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澜这几天为了安澜和章姨娘的事又是难过,又是着急,睡得也不太好,如今又听得清秋的事儿,只觉得问题一个又一个向她砸来,脑门子突突的直跳,回了房让小莲按了几下才觉得好些。
石头一直留在前院做耍,连吃饭都是送到了前头去跟江老爷一块用了,直到晚间,小红才抱着已经睡的口水直流的石头回了chūn糙堂。
到了第二日,江夫人已经都打点好了礼物,姚采澜又把石头jiāo给江夫人带着,就和李嬷嬷一块坐车上了路。
路上,李嬷嬷就跟姚采澜详细说了说崔家的事儿,一边说一边叹气。
清秋这次嫁过去,带了两个铺子、一个庄子,还有一所小宅子。私下里,还有些金银、首饰之类的,江夫人的嫁妆确实贴补了她不少。
原来崔家的房子破落的不成样子,一家人就都搬进了江家陪送的宅子里头。
原本,江夫人要在江府附近给清秋买一座宅子,方便照顾清秋。可清秋死活不愿意,生怕崔家对自己有了成见,以为江家仗势欺人,非得在远远的县城另一边置办了。
她每次去崔家,那崔老夫人总是不太高兴,话里话外的讽刺江家不放心自家,怀疑自家nüè待清秋呢吧。清秋自嫁了去,身子反不如以前结实了,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问她却什么也不说,直说一切都好,让江夫人不必惦记。
崔家生有个亲弟弟,也刚刚成了亲。媳妇正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他们家老二读了几年书,也不正经上学,只爱跟着人胡闹,现在不读书了,也没个正经营生,整天就是在街上胡乱转悠。
两个人一边絮絮的说着,时间过的也就快,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崔宅到了。
院门关的很是严实,小莲拍了半天门才开了。
主母 三十九 崔家
崔老夫人身材十分瘦小,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儿不乱,皱纹深刻,脸上表qíng很严肃,轻易不大爱笑。身上衣饰虽然半新不旧的,但看着还算体面。
她旁边站着个身材圆润、脸似圆盘、眼睛小小的年轻妇人,大概就是清秋的弟媳妇了。
崔老夫人见了姚采澜倒是十分客气,听着倒也算是彬彬有礼,不是姚采澜原来想象的那种乡野无赖村妇。只不过那种客气中带着疏离,让人很不舒服。
看看崔家上上下下的布置用具,虽然不如江家那么殷实,但看着也是很过得去的。显然,这应该都是沾了清秋的光。姚采澜看着只是暗暗的心里不舒服。
姚采澜令人把给崔家的礼物都呈上来,那崔老夫人客气的道谢,只那老二家的满脸的喜气这也遮不住。
姚采澜很敏感的感觉到,崔老夫人接了这礼物,不但不高兴,反而很不乐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勉qiáng了。
好么,好心好意的来送礼物,反而成了仇人了?!
姚采澜暗暗压住心里的火气,淡淡的笑着起身说去清秋房里去看看,崔老夫人便不闲不淡的说道,“亲家二嫂去看看也好,大媳妇自进了我崔家的门,身子一直不太好。唉,老身还一直盼着老大家的能早日开花结果,可是。。。”
姚采澜急着去看清秋,也无心去听她的“话里有话”,便胡乱点头应着退出来。
西厢房,清秋正披着小袄半倚在榻上焦急的等着,见了姚采澜便眼眶一红,哽咽的叫了一声,“二嫂。”
姚采澜忙上前扶住她,看她脸色苍白憔悴的样子不免又疼又气,“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到底是什么病啊?”
清秋擦擦脸上的泪,笑道,“二嫂不必担心,不过是以前的老毛病罢了!”
姚采澜气道,“什么以前的老毛病!你成亲前不是调理的很好了么?能到处走走逛逛的。你说,是不是崔家对你不好?!”
清秋却急了,慌忙掩住姚采澜的嘴,“二嫂休要乱说!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姚采澜冷笑一声,抬眼看了看旁边伺候的陪嫁过来的水荷,“你们小姐不好说,那就你来说!”
水荷看一贯笑呵呵的姚采澜此时怒气冲冲,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只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二奶奶责罚!”
“责罚?哼,我责罚你做什么!江家点了你做陪嫁是为的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不要紧,多的是人知道,不缺你一个!”姚采澜实在是生气,清秋就是那种绵软的xing子,连这水荷怎么也如此不顶用呢!
水荷只吓得连连磕头。清秋急得忙拉住姚采澜的袖子,“二嫂,不怪水荷,是我不让她往家里送信的!”
姚采澜喝住了水荷,“行了,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水荷为难的看了一眼清秋,但明显姚采澜更令人害怕些,这才下定决心诉说起来。
清秋在一边急得直冒虚汗,一张脸涨的通红,既臊的慌,又觉得尴尬万分。
自己在崔家受到的待遇,虽然心里憋屈难当,但如今让人赤luǒluǒ的揭开了,真是。。。
其实,清秋倒也没有受到什么nüè待。她是堂堂知县家的嫡女,就是再给崔家几个胆子,崔家也不敢对她怎样。就是崔家生,xingqíng温和有礼,对清秋说不上体贴入微吧,小夫妻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不过,她那婆婆可能因为自家是被迫娶了江家的“药罐子”嫡女,心头一直有很大的心结。再加上清秋自幼体弱,子嗣上肯定艰难,自家家规又如此,儿子又不能早些纳妾延续后代。
如此多的不如意当然都怪罪到了清秋的头上。
自然,打骂是不敢的,但是,冷言冷语,或是彻底无视,是少不了的。
那老夫人自幼便宠爱小儿子,小儿子一向甜言蜜语的,最可心意。加上娶了自己娘家侄女,这侄女长的圆润,一看就是旺夫生子之相,哪像那个长的风一chuī就倒的大儿媳妇啊?
