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入学,石头还觉得新鲜,书馆里有不少同龄或是大一些的同学,其中有安知县家的公子,也有柳默chūn的长房嫡孙等等。石头这些年,除了小树之外,这是第一次认识这么多的新朋友,因此上学的积极xing还挺高的。
不过,他的兴奋状态并没有熬过十天,就有不满生了出来,到了家便嘟嘟囔囔的跟姚采澜抱怨,说是先生讲的很无趣,管的又严,很不近人qíng,自己常常挨训、被罚站、罚写大字等等。
姚采澜心里自是有些心疼,但是也不会只听他的,忙拉着儿子的手问,“你做了什么让游先生那么生气?”
石头却唧唧歪歪的说不出来。
大抵脱不了恶作剧或是扰乱课堂秩序一类吧。姚采澜很矛盾。想训孩子吧,又觉得那是孩子天xing,不应该受到压制。放任不管吧,又怕儿子在书馆受到更大的惩罚措施,心理上受到伤害。
姚采澜只好折中了一下,违心的劝解道,“你知道爹娘为什么要送你去游先生那里去读书么?”
石头无jīng打采的坐在姚采澜身边,垂着头,“为了考功名。”他已经早就听姚采澜说过了。
“游先生讲的那些就是科举考试要考的东西。那些经书内容芜杂,需要理解记忆的东西非常多,因此考功名是非常难,也是非常辛苦的差使,得兢兢业业、勤学苦练才行。都像你这样胡闹的话,谁能考出功名来啊?”
石头却仍然不太服气,小声反驳,“我跟着萧先生读书的时候,萧先生教的多好,讲的也有意思。不像这个游先生,他一开口就让人昏昏yù睡。何况他对人也凶,老是看我不顺眼,小树哥哥倒是得了他的青眼,我却老是被罚,罚些别的倒不要紧,罚站都无所谓,还老是罚我写大字,抄经书。。。”
姚采澜对于这种qíng况也是颇感无奈。人的自然天xing与社会规则总是处在一个矛盾的状态中,古今皆同,只不过在石头身上体现的格外明显而已。
见他蔫头蔫脑的,姚采澜想安慰他一下,便把自己早就有的一个想法提前说了出来,“娘想了,你和小惠都大了,从二月起,便开始给你和小惠按月发零用钱。每个人每月二百个钱。”
是么,石头顿时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表达喜悦之qíng。二百个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支配财物。
“不过,”姚采澜又加了一句,“钱不能乱花。每个月都得把帐写好,随时准备我检查。如果要花的钱一次超过一百个钱,得跟娘报备一下。”
铁锤听说了这事,深深感到不公平,忙忙的也来跟他娘讨人qíng,被姚采澜照着屁股忽了一巴掌,苦着脸又跑出去,找白嬷嬷诉说委屈去了。
事qíng还没结束呢。没过几天,石头就挨了游先生的打,被打了五戒尺,手心都肿了。姚采澜心疼坏了,忙找了止痛消肿的膏药给儿子敷上。
不过,石头倒是没当回事,淡定得很,好像是挨训挨打已经习惯了似的,很是嫌弃他娘小题大做。这样qiáng的心理素质倒是让心疼的不得了的姚采澜心里好过了一些。
等江清山下了衙,姚采澜便小心翼翼的跟他商量,“要不咱不上学了行不行?”
江清山把眼一瞪,“你以为上学是过家家呢,想不上就不上?打个手心怕什么啊,不听话就该揍严师出高徒嘛”
姚采澜跟他直接讲不清楚,索xing闭了嘴不理他,自己郁闷了好几天。看看窗外柳树已经吐露新芽,糙地里也已经有淡淡的绿色的氤氲,心qíng却不怎么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家事上,小惠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帮手了。小莲的肚子还没显怀,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带带小惠。
小惠显然对管理家事比较感兴趣,每天jīng神奕奕的来上房报到,还主动跟二妮学起了打算盘,一打就是半个时辰,还一点也没有辛苦勉qiáng的样子,眼睛里还是亮晶晶的满是笑意。
姚采澜便笑话她,“你若是前两年把这个劲头用到琴棋书画上,我们江家肯定要出一个大才女了”
相比于小惠的jīng神焕发,石头和铁锤兄弟俩都觉得日子很难过。
铁锤的时间都耗在萧右新租的小院里了。除了他之外,江庆把他的小儿子江源也送了去,让萧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完全不用客气。”江庆以小树和石头做例子,深深觉得萧右是个好老师,所以,把他家的捣蛋鬼送去以后,觉得很是放心,更难得的是,一向jī飞狗跳的家里也清净了不少。
江源和铁锤差不多的年纪,一个爱动,一个爱静,如今两人一对难兄难弟,倒是挺合得来的。
现在,他们俩并不像石头他们原来那样有固定的课程表。因为,萧右自立门户以后,也不能坐吃山空,得想办法养家糊口,就托江清山在衙门里办了个行医的文书,萧氏医馆就开始正式挂牌了,地点就在他自己家的小院里。
虽说萧右喜欢教师这一行,可是要是只作这个的话,还真会饿死一家人的。姚采澜想给他们束脩,人家根本不要,为此还十分不满,觉得瞧不起他似的。姚采澜只好时不时的送些衣衫鞋帽过去,或是些吃食过去。
秦姑姑不善女红,厨艺也很一般,如今分了家过日子,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灶。铁锤回家时经常吐槽师母的厨艺,qiáng烈要求自带午餐。所以,如今伺候铁锤的是个叫麦子的丫头,她的一大任务就是中午去萧家送饭,而且一送就是满满一大食盒。因此,秦姑姑只需要热个馒头或是蒸个米饭就能凑合一顿了。
秦姑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也曾奋发图qiáng,主动跑到江家厨房里跟连嫂子和三妹正经的学了几天,厨艺倒是有所长进,用铁锤的话说,就是从不能下咽终于前进到了可以裹腹的程度。不过,这东西真是需要点天分的,想让她炒出点好吃的菜来,那真是难如登天了。
