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男子沙哑的声音在凌非白的耳畔响起,声线之中像是带了钩子般愉悦地上挑,,微热的水汽打在他的耳侧,“真是可惜啊。”
当着凌非白的面,他把那块逸散着灵气的物什吞进嘴中,挑衅般地挑了挑眉,喟叹般地叹息:“真是可惜啊。”
凌非白感到太阳xué有点发紧,胸中火气有点过盛。
很好,他想。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胆敢如此激怒他了,千百年来,这个小妖倒是修为最低的一个。
这一刻,他突然流露出一丝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寞之感,但这样脆弱的想法也不过就是不到一秒钟的事儿而已,很快便被尊主大人抛之九霄云外。
就在这时,扣在凌非白脖颈之上的手忽然感到一阵火烧火燎般的剧痛,男子下意识地吃痛甩开手,这才发现这个小孩儿脖颈那处地方,正燃烧着无色的火焰。
“上为君火!”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惊愕之余,心生急盼,他不禁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非白引出本命火,这个小身体有些不堪负荷,他虚弱至极形如脱力,疲惫不已,但那双愤怒的眼眸如鹰眸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恨不得杀之以泄愤。
男子心中急切,竟然一把将凌非白拥入在怀,双臂紧紧的,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让人完全挣脱不开。
凌非白咬牙切齿:“给我放开。”
男子不管不顾,扒开凌非白的衣领,就往里面看去——
“孽障!”凌非白这一刻简直就要气炸了,平素里淡然无比、与万事都毫不在意的面瘫脸就在这时......彻底撕裂!他发誓,他一定要把这个妖怪彻底撕碎!连神魂一起,让他身死神灭!
那个朱红色的羽翼状神魂烙印还在,印在凌非白的臂膀之后,红得鲜艳夺目。
男子颤抖着双手,楞楞地呆了很久,他眼眶微红,嘴唇颤动,表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没人知道他的心中霎时间翻山倒海。
尊上,竟然会是他苦苦寻觅了三十年的尊上!
男子看着那双掀起尊上衣服的手,简直亵渎!
他第一次有种想把自己的双手砍掉的冲动。
激动之余,心中欣喜的他侧转过脸,却对上了凌非白愤怒至极的双瞳,一霎间,他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里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对不起。”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只能从牙fèng里挤出这三个字。
过去的三十年来,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找到尊上后,会是怎么样的一副qíng景,但绝对不是今天这样,生生激怒了尊上!
一片混乱之间,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不想让尊上留下坏印象!他想“畏罪潜逃”!他真心实意地不想让尊上认出他是谁来!
于是他真的逃跑了,在凌非白面前升起一缕白烟,烟雾尽散之后,男子消失在了原地。
凌非白一脸厉色,平生第一次被人扒了衣服,简直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qíng,始作俑者居然没几秒钟就跑路了,难为他酝酿已久的本命火,再多十秒钟就能一取那厮的xing命,可惜被他逃脱了。
力量。
他还是急需力量。
只有修为上去了,这种小妖一脚碾死都不是什么事,哪里还轮到这等小妖在他眼前作威作福?
撤掉了屋子里的结界,凌非白整理好了衣服,回头看见苏陌如已经睡眼朦胧地起来了,走出房间,黑暗之中看到儿子静静地站着,清冷地月光洒在他的侧脸,居然有种朦胧的美感。
她“唔”了一声,揉揉眼睛:“儿砸你上厕所啊?快点睡啊~”
凌非白“嗯”了一声,拖着拖鞋回了卧室,他身体疲惫极了,困意如cháo水般涌上,没过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睛。
在他睡去的前一秒,心里想着,一定要去寻找灵气增进修为了。
*
第二天早上,凌非白难得地赖chuáng了。
身体像是装了铁块似得沉重不已,动则酸胀无比,就像是被火车压过一般,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
苏陌如看他的脸色实在是差劲,好言好语地劝他今天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凌非白心里无比清楚,这并不是休息就可以休息好的事,经过昨天的一事,他的身体处于极度匮乏状态,这是他的身体急需灵气补充的警示,只有寻找到足够的灵气补充,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正常。
jī冠山这边,因为灵气之源被那个小妖一口吞了,空气里的灵气稀薄得可以无视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要想找到灵气,怕是要去到其他地方......
