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而过,掀起一池无奈涟漪,碧绿中带着枯萎糜烂。
随手捻起一块桂花糕,讽刺地勾起唇角,她笑道:“没听流言怎么说么?”
她终究还是一个单纯的公主,被太妃和轩辕澈层层保护,依旧保有纯洁的心,在这片染缸中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被保护得太好的人儿,总有一股让人想要撕裂的yù望,却也让人有接近的冲动。
依依嘟嘴,不满意她脸上的冷意,“我想要听你说嘛!”
“是,又怎样?”茉歌笑着看她怒意的脸,凉薄地反问:“不是,又怎样?”
很重要吗?不是她,恐怕轩辕澈也会找机会,是谁做的又有什么重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就可以,至于其中牺牲的任命,她可以漠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学会了漠视生命。她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冷硬无比了。
依依愣愣地看着她,喃喃说道:“我没什么意思,你不要不高兴啊,我不问了总成吧?”
她见茉歌的脸色不对,有点后悔了刚刚的问题,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近乎凄冷的笑容,很像惨败的荷塘景色。她有点不安,她和茉歌认识不深,两人jiāoqíng也不见得有多深厚,但是,她却一直对茉歌有一股想要亲近的感觉,不然她对她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qíng,为何她还会喜欢和她腻在一起呢?
“嘿嘿,依依,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了,我们两现在在宫里算不算是臭名昭着呢?”茉歌促狭地问道,颇有意思地眨眨眼睛。
一提起这件事,依依大怒,脸颊泛红,纤纤玉指怒指茉歌,气得颤抖,“你还敢讲,都是你,害得我都没脸见人啦!”气死了,一想到那阵子走到宫里都会被宫女们嗤笑她就郁闷,恨不得撕了茉歌。
茉歌嘿嘿一笑,疑惑地蹙眉,“难道太妃说多留你两年,你心里很高兴?哦,原来你不是很想嫁给林痞子嘛,我会记得和他讲的!”
“当然不是啦,你少挑拨我和子淮哥哥的感qíng!”
“哦……”茉歌长长地哦了一声,十分促狭,“那你还生什么气?”
“你……混蛋!”自知说不过她,骂人词汇又有限,依依涨红了一张脸,狠狠地拿眼睛瞪她。
茉歌自顾一笑,个xing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这样的相处算不算是平和呢?
依依正在生闷气,一个宫女从那头匆匆而来,被凉亭外的chūn儿拦下,一看,发现时丽妃的贴身侍女小萍,也亏得她,茉歌才能对丽妃下手。
“什么事?”
“chūn儿姐姐,奴婢有事要见娘娘,能不能……”
“chūn儿让她进来!”茉歌早就看见了,淡淡地说道,今天就是丽妃去见红蔷的日子,她此刻来此,会有什么事qíng呢?
不甚在意地轻茗一口,茉歌悠然地等着小萍入内。
“参见轩妃娘娘!”
“你主子找我?”茉歌嘲问,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小萍为何会来找她。
小萍匍匐在地,恭敬地回道:“是,轩妃娘娘,丽妃娘娘临死之前想要见您一面,让奴婢来请您。”
茉歌冷笑:“人都快死了,见什么见?”此刻说得什么薄凉,漠不在乎。
这时候见她,会说些什么?两人的心结自红蔷之后是越结越深,临死之前见面无非就是挑拨一下,或者是……一个陷阱而已。
“回娘娘的话,丽妃娘娘问您,想不想知道红蔷之死的真相!”小萍回着,qíng绪并没有波动,重复着丽妃的话。
茉歌俏脸一沉,池水的幽光bī出她脸上的骇人寒芒,如冷箭she向跪着的小萍,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隐刺,也是藏在她心里的不解和疑问,至今被提及,茉歌不由得想起来整件事qíng的来龙去脉,可依然不的其解。
丽妃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红蔷的事qíng别有隐qíng?
心思悠悠转转,绕了千转百回,yīn沉的脸越发滴得出水来,灵秀的瞳眸深沉难测。
片刻,她起身……却被依依给拦下。
“茉歌,你真的要去?丽妃可能会陷害你的……”
茉歌一笑,略有冷意,“她还没那个本事,我倒是想知道她要对我说些什么!chūn儿跟着我就行了,其他人不必跟来。”
“是!”宫女们应道。
昔日趾高气扬的丽妃今天依然不损她一丝艳丽,反而是艳光十足,如若不是看见房顶悬起的白绫还有宫女们低低的哭泣,茉歌几乎以为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大红鲜艳的宫服,绣着凤形纹绣,鲜艳夺目。长长的艳福摇曳在地,摇出一地繁华,头戴三支金钗,明珠润光,娥眉淡扫,朱唇浅描,两腮粉红,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此刻她的眉宇间没有怨气,没有咄咄bī人,也是是看开了吧,倒是一片宁静可人,淡如浅风。
茉歌大奇,虽不解,却也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此qíng此景,倒也有点讽刺。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有些话要和轩妃娘娘说!”丽妃温和地说道,地上的都是一堆跟着她多年的宫女,平时她对她们并不好,此刻的眼泪对她而言,无形是一种讽刺。
等到房中的人都退尽了,chūn儿也退了出去,茉歌这才说道:“丽妃娘娘今天很漂亮!”
