的乐趣,和书本,还有他厌恶却又必须学的权术相伴,隐离很少有这样的闲适。
这是他第一次出了北越过境,也是第一次有机会体会他国的风俗人qíng。
邪皇统治下的玉都,呈现出别样的繁华,即使他的为人冷酷残佞得让人不敢领教,却不能抹杀他的政绩。
街头的百姓,安居乐业,笑脸洋溢。
以热qíng的笑脸招呼着来往的客人,自有一番自我满足和幸福。
这样的安定却是靠着无数将士在沙场血溅huáng沙换来的。
这是唯一美中不足地方,隐离希望,天下能早日统一,让黎民百姓真真正正的安居乐业,不再受到战争的gān扰。
是谁统一不重要。
他心胸宽广慈悲,知道何为以人为本,懂得天下百姓,四海一家的道理。
不知不觉走到长堤边,两岸阁楼,灯火明亮,水上阁楼,灯笼火红,路、琉璃烁光,配着微波徐徐的湖面,另有一番风味。
想不到玉都境内有小河,真是个会享乐的名族。
只见河面上,画舫来回,羌笛悠扬,歌女清亮的音色飘扬在整个小河长空,又多了一丝迤逦缱绻的暧昧和诱惑。
两岸景色,甚是迷人,连歌女的技艺也是不俗。
是他少听过的仙乐。
迎面结伴而来的一群公子哥,欢声笑语而过,衣着鲜艳,举止优雅。
隐离一笑而过,有点羡慕,他在北越这么多年,竟然jiāo不到一个能说话的朋友。
大臣之子对他总是唯唯诺诺的,哪有朋友之间这么毫无顾忌的。
湖面的一座阁楼之上,两个少年对面饮酒,左边那位俊美无涛,姿态潇洒大方,啜着美酒,偶尔向画舫上的女子抛个媚眼,眸光迷离魅惑,典型的花花公子代表。
而另外一位,论俊美,绝不输于对面的男子,课冷眸轻扫,不怒而威,薄唇紧抿,浑身霸气欺人,什么也不做,就是这样坐着,也让人觉得无言的威迫。
此二人,一眼过去,xing格严重反差的少年,却在一起喝酒,气氛还挺和谐的,更引得画舫上不少女子chūn心dàng漾。
当然,她们只敢对花花公子放电,而他显然也是青楼常客,来者不拒。
而对面那位,明显的生人勿近,不怕被冻死的就上,谁让对他不规矩。
“玉邪,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要摆着一张死人脸嘛,你看看下面,美人如玉,你大爷笑一个,保证比玉都最风流的本少爷还要受欢迎。”薛冬阳坏坏地笑,举起酒杯。
玉邪也举起酒杯,凌空相碰,饮了一口,淡淡地道:“我不卖笑!”
薛冬阳喝在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这位大爷也太天才了,骂人也不带个脏字,还让你无法反驳,敢qíng他是卖笑的?
若不是认识他这么多年,早就不客气揍一拳再说。
“得了,你当刚刚那句我没说,你说的我也没听见。”薛冬阳悻悻地道。
玉邪一脸冷酷,这是轻哼了一声,继续喝酒。
“对了,我家的老头最近和筱狐狸走得很近,不知道又要搞什么花样,你也知道你这个军务都督他们看的很不顺眼,得罪了不少贵族,我说,玉大皇子,你好歹也给我家老头一个面子,不要这么当面顶撞他,不然,我想要帮你说话都站不住脚跟。”薛冬阳说得无比的忠诚恳切,就差没苦口婆心了。
不过他只得到一声冷哼,还有一声冷笑,“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根筋?你爹就看中你大哥二哥,你在他眼前讲话和放屁差不多,玉都是人都知道薛三公子只会吃喝玩乐,游戏人间,不可救药,你在他跟前早就失宠。”
玉邪说得直白,十二字评语让这风流公子气场一阵软弱,转而又红着脸喊道:“好歹本公子也是为了你才如此牺牲,留点面子给我嘛,就这臭脾气,谁敢帮你说话?”
