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掀帘子进来端进一壶茶,马上又退了出去。
姚采澜亲自给江清山倒了茶,递到他手上。
江清山低头喝了几口,这才放下了茶碗,却又下意识的长叹了一声,“今年可又是大旱,收成可能不太好啊。收成不好的话,光军饷也发不下来,何谈让军士们安心训练啊!”
姚采澜顺势坐在了另一边,看他发愁的样,便歪着头想了一想,“光靠老天吃饭的话,可不除了旱就是涝的!”
“哎?”姚采澜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你们那片田里就没啥水渠啊啥的,天旱了就引水浇田啊!”
“水渠?”江清山疑惑的搔了搔头,“不知道有没有,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咱们平阳县南边有一条玉河。按理说,理应有水渠通到各处田里。不过,好不好用那就不好说了。咱们家的大兴庄上,也通着水渠呢,不过已经年久失修了,听说今年也没怎么派上用场呢。那收成比起年景好时可能减了两、三成呢。”
见江清山瞬间提起了jīng神,姚采澜却又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不过,这水渠可不是说修就修的,费不少人力物力呢。咱自己说了也不算,得知县大人亲自cao办、集全县之力才行呢。”
江清山一瞪眼,“我山下的田,还得他点头啊?”
“你自己那些地倒是用不着,可是,你得从玉河那边开始修起吧?难倒那水渠能凭空飞到你们山下去?”姚采澜白了他一眼。
“王老头那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我算看明白了,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你跟他说正事吧,他跟你装糊涂,满嘴里没一句实话,反正就是啥也不gān。当然,好几十岁的人了,平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除了看见年轻的小姑娘,眼睛才瞪得跟jī蛋似的!”江清山说起王县令,一脸的嫌恶。
姚采澜不爱听他说这些乌眉糟眼的事qíng,打断道,“还有呢,你要修水渠,你得懂农事水利才行呢!要不然,费心费力的修好了,还不能用,你不得哭死啊!记住,一定要找个内行!”
“哎呀,真他妈麻烦!老子真他妈不想gān了!”江清山烦躁的一拍桌子,震得放在小桌上cha着海棠花的美人瓶微微的跳了一跳。
姚采澜站了起来,撇嘴道,“你若不接下这些麻烦,好好的从田地里多刨出些银子出来,让你那些兵喝西北风去啊!”
“好了好了,你别愁了,天不会塌下来的!咱吃饭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晚上啊,有你喜欢吃的三鲜馅的饺子。”
姚采澜一把拉起江清山,也不管他的脸色如何,拉着就往外走了。
江清山只好无奈的跟在了她的后面。
晚上两个人上chuáng的时候,姚采澜又跟江清山商量着,最热的时候就要到了,要住到大兴庄“避暑”去。
江清山正烦着呢,没理她。
姚采澜就絮絮的在他耳边念叨“避暑”的好处,什么那边树大林子深,特别凉快啊,什么那边离黑风山特别近,他骑马“上下班”至少近了一大半啊,诸如此类。
直到江清山被她念烦了,愤怒的吼了一声,“行了行了,依你!都依你!”
姚采澜暗地了翻了个白眼,早答应不就行了吗,害我费了不少口舌!
当下翻了个身,少顷就睡过去了。
江清山心里有事,却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见她睡得香甜有些气不过,使劲儿的推她几下,想再跟她说说话,无奈人家就是不醒。
江清山没办法,只好老实下来,又翻腾了半天,终于也睡着了。
第二日,姚采澜因为心里有事,醒的挺早,起来后便忙着跟二妮和小莲说去大兴庄的事儿。俩丫头也是年纪小,没有不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该带些什么东西去。
姚采澜让她俩闲下来先去拟个单子,把带着去的物事写个明白。
眼见的天就热了,这院子里都是些低矮的花树,哪比得上大兴庄里绿树如茵来的凉慡啊。
姚采澜是个心急的,恨不得一下子就能享受那无边的清凉去,qiáng忍着xing子等了几天,待到了江庆所说的什么良辰吉日,这才一早就坐上了车上了路,后边跟着一辆拉东西的大车。
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了。只留了江庆、水糙和三妹看家。
江庆能照应城里的事儿,水糙必须留下来筹备锦绣庄的事,三妹则负责几人的饭食。
主母 十八章 避暑
到了大兴庄,果然房前屋后,碧树参天,凉风阵阵,喜得二妮连连夸赞“奶奶果然好主意”。
姚采澜笑着看了她一眼,院子里自从有了爱说爱笑的二妮,气氛真是欢快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无论姚采澜gān什么,她都给捧场,总能找出无数的好处来,让人听着心里就是舒坦啊。更兼之她完全一副天真烂漫,全然没有阿谀奉承之意,是以叫人听了格外的有诚意。
那李茂林听说了,自然又来拜见了一番,说话间看着倒是跟上次没什么两样,仍然是恭敬有加。
果然是个老狐狸。
姚采澜也是神色如常,只是问了问他今年麦收大致的收成如何,也就打发他走了。
他走后不久,那新任的副村长纪尚才才寻了来。就是那个王小六提到的被李茂林qiáng抢了半亩地的那位。
江庆还真会找啊!姚采澜暗叹。这个堵给李茂林填的可真好啊。
这汉子四十来岁,倒是年富力qiáng,身材高大结实,生的浓眉大眼,留着短须,看着倒是挺靠谱的样子。
他见了姚采澜坑坑哧哧的说不了完整几句话,就急了个大红脸。
直到姚采澜温声问了他田里的收成问题和播种的事儿,纪尚才这才找着了感觉,说的顺溜起来。
他说的倒是跟李茂林说的差不多,姚采澜暗想,李茂林这次倒是学乖了,没敢捣鬼。
“今年你家里收成怎么样?”