“呀,这些是什么?”正在扫地的苏陌如一声尖叫,凌非白忍着酸痛起了身,看到了她手上捏着的一层白色透明的物质,“这是什么啊,看起来薄薄的,难不成是,gān掉的鼻涕?”苏陌如想象力很丰富,一想到可能是鼻涕gān,立刻甩掉了手上的东西,一脸嫌弃的模样。
“是蛇蜕。”凌非白平静地说,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丝什么,但是又觉得有点荒谬,gān脆抛之不虑,啃自己的水果,他从来都不吃粗粮和ròu的习惯,苏陌如已经习惯如常了。
“蛇蜕?我们屋子里进蛇了?”苏陌如脸色有点难看,难不成这是养一条蛇就要养一窝的节奏?这可受不起啊。
她转头一看玻璃柜子,又惊呼了一声,“我们养的蛇不见了,儿砸!”
凌非白凉凉地说:“走就走了,养不熟的蛇,要了也没用。”
“也、也是啊。”苏陌如小声地应和道,瞄了一眼儿子的脸色,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她松了一口气。
吃完了水果,凌非白把书包一带:“没什么事qíng,我先去上课了。”
苏陌如“啊?”了一声:“你的身体不是不舒服吗?”
“没事。”将书包一揽,凌非白出了门。
走到学校大门,一脚还没迈进去,凌非白就被一个身影给拦住了去路。
“等等,凌非白。”安宇易拦在他的面前,这个小子比起同龄人而言高出太多,比起凌非白,更是高出了足足一个头,一身健壮的小麦色皮肤堵在那里,就像是一堵的小墙。
凌非白一个眼神都欠奉,冷淡地说:“何事?”
安宇易不屑的眼神在凌非白清隽的面庞上溜了一圈,心想:不过就是一个小白脸。然而一想到宋君对凌非白的态度,他又不禁心生火气。
“我告诫你,以后离宋君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们有什么jiāo谈,等下上课之前,跟我去把座位换过来,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不会和你计较,不然的话......”他捏响了拳头,威胁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连高年级的人都不怕的,我知道班主任欣赏你,但是对我而言,就算你告到校长那边也是没用的!”
凌非白默默地听这个小子啰啰嗦嗦说完一番话后,只抓住了最前面的重点,他面无表qíng道:“哦,宋君是谁?”
安宇易顿时气闷,刚才的一番话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没达到预期目的,他眉头纠结,再bào力也是个小孩儿,下一秒立即恼羞成怒:“你别装了!凌非白!你就是想勾搭宋君!别以为我不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凌非白上一世虽然是个老光棍,但没吃过猪ròu还是看过猪跑的,一看安宇易这幅样子,用修真界的话来说,就是动了凡心了。
万年单身尊主大人对诸如此类的浓qíng蜜意,爱恨qíng仇,很是嗤之以鼻,不过当安宇易一脸凶相地步步紧bī而来之际,他倒是探到了一丝土属xing灵根的气息。
释放出神识一探,凌非白这才发现这个四肢健壮、头脑简单的小子原来是个万里一遇的单系土灵根资质,是个上好的修真苗子,看在他的资质上,凌非白也不介意多说上几句。
“你心慕那个宋君?”凌非白突然开口道。
“你、你你......”安宇易手脚一滞,脸颊爆红,心中的小秘密被人窥探了,以至于他都忽略了凌非白的奇怪措辞。
凌非白看他的反应,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心中翻了个白眼,面瘫着脸认真地说道:“以你的资质,非要倾慕上一介凡女,实在làng费,宋君资质平庸,配不上你,所以你不妨换一人选,我也能帮你探探她人资质,对你以后也好。”
他日如果安宇易有修真机缘,能得长生,留有一段尘缘,不仅对修行无益,还徒增麻烦;就算安宇易没有那个机缘修真,找个同样有灵根的女子成婚,后代有好资质的概率也高,好的资质,就应该一代代传下去。
要是在往常,凌非白一仙宫尊主是绝对不会cha手他人这等事qíng,现在么,是实在闲得慌了,好不容易看到个好资质的苗子,还是有那么一点欣慰的。
“你说......什么?”安宇易一脸玄幻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白脸,表qíng就像是看到一个jīng神病重症患者一样,什么“资质平庸”什么“配不上”的,这让这个半大的、血气方刚的孩子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个新词儿“中二病”。
凌非白:“我是在帮你。”
安宇易:......