玉邪不yīn不阳地挑眉,那神qíng很是讥讽,“你确定你不是乐在其中么?”
“好好好!我算是怕你了,不过说真的,玉邪,你还真的不怕死还是不满意都督这个职位,专门挑他们的软肋就戳,你不知道,我家老头一回家就把你骂个狗血淋头,通常这时候我都是躲得远远的看戏,然后有空就扇扇风,点点火什么的,他就差没把你祖宗十八代都伺候了遍。”薛冬阳一脸小生怕怕的表qíng,是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幸灾乐祸。
薛家老头要是看见他儿子这副模样,估计会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给伺候个遍。
“他不敢!”玉邪诡异一笑,说了一个冷笑话,“我祖宗十八代他见了要磕头,敢骂?”
好冷……
“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是令人发指了吗?还记得筱家那个表亲的事qíng,明明可以私底下和刑部和解,筱家的脸面还能保得住,你偏偏要揭发他的短处,那些陈年烂芝麻的小事也给抖了出来,不仅他失去官职,被流放孤岛,筱家也下不了台,要是温和一点,岂不是皆大欢喜吗!”薛冬阳对玉邪的做法是在是不解,频频摇头。
玉邪一笑,寒声道:“你认为他远房侄子贪污和qiángbào民女是小事?”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对了,就算是我放他一马,筱家也不会为我所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我自有手段让他日后后悔莫及!”玉邪说得极为冷狠,斜睨着薛冬阳,说道:“有空多给你爹爹煽风点火,反正我也把他得罪透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哇塞,不用我煽风点火,你玉大皇子已经是全玉都贵族的公敌了,他们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喝血呢。哪还用得着我呀,就我大哥二哥每天附和两句,我家老头就火烧全家了,切!也不想想他年纪多大了,为了你这小子经常犯火气,大喝大叫的,也不怕阎王早收了他。”薛冬阳说得极为不屑,那鄙夷的神态倒不像是说他爹,像是说他家仇敌。
玉邪抿唇一笑,凌空又举杯,和薛冬阳相撞,啜了一口酒,心qíng似乎很畅快。
“要是不想他有事的话,多提醒他不要和云家走得太近。”玉邪沉吟片刻,冷眸深凝,轻轻地晃动着杯中的清酒,方道:“父皇他,迟早是要对云家下手,云家对太子时一大威胁。”
云、薛、赵、筱。玉凤权倾朝野的四大家族,连邪皇也忌讳三分,相互制衡,相互妥协,还有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
这外族的力量,树大招风,一下子铲除不了四家,以邪皇的心xing,会找到各家的缺点,各个击破。
毕竟他还年轻,有的是资本,也等得起。
“老头自己就是老狐狸一只,才用不着我去凑什么热闹,哪天我要是正儿八经地和他说话,没准下一刻他就到祖宗牌位前大跪,喊祖先有灵。刚刚有句话你说对了,我说的话,老头一向当是放屁,臭一顿就过。他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自有分寸,倒是你,一点都不紧张,你们三个皇子渐渐长大了,朝中势力也慢慢地分化,德妃娘娘的家族势力虽仅此第五,你舅舅又手握兵权,还算是优势。可说起影响力和硬度,比不上这四大家族呀,你不拉拢也就算了,没道理去捅马蜂窝。太子那副德xing,看起来风度翩翩,温和有礼,我看就是笑里藏刀,通常笑成这样的极品,杀伤力很大的,老大!要是你败了,就尸骨无存了。”薛冬阳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少真心担忧的qíng绪。
玉邪沉吟,鉴定地说道:“我不会败!”