“小人本就有三亩来地,今年地里头gān旱得很,收成减了不少。再除了向衙门里头缴了税赋,另一些别的名目去,剩下的实在不多了。小人还租了奶奶五亩地,如若除了租子去,倒还能剩下些,仔细着花用,日子还是过的下去的。”
“哦。”姚采澜松了一口气。“那村里其他人呢?”
“小人在村里还算是好的。那些地少的,或是家里劳力不足的,或是家里有人生了病的,可就不太好了,连这次要播的玉米、谷子和豆子种子都没处弄去呢。可不都愁死了吗!”
姚采澜心里就往下沉了一沉。
沉吟了一会儿,看纪尚才站在那里忐忑不安的样子,才又问道,“假如说,要是官府发动人都去修水渠,你可愿意去?”
纪尚才眼睛一亮,不禁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向姚采澜,“要是真修水渠的话,小人第一个报名!就是自带gān粮也是愿意的啊!我们村里的水渠都十几年没修过了,有旱qíng的时候根本不顶用啊!”说着禁不住叹起气来。
姚采澜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才让他下去了。纪尚才感恩戴德的走了。
对于李茂林,姚采澜不是没想过以势压人,一个小小的庄头而已,说换也就换了。但是,换人容易,但收拾个把人不是目的,好好的种田、收租才是目的不是么?且不说能不能找着合适的人选能顶替得了李茂林,看他那样,如若被换下来,指不定在背后生什么事儿呢。
姚采澜想找一个更有效的制度、更完美的法子治理好这个庄子。
迁来新居的第一天就在忙碌的打扫、整理中度过了。姚采澜也不闲着,把内室里自己私密的那些东西自己整理好,摆放整齐。
除了打扫清洁工作,王小六和张顺还重点堵了堵老鼠dòng,又设了些夹子,还撒了些老鼠药,务必将其斩糙除根。
小莲和二妮在院子里各处和卧房里点了些艾糙之类的药糙熏屋子,刚来的时候屋里确实能看见长腿的蚊子。
这样一众人忙活了大半天,这院子才算能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了。
转过天来,江庆就骑着马来了,看姚采澜安顿的怎么样,还得请示安排麦收后收租子的事qíng。
姚采澜便跟江庆商量着,今年庄稼不好,能不能少收一点。
江庆却吓得连连摆手,“二奶奶,这事儿可使不得啊!租子六四分成,是早有定例的,周围其他的庄子都差不多。若是咱们这里忽然降了,那可不得了,势必引起周围那些人家的不满,说不定就会引来大麻烦的!主要就是因为,您这里降下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来投奔您的佃户肯定越来越多,那其他庄子上的地怎么办呢?那些老爷们还不跟咱们急眼啊!”
姚采澜也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还是江叔想的周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多亏有江叔在一边看着,我才能少犯错啊!”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姚采澜也清楚了江庆的为人,早就不再客气的称呼他“江总管”,而是亲热的称呼他“江叔”。
江庆忙起身连连谦让。
姚采澜又皱眉道,“有没有不降租子还能让佃户们多留点粮食的法子呢?”姚采澜一想到那些人不少连下地的种子都没了,心里十分不好受,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光琢磨这事儿了。
江庆想了半天,却苦笑着摇头。
“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江叔给参谋参谋,看可行否?”
姚采澜的办法就是做一个特制的斗,就是外面看着跟一般的斗一样大,可里面加厚,就能少收不少粮食呢。
江庆点点头,“奶奶这个主意很好。可是,这样虽然咱们少了很多口舌之争,可佃户们却不知道奶奶的仁慈,实在叫人不忿得很啊!”
姚采澜却摆摆手,“那些个虚名,不要也罢。”
姚采澜又让江庆多多备些种子,借给那些无种下地的人家,只需签个合约,商定秋天打下粮食再还就是了,自然,为了减少非议,还要加些“利息”。
姚采澜还要再嘱咐,江庆已经呵呵笑着起身,“小人明白奶奶的意思了。咱们借出粮食时用个稍大些的升,还回来时用个小一些的也就是了。”
姚采澜也笑了。
江庆便郑重的冲姚采澜深施一礼,“虽然那些农户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奶奶的仁慈,可小人心里明白,便替那些人谢过奶奶了!”
姚采澜忙摆手,“江叔言重了。这件事于妾身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但于他们却是要命的大事了!”
江庆刚想告辞,姚采澜却又问道,“江叔,您可知道地龙是怎么建造的?”
江庆微微锁了眉头,“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儿,平常也只听说京城里那些皇亲国戚、朝廷大员家里是有这种东西的,听说冬日里屋里却能温暖如chūn呢!不过,咱们这里可没见过这东西。”
姚采澜很有些失望,“那就请江叔上上心,去工匠那里好好打听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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