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入夜就去了前院帮忙,留下茉歌一个人在梧桐苑里。
闲来无聊,人都齐聚在前庭,倒是给了她一个便利的机会,可以逛逛相府的琼台楼阁,假山回廊。摇曳中的清风送来了一股甜香之气,茉歌微讶,侧身进了一座院落。
好美啊!
她不由得赞叹,不同于花园里各种各样的牡丹花争相齐放,这里显然是玉兰的世界,小巧秀气的两层阁楼如静力湖心的观景亭,点点光线透过朱红的纱灯折she而出,给小院子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茉歌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玉兰花,一朵朵洁白的玉兰圈成一幅优美的锦绣,洁白如雪,团团地围着三株深蓝色的玉兰花……如漂浮的白云之间的一抹蓝天,美轮美奂,点点玉珠晶润,滴滴娇颜如chūn。
右侧还有一个小巧的葡萄架子,青色藤蔓下是一个小巧的秋千……
此般朦胧优美的小庭院,茉歌犹如走近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突兀地破坏了它的宁谧和纯美。
这是哪位小姐的庭院?布置得如此小巧秀美,温婉娇丽如江南女子。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随风送来,茉歌暗呼一声不好,唯一的出口被堵住了她出不去,眼珠转了一下,茉歌匆忙地奔至一旁的葡萄架旁。
小巧的身子完全藏身于葡萄架后,一阵细小中夹着沉稳的脚步声传了进来,茉歌放轻了呼吸,透过稀稀疏疏的叶子,茉歌看着走近的两个人,心底讶异,诡异地勾起一抹笑,原来是旧qíng人幽会!
这里应该是柳芷月的庭院,不对!茉歌否认了这个答案,基于正常人的思维她是不会在自己的庭院里幽会的,万一被撞进了,别说她是一个堂堂的贵妃,卫明寒也是一个功名在外的将军,这么一个大绿帽子皇上可戴不了。
“娘娘,请问你要带微臣去哪里?”卫明寒的声音冷清而淡漠,听不出一丝波动,刚刚在宴会上喝过一点酒,脸颊有点微红,让他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疏离和淡漠。
她已经是皇贵妃了,卫明寒牢牢记住了这个身份,再相见,心痛仍在,因为那是他这辈子的遗憾,伤痕和遗憾锁在记忆中,本以为可以做到过去的冷漠,却发现,心依旧微疼,只是不如当初那般绝望的痛楚罢了。
“明寒……你叫我什么?”柳芷月娇丽的秀颜浮上痛苦。他叫她娘娘?那个以前那个对着她温柔地浅笑,叫着月儿的男人去了哪里?为什么是这样的冰冷和抗拒,从宴会就一直抗拒她的眼神,那他为何要来?不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娘娘请自重,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已非当日的我,你也非当日的你,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卫明寒狠心拉开柳芷月的手,拧眉,俊颜无波,平静得如一池清水。
“不……我不信……”疯狂地摇头,凤凰金步摇上的坠子哐啷作响,在冷清的夜色响起一阵沉重的抨击声。
冷清的月光辉映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悲哀和绝望,投进他的怀抱,泪珠簇簇而下,“明寒,月儿好想你啊……真的好想啊,你都去了边关那么久,我这次是特意称病省亲让姐姐答应帮我的,明寒……”
悲戚的心只存有着刻骨的两个字——明寒。
卫明寒眸子深沉宁静,如清冷的月光,不带一丝qíng绪,微微的心疼qiáng压在心里,已经疼不入骨了。有些人,放在心上,却没有刻入骨头,有的伤,疼在ròu里,却疼不进心里。时光和另一张清润的脸减轻了他的痛苦,让他可以对完全地站在芷絮面前,争取她。
他说过,再见面,如果他心里不再有芷月,那么他就是她柳芷絮的。
今天过府的目的很简单,回忆和甜蜜已经随着时间消逝,虽是他心口的伤,可这伤已经结疤了,只有淡淡的疼,反倒是那天看着芷絮从他眼底消失,更让他疼惜和懊恼。
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了,从她进宫,从当年月下淡淡的一吻开始,已经倾斜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相见到那个娇小的人儿了。
“娘娘,请你忘了微臣!”卫明寒冷漠地拉开她的手,拉离他的怀抱,这里已经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
“明寒,为什么你会忘了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自愿进宫的,当年姑妈说她不相信芷雪所以才会选中我的,我也不想的啊……明寒……”柳芷月看着眼前人的冷漠,哭得楚楚可怜。
美人怎么样都是美人啊!茉歌赞叹一声,不过这个卫明寒也未免狠心了点,怎么说也是他的旧日恋人,这么快就忘了过去……是否有一天,柳芷絮也会是他的过去呢?
钟qíng已成旧时事,前尘往事皆黯然。这就是他们的写照吗?
这关她什么事啊,她在想什么?茉歌懊恼地咬咬唇。
时光若不能升华感qíng,就只能淡化感qíng,他们之间显然一个属于前者,一个属于后者。
“娘娘,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台阶上的人,所以才无法相容,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不是我要牵手一生的人。”卫明寒明白而无qíng地说着,想起芷絮,如月华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柔qíng。
“你……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明寒吗?还是那个会为了我一笑而半夜跑到街上为我买甜薯的男人吗?”柳芷月泪流不止,明明知道命运已经让他们错过,直至一生无缘,她还是眷恋,就是因为那一份的不甘心。
“娘娘,那个男人已经死去了,当年入宫并非毫无选择不是吗?你并没有为了我们的未来作为任何努力就认命进宫,在你心里,柳家的盛誉才是一切,不是吗?”卫明寒苦笑,说起往事已是叹息,她认命进宫,而他为了抗争,被柳靖整整羞rǔ了快七天,他努力过了,所以也无悔了,她呢?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不是这样的……”柳芷月摇头否认,疯狂地想否认这一切,却找不出任何的借口,是啊,是她害怕她爹爹的威严,是她惊惧姑妈的手段,她根本就不敢反抗,每每看着姑妈yīn冷的眼,她就是一阵颤抖,她何来的胆子反抗?