所以,姚采澜所送的衣物和吃食还是相当受萧右欢迎的。那些衣裳,是姚采澜让锦绣庄的绣娘专门做出来的,捡了便宜耐用的料子,做工却甚是jīng细。基本上,他们一家一年四季的衣裳是不用愁的。
秦姑姑体格比萧右好得多,因此便给他打下手。采药,pào制药物,煎药等一些力气活,秦姑姑gān起来都是有模有样的。偶尔有个妇人病患什么的,秦姑姑在的话也方便很多。
来了患者萧先生就赶紧先接待,至于教学生,那就比较自由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就教呗。
一般上午和下午各有半个时辰是学武时间。平时秦姑姑若是忙了,两个人也跟在她身后给她帮个小忙。萧右教秦姑姑辨认中糙药,顺便就把俩小孩一块也给教教。
总之,铁锤学的东西,比起石头他们,还要多出医术这一项,而且是在实践中学,活学活用。萧右那是看病、教书两不误。不过,刚开始医馆没怎么有名气,萧右的空余时间还是大把大把的,有的是时间对付这俩孩子。
铁锤顿觉压力很大,没事时就去姚采澜那里“申诉”,一边做出浑身酸痛的样子,“先生今天又罚我蹲了半个时辰马步。”
比起担忧石头,姚采澜完全信任萧右夫妇,完全跟没听见一样,照旧看着手里的书,随口应了一句,“哦,正好能让你锻炼一下面魄”。铁锤以前就是个小胖子,所以,姚采澜巴不得他多活动活动。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小五十斤重,实在不是个好事。
铁锤无计可施,还是得天天去萧右那里受折磨。这个萧先生真是太坏了,自己最讨厌动来动去那一套,偏偏惩罚时萧右专挑自己的软肋来戳真是。。。
姚采澜完全不担心铁锤,还是不放心石头。果然没两天,又出事了。
这天下午,姚采澜正和小莲一起在看锦绣庄的账目,小惠也在一旁看着。这时,石头被梁子抱着匆匆进来了,浑身脏兮兮的,衣裳也烂了几处,脸上肿着,脖子上一道血溜子,还往外渗着血。石头个子一向比同龄人要高,梁子抱着他很是吃力,累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姚采澜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这是?
石头忙安抚他娘,“娘,没事没事,我一点事没有,就是点外伤。”自己摸一下脸,疼得“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怒道,“娘的姓柳的,打人不打脸,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居然还打脸呢还”
梁子把石头放在榻上,姚采澜慌忙上上下下的把儿子浑身捏了一遍,确认他无事才有心qíng问起缘由。
原来,石头跟柳墨chūn的孙子打了一架。那个家伙一向在学里称王称霸惯了,因为游先生偏爱小树,他便看不惯了,便yīn阳怪气的侮rǔ小树。小树没做声,还想忍让一番,石头却早就耐不住了,一下就冲了上去,两人就动上手了。
那个家伙长的倒是人高马大,今年已经十一了,足足大了石头三岁,怪不得石头吃了亏。
主母 一百零二
一百零二
石头模样láng狈,姚采澜担心不已,他自己却还满不在乎,“你放心吧,娘,我这几年功夫可不是白练的,那小子也没讨了好去,让我在他肚子上踹了好几脚,够他喝一壶的。”
姚采澜以手抚额长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说着话,石头已经在榻上一跃而起,动胳膊动腿的,行动利落,完全无碍。姚采澜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家伙活蹦乱跳的,怎么还让梁子抱你回来啊?刚才你那样子把差点把娘吓死”
石头挤了一下眼睛,坏笑道,“柳本昌是让俩人驾着走的,我也不能太张扬了,索xing一路让梁子抱回来了。”
小莲和小惠都忍不住笑起来。姚采澜qiáng忍着没笑,憋得难受也不笑,坚决不能助长孩子的这种歪风邪气啊。
小惠已经利索的把外伤膏找了出来,却被姚采澜拦住了,“先别急,就这样晾着吧,等过了明天再说。”
众人不解,姚采澜也不解释。呃,主要是跟孩子没法说,不能教坏小孩子啊。
石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娘,小声道,“游先生把我和柳本昌都给开除了。”
什么?姚采澜大惊失色,一下子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傍晚江清山回来,赶忙又去把石头浑身检查了一遍,还令他脱光了衣裳查看,搞得石头十分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上,捂住了衣襟死活不让他爹动手,“爹,我没事”
江清山倒没觉得被开除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的道,“明日我买上些礼物登门去给游先生道个歉,不就行了不就是小孩子打个架嘛,多大的事儿啊”
第二天,柳大*奶亲自登了门看望石头。
柳大*奶带的礼还是挺重的,满满一匣子补身子的党参、白术、茯苓等物,还有两个jīng致的小青花瓷瓶,估计是活血化瘀的。不过,她的脸色却不大好,跟姚采澜一边说着客气话,脸上却带着明显的不虞。
姚采澜一边跟她虚与委蛇,一边暗自猜测,是不是柳夫人让她来的,来这一趟并非她的本意啊,要不就是石头把她儿子真的揍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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