作者有话要说: 凌非白: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某:躺平任□□嘤!
【好吧,我就不求有评论了,但求有收藏啊!都要灰心了QAQ】
☆、出事了
还没等凌非白再度开口,安宇易已经是一副看蛇jīng病的模样灰溜溜地离开了。
本来是想找一个由头,好揍这个小白脸一顿轻的,自己先跑路了的安宇易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羞愧,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
当拳击手的老爸曾说过,遇上蛇jīng病,能跑多远是多远,不要试图和他们jiāo谈,因为作为正常人的你永远绕不过蛇jīng病的一套理论逻辑。
剩下凌非白一个人站在原地,颇有点失望滴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的孩子,真是听不得老人言,今后吃亏在眼前,悟xing还比不上他前世后山上养的一群小动物。尊主大人的提醒,可不是常常都有的,他既然听不进理,那就随他吧。
今天的尊主大人,也是摆着一副面瘫脸,走进了教室。
“非白非白,你可不知道今天出了大事儿了!”看到同桌来了,宋君立刻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叠声亲昵地叫道。
她转了转眼睛,调皮地眨着眼睛,“你知不知道是啥事儿,猜一猜?”
“不知道。”凌非白很是实诚地回答。
“嘿嘿,我就知道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读眼前圣贤书,还是我了解你,大家这些天都讨论的大事qíng,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宋君扑闪着大眼睛,说,“今天可有剧组来我们学校来选小演员了!”
凌非白听到了这个相对新鲜的词汇,扬起了睫毛:“剧组?”
“是啊是啊剧组,听说,可是荣庆导演的剧组,你看过他的电影吗?很厉害的!”宋君捧着脸,一脸向往地叹道,“哎,我也好希望被选上的啊,可惜啊可惜,听说要的是个男孩子,没我们的机会咯,而且啊,我听说有内定的呢!”
凌非白一听就知道这个事qíng他没什么兴趣了,索xing打开书,静静地看。
“你看的什么书啊?一天换一本的。”宋君瞟了一眼,之间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顿时兴趣全无,“这是没有意思。”
她瘪了瘪嘴,转向一边和其他女童鞋谈天谈地去了。
凌非白一直都觉得,这边世界的小孩子们都未免太浮躁,静不下心来学习,如果是他上一世在的世界,能有机会学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qíng,所以竞争起来比这里激烈多了,也许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再让人值得珍惜了。
还没翻上几页书,教室里突然间掀起一阵喧闹声,声làng太qiáng差点把天花板都冲破了。
凌非白不耐烦地拧起眉头,今天身体本来就不大慡利,现在耳膜都要被震掉了。
这些咋咋呼呼的小崽子们。他揉了揉耳朵,捏得书页皱起。
班上的小姑娘们像是见到了热恋qíng人一般,眼中闪耀着痴迷的星芒,挤得门外的走廊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不停地尖叫着。
“我在教务处那边看到顾卿了!!他从那里一闪就进去了!!”
“可惜窗帘都拉上了,不然正对着那边窗户还是可以看得到的啊!!”
“啊啊啊啊!!是顾卿啊!”
“顾卿!是那个顾卿!!那个明星??!”
“啊啊!我见到真人啦!我姐姐超级喜欢他的!”
......
整栋教学楼就像是炸了一般,高年级的低年级的学生都跑了出来,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议论,女孩子们都激动得无法自抑,直到上课铃响,数学老师走进课室,这股骚动依然没有消失,反而转为了蠢蠢yù动的“闷骚”,老师一扶眼镜,看来这课是上不下去了。
顾卿用手拨开窗帘,视线越过一栋楼,看到了那个端端正正坐着看书的小男孩儿,嘴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他的眼睛里装的全是那个小孩儿的身影,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溢满了柔柔的温qíng。
一旁的副导演张瑜良“咳”了一声,抬了抬眉头:“顾卿,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顾卿收回视线,把窗帘拉好,语气轻快地回道,“现在的小孩子,长得都真可爱啊。”
“你一个堂堂大明星,通告不去赶,非来这里看小孩儿,真是闲的慌。”副导演点了一根烟,呼了一口。
“如果不说跟您一块儿来的话,章皖可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我假的,”顾卿一双桃花眼中盛着笑意,“我也是托了您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