“靠!又是四字真言。”薛冬阳翻白眼,每次和他说这个就被这四字真言挡了回来,他每次都发誓下次再不提这话题,可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提起。
标准的王子不急,公子急。
“以你的聪明,不难看出邪皇他yīn险的借你的手削弱贵族的力量,这可是很深奥的问题耶,你没出事就好,要是出了个纰漏,那群老家伙一定弄死你,反正他就看中太子,疼爱玉箫,对你又不上心,你死和路人死没啥区别,你早看开了。不会还这么白痴地想要争取什么父爱吧,奢望吧,玉老大。”薛冬阳邪笑着,语气轻缓,却极其直白尖锐,如是常人,早就被他刺得体无完肤。
可玉邪不是常人,他甚至是笑了,还不算是很冰冷的笑容,说道:“你别担心,从我母妃死后,就不奢望了,你不用每次都这么义愤填膺,将来的事qíng,jiāo给将来去决定!”
他说得绝对霸气,内敛的张狂和王者之气显露无疑。
举手投足,竟是惊人的爆发力和隐忍。
薛冬阳自认识他第一天就绝对追随,且信念坚定,从不转移,四大家族的人若是不选对最准确的拥护者,以后会死得很惨,他起先是为了这个。如今却是真心地想要帮他,拥护他,一起完成他们共同的目标。
“你是故意的?”都是极其聪明的人物,只要三言两语就知晓其中的奥妙。
玉邪点点头,赞了一声,“恭喜薛三公子懂得用上半身思考。”
薛冬阳一阵gān咳,瞪他一眼,“到底要gān什么才让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打压贵族,那几只老狐狸,我打出生以来就没有看见他们这么和谐过,前几天还有说有笑在我家花园聚餐,宴无好宴,据对是商量着怎么让邪皇撤销你的职务,当个闲散皇子。”
“你就在那幸灾乐祸吧!”玉邪扫了他一眼,戳脊梁骨。
薛冬阳呵呵地gān笑,说道:“你那四字真言是什么来着,哦……我不会败,自然不会败,就会想到办法应付嘛,我吃饱了没撑着才会担心你咧,有空还不如看戏,这才是人生,回家好好痘痘老头,这才叫乐趣嘛!”
薛冬阳说得好不快活。
玉邪一笑,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人又gān了一杯,他才说道:“父王城府太深,心机也重,为人也甚是jīng明,如果我明目张胆地把手伸向兵权,一定引起他的注意,只有装成一副忠心给他办事的模样,方取得他的信任。再来,他对我这个儿子,向来不上心,自然也就无从了解,只要小心一点,不露出马脚。一心一意地给贵族挑毛病,一来可以让父王放下戒心,以为我这个儿子为了讨他欢心,可以不顾一切。二来,得罪了贵族,为了制衡我,一定不会是削了职务这么简单。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弄出朝廷,远离玉都,而如今正逢乱世,父皇借刀杀人,他们也会借刀杀人。我一个较贵的大皇子,上了战场领兵一定是凶多吉少,大部分人恐怕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把我赶至战场。这样一来,就有我发挥的地方,又不至于引起父皇的怀疑,一举两得。我舅舅是军龄极长的将军,跟着他历练一年到两年,就可以独当一面,到时候再慢慢地回头收拾他们。反正我还小,我比父皇更有资本等。他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离退位还远着,最痛恨的就是大臣们在他背后捣鬼,弄分裂,我一走,朝中就只有玉棠和玉箫,加上四只老狐狸的推波助澜,他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的儿子对他有严重的威胁力,不用我出手,他和玉棠玉箫之间也会有隔阂。皇家的父子和寻常人家的父子可不是那么一回事,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不管如何,他虽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可只要他不信任,就等同于毁了一切。不管我们三个人私底下力量有多大,不管背景有多硬,父皇上位这么多年,暗里的死士,安cha的密探,遍布整个玉都,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等,谁等不起,谁都要输。这期间,只要我慢慢地掌控军队,争取军权,姑父说,我没有背景,所以一定要靠自己掌握军权,有了军权,才能一较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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