是啊,是柳家毁了他们的幸福,毁了她啊!
这些年,她照着姑妈的意思,魅惑皇帝,她如愿了,可她呢,她的心愿,又遗落在哪个地方?她以为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他都会等着她,静静地守护着她,还勉qiáng可以安慰她孤寂的心灵,而现在,他竟然也要忘了她?
那她费尽了心思为了什么?牺牲了幸福又为了谁?
一阵绝望和悲戚席卷柳芷月,狠狠地抨击着她执着了几年的信念……
爱,真的是抵不住白马过隙的流光。
048 算计
卫明寒叹息,淡淡的气息缭绕在玉兰花香中,沉重而无奈。
玉兰花,兰花玉,痴痴嗔嗔,恩恩怨怨,已然水过无痕,他真的已经放下了……这一段感qíng他不曾后悔,那是他年轻岁月里一段值得珍惜的回忆,从今往后要埋在心底,慢慢地随着自己变老。
“明寒,爹说要把芷眉许给你啊!难道……你要答应吗?”柳芷月凄苦酸楚地问着,芷眉是她的同母姐姐,大她一岁,芳龄十九,又和她长得几分相似,如果最终都不是她的,她宁愿卫明寒娶的人是她的姐姐。至少让她相信,他还是会记住她一辈子的。
“娘娘……明寒福薄,受不起相爷这番好意!”卫明寒面色冰凉如霜,当年的耻rǔ教会了他,什么是权利,他会一点一滴地让柳靖付出代价。如今想用联姻来绑住他,无非就是想要抢先南舒文一步拉拢他,他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将吗?
卫明寒yīn冷地退离一步,恭敬地道:“娘娘,你已离席太久,唯恐不妥,还是微臣送你回去吧!”
他和柳家的账,迟早要算清楚!
“卫明寒你……”柳芷月怒了,他竟然连和她呆在一起都觉得不耐烦了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人厌了呢?
“你是不是有了心爱的人?”问这句话,如万箭穿心,疼得窒息,可她知道卫明寒的脾xing,如果不是有了心爱的人,他不会对她如此的绝qíng。
怨和恨疯狂而起,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柳芷月娇柔的面庞微微有了扭曲的可怕。
能被太后选进宫的女人又岂会是好招惹的角色。茉歌有点戚戚焉地看着。
卫明寒无畏地看着她的眼,他问心无愧,也不觉的愧对于她,是啊,他是有了挂心之人,一直都有,只是无法分清孰轻孰重而已,如今答案已经呼之yù出,又何必隐瞒。他点头,承认。
柳芷月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难以呼吸,眼眶蓄满泪水,却硬生生的没有让它掉了下来。
“是谁?”她声音颤抖……
“你不认识的一个女孩!”卫明寒眼中寒冰如逢chūn融化,一点一滴的暖意溢出眼眸,让柳芷月绝望和嫉恨……
是谁让他露出这样柔和的面色,恍惚间看见了三年前的他,疯狂的嫉妒啃咬着她的心,让芷月的心扭曲得恐怖,眼中的泪化成了一股毁灭的疯狂。
她要毁了那个女人,是她让他忘了她的,一定是这样!
执拗的她被蜂拥而上的嫉妒淹没了,如同浸泡在一个名为嫉妒的冰冷海水中。突而,冰冷褪,诡秘生,她绝美的脸庞是扬起一抹凄楚的笑容,淡淡地笑开了绝望的痕迹,“明寒,原来你……真的决定要和我一刀两断了是吗?可不可以,再抱抱我,像过去一样,充满怜惜和疼爱地抱抱我。”
一个曾深爱过的女人,在他面前这样凄楚地笑着,明明是命运作弄,明明已经肝肠寸断,却笑得如此凄美。若说一点也不心疼,卫明寒恐怕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乱了,错了。
他认识的柳芷月,是那样的尊贵和骄傲,何时这样悲楚过,是命运造成了她的痛苦,他们的遗憾。
“月儿……”熟悉的称谓让柳芷月泪流满面,一下子扑进了他的胸膛,泪簇簇而下,湿了他的前襟。
“不要推开我,明寒,求求你,不要推开我,不要这么残忍,连最后一丝温暖也舍不得给我……”酸涩的话让卫明寒yù推开她的手垂下来,沉重而无奈的一声叹息散在玉兰花香中。
月清冷,兰香凝,看似无qíng却有qíng,多qíng反被无qíng累,痴qíng错付无qíng心,不关chūn花与秋月。
茉歌凝眸,若有所思,葡萄花架下的绝色容颜,隐约闪过一丝诧异和不解,刚想到了什么,就听见卫明寒一声惊呼……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惊讶中夹着一股怒气,卫明寒重重地扯开她的手,拉离他的怀抱,虎目寒光闪烁。
异常的红艳袭上俊朗的双颊,一股浓烈的热气在体内翻江倒海地翻滚着,充斥着,他蓦然睁大了瞳眸,yù望染红了墨黑,如乌云密布的苍穹染了血色,妖冶而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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