“这是当年我嫁给皇上的时候穿的嫁衣!”
茉歌淡淡地挑眉,不置一词。
“红蔷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不怕我骗你上当?”丽妃冷笑道。
茉歌亦回一个冰冷的笑容,“俗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不骗人,就没有人让你骗了。”
丽妃的眼光往上移去,慢慢地瞟上了顶上的白绫,恨意闪过眼眸,心里似哭似酸,语带哽咽,“我嫁给他几年,事事帮顺,没想到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你的有意陷害,他有意维护,竟然查也不查就下令处死,流放林家。皇上的无qíng无心,总算让我见识到什么是帝王之心,茉歌,总有一天,你亦会步我后尘的!”
茉歌淡淡一笑,“丽妃,把责任全部都推到皇上身上去,你也很无耻!若不是林家仗着你有孕,又是反乱功臣结党营私,皇上也不会痛下杀手,而我只不过也是皇上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借着我的手来灭了你们林家而已。是你的娘家太蠢,柳家才刚垮台就想要取而代之,看不出当今的形势已经由皇上一手控制,这是你们自取灭亡,怨不得别人。”
“你们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同样这样无qíng,视人命若无物。真不明白,你们两怎么会彼此爱慕?”丽妃嘲讽道。
茉歌清凉的脸色瞬间变得yīn沉,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红蔷只不过是打破了你一盒胭脂就被你折了右手,毒哑了嗓子,让她白白丧命,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你当真以为红蔷的事是我做的?”丽妃突然诡异地笑着,似乎很期待知道真相的茉歌脸上会露出什么样jīng彩的表qíng。
茉歌心里一突,已经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浮出水面,清晰地划过心里,有点迟钝的痛,不会的……轩辕澈也没有理由这样做,红蔷只不过是一名无关紧要的宫女,没有处死的必要,不会的!
见茉歌不应话,丽妃狠狠地笑了,如魔鬼般的诡笑,似一股寒风迎面而来,炽热的体温突然下降。
不会的……
“我想你已经料到了,不是吗?”丽妃很满意地看着她血色尽褪,死了又如何,就是死了,也要让你们不好过!
“不可能!”茉歌反驳,宽袖底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都深入手心以至溢出血来,她亦徒然不知。
“是啊,我也料到你会说不可能,可如果不是他的指示,你说,我一个宫妃娘娘,犯得着为了一瓶胭脂和宫女过不去么?我也想不通,红蔷一个普通的宫女,他为何就容不下!”丽妃笑意凛凛地说道,看着茉歌脸上guī裂的笑容,更笑得欢心。
她越是失神,她笑得越是开心,反正也要死了……
茉歌如被人狠狠地扫了一掌,刮得她脸颊生疼,耳膜嗡嗡作响,她必须靠着掌心的刺痛方可抑制住她心底的刺痛。
心里的痛和身体上的痛,究竟哪个会更痛上一些?
心口似乎被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轩辕澈为何会要了红蔷的命?红蔷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宫女而已,就是因为和她走得近么?轩辕霄、芷雪的死,接着是红蔷,下一个会是谁?难道要把她身边所有人都杀的一gān二净么?
倏然,茉歌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偏头,绽开一抹艳丽的笑容,弯成月儿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丽妃,你好好上路,huáng泉路寒,还是多加一件衣服为好,本宫就不送了!”
说完,硬挺着背脊出了丽雪殿,背后响起了如失心疯似的笑容,尖锐而刺耳,只震云霄,这笑容,笑尽了她半生的酸楚、无奈、愤恨以及爱恋。
茉歌恍如罔闻,chūn儿见她脸上不善,亦不敢多问,紧跟着她往回走,半路上碰上浔阳公主,茉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带着人回了凤凰殿。
轩辕澈还未下早朝,茉歌一回到凤凰殿,就称头疼,不许别人打搅,回了内堂休息,头昏脑胀的她翻着身子睡在里侧,心脏一阵阵抽搐般的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哭,哭是懦弱的表现,她不能一下子就定了轩辕澈的罪,即使丽妃说的都是真的,即使都是真的,她也要问一问,亲自听一听他怎么说。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抚着她的额头,眷恋地摩擦着她的脸颊,确定她没事之后,悄悄地叹息。茉歌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却毅然挣开自己的眸子,虽然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醒了?哪里不舒服?”下午的阳光打在他的背后,迎着茉歌的眼,看不出他脸上的表qíng。
茉歌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沉郁着,一言不发。
轩辕澈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蹙眉,忽而凤眸一眯,寒光掠过,翻开她的手,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的掌心被她的指甲刺得血迹斑斑,三个指甲里全部都是血水,血迹虽然gān枯了,却依然触目惊心。
茉歌迟钝地感觉到掌心上传来的痛楚,苦笑,垂着眸子,问道:“红蔷的事qíng,是你指使的,对吗?”
轩辕澈的手微微震了一下,冷邪地吐出冰冷的话语,“女人果真是不可信!”
茉歌兀然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才是最不可信的人吧,为什么要容不下红蔷?”
轩辕澈拧眉,“她对你果真这么重要,得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
“轩辕澈!”茉歌大吼着,若是手上有一把刀,她真的会控制不住往他的胸口捅去,他怎么说得如此凉薄?
“给我一个理由!”茉歌问道。只要他说的合qíng合理,她就相信,即使是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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