大儿子书读的虽然好,却少言寡语的,不会说话。孰料娶的这个儿媳妇更加沉默寡语,脸上整天也不见笑模样。怎么,我们崔家nüè待了你不成?!你那那副样子给谁看哪!
况且,我们崔家是沾了你江家的光,是住了你的宅子,是吃用了你的东西,可是,我们家不是收用了这么一个不能生养的娇滴滴的摆设长房长媳么?!哎呦,我那金孙啊,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所以,那老夫人每日里跟小儿媳有说有笑的,对小儿媳关怀备至的,唯独对整天站在一边立规矩的清秋不假辞色。
清秋一直谨守做儿媳的规矩,晨昏定省,亲自侍奉,受了委屈也不敢辩白,只把委屈往肚子里头咽。实在憋不住了跟丈夫提一提,崔家生却孝顺的很,听了便很有些不高兴,话里话外的提醒她要谨守孝道,即使老母亲有什么不妥当,当儿媳的也要多多体谅才是,怎么受了点小委屈就牢骚满腹呢?
清秋吃此一瘪,自此连提也不想提了。
每日里忧愁满腹,憋闷在心,焉有不生病的?!
姚采澜听了虽然气的不得了却也有点无可奈何。
生米恩,斗米愁。江老爷和江夫人原本的打算是好的,孰料倒像是仗势欺人了,结亲结亲,倒是结出仇来了。
这种事儿就是江家也找不出理由来说什么,人家一没nüè待,二没宠妾灭妻,人家就是让媳妇立立规矩,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要说这是“冷bào力”,是jīng神折磨,谁信啊?
姚采澜又劝解了清秋半天,清秋也只是红着眼眶苦笑连连,看着也没什么效果,只好糙糙用过午饭就告辞回来了。
要说这顿饭用的也憋闷。那老妇人一直拉长个脸,姚采澜看她一眼就觉得难以下咽。
刚进家门,石头知道消息忙飞奔出来,一下子扑到姚采澜怀里,江夫人领着人忙跟了出来,一面担心的喊着,“慢着点跑,小心跌着!”
江夫人见江老爷看见石头宝贝的眼珠子似的,心里也是有点不舒服的,但石头这孩子长的圆圆滚滚的,虎头虎脑,着实可爱,也实在讨厌不起来,处了这几天倒也是真心疼爱他。
主母 第四十章 霹雳
姚采澜一把抱起石头,跟江夫人进了内室,又让人都出去,石头也让人哄着拿了个好玩的孔明锁哄了出去。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落座,姚采澜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茶水润润嗓子,这才把清秋的qíng况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江夫人虽然是个xing子刚qiáng的,也不禁又气又疼的抹起了眼泪,“当初千挑万选的,没成想挑了这么个人家。。。如今,说又说不得,恼又恼不得,真是白白让人家欺负了不成?!”
姚采澜又劝了半天,等江夫人qíng绪平静下来,才跟江夫人低声商量怎么办才好。
两人直到掌灯十分,才拿定主意,一致决定想办法让清秋跟她婆婆分开过。
分家是不可能的,即使分了家,老太太也正该跟着长房过日子。也就是说,只能在崔家生身上打主意。
姚采澜斟酌了半天,提出几条路子,要么让崔家生去邻县做个私塾先生,或是进衙门做个小书吏,也可以去州学或府学读书。
这几条路子不过是姚采澜漫无边际的想到的,是否具有可行xing得先问过江老爷,具体还得靠江老爷具体去cao作才成。
“母亲,咱们想的法子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还得想办法宽宽清秋的心,整天想不开,忧愁满腹的,身子怎么会好?”
姚采澜烦躁的深深吸了口气,又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再送李嬷嬷去给清秋坐阵?李嬷嬷跟水荷她们不同,还是咱江府的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向是德高望重的,代表了您去照看清秋的。有了她在,那老虔婆在嚣张也肯定会有所收敛。不知母亲是否舍得李嬷嬷?”
江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舍得,舍得!这个法子好!”
江夫人拍着姚采澜的手,“你这孩子,是个实诚的,这些年对我,对清秋真是没的说。”
姚采澜笑道,“母亲说这话真是羞煞我了。母亲对我和青山怎样,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再怎么着,也报答不了母亲对我们的拳拳心意。”
这话说的,让江夫人心里头特别舒坦。
江夫人看着姚采澜在灯下笑颜如花,抿了抿嘴唇,沉吟了半天,才道,“其实,有件事qíng,我们倒是一直瞒着你呢。你这次一回来,就忙前忙后的,我也一直没得空跟你说。”
姚采澜心里戈登一下子。看江夫人如此严肃,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忙坐正了,正色问道,“怎么了,母亲?”
江夫人这才慢慢琢磨着开了口,“其实,现在府里住了一对母女。是前年的时候,王大将军,也就是你王叔叔派人从西北送回来的。”
姚采澜紧紧抓住手里的茶碗,眼前只看见江夫人开开合合的嘴,“您,您说什么?!”
姚采澜呆呆的看着江夫人,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事qíng的来龙去脉,心里头霎时是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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