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_我想吃肉【完结+番外】(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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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长子、次子知父亲方正,待他将正话说完,才好圆一回场儿来:“洪兄好容易来此一遭,且吃茶。”上回来时,洪谦乖觉不好拿女儿是苏正学生之事论辈份儿,自承矮了一辈儿,与这两人平辈论jiāo,至如玉姐,便是“各算各的”。是以二人唤他“洪兄”。
那嫡嫡亲的小师妹,却正在苏夫人面前坐着,低眉顺眼,握着帕子,端坐如一幅仕女画儿。与苏夫人说话者,却是秀英。乃因苏夫人问及郦家六姐:“因我家这老翁翁回来说,府上姻亲端的是好家教,我家这许多小子,书读得也能看,行事也还算端正,便想求一淑女。他回来与我说,府上亲家家六姐,年倒好说亲,也不知,有人家没有?”
苏夫人何尝不曾打探?然吴王府却有不少女孩儿真个是嫁与商户,她心中实有些觉着不妥。非是看轻商户,盖因此乃“买卖婚姻”,却是不恤骨ròu。苏夫人眼里,商户人家未尝没有好孩子,只这般结了亲事,女孩儿在婆家如何抬起起头来?
今听秀英一说,便将吴王府内事一说,道:“因此事,我便好细问一下这少卿家风,冒犯毋怪。”
秀英一听,乐得这两处结亲,便说:“那家家风真个好来。说句掏心的话儿,不好,我能把闺女与他家?纵他家是王府出来,我也不是卖女求荣的人儿哩。那头亲家母实是再贤良不过一个人,头前孩子也养得好,给娶一房好妻,庶出的儿女也是尽心。听说,这宗室里多有将女儿胡乱嫁的,那家女儿皆寻些书香人家,或是士绅之辈,再不肯轻易许嫁。六姐未尝听说许人,也是不yù胡乱发嫁之故。”又说旁的不知,在江州发嫁的,实是嫁与书香人家。
苏夫人道:“我家那老翁翁也是如是说,然男人总是粗心,如此我倒放心了。正有一事要托与秀娘。”一使眼色,她的次媳胡氏,苏平之母便起来与秀英福一福,秀英忙回礼。胡氏便说:“好请您往那处说一说哩。”
秀英笑道:“那六姐是个周正好孩子,常与我家大姐一道,也会做针线,也识文解字儿。令郎既是先生之孙,想也是极好的。我等吃谢媒酒哩。”苏夫人与胡氏便拉着玉姐的手儿,问长问短,也问六姐之事。那头苏夫人长媳,见婆婆与妯娌皆有正事,只管看顾金哥,与他果子吃,又问他读何书。
不多时,秀英看日已正中,便要辞出,苏夫人挽留,她却说:“家中还有老人哩。我明日一早便往大姐婆家去,若顺利时,后半晌来回话儿,可舍得?”苏夫人含笑谢了。
恰洪谦也看着日头儿辞出来,夫妻二人见彼此皆是面带笑意,便知见面顺利。出得苏府门儿,秀英、玉姐皆乘轿儿。洪谦先将金哥掇上马,自家随即翻身坐在金哥身后,一手揽缰绳,一手搂儿子,慢慢走来,与金哥分说京城风物。
到得赁的房儿门前,洪谦忽觉不对,一扭头儿,猛见街口立着个半大少年。少年十五六岁模样儿,背着日头站着,看不清脸,一身青衫,后头跟着个小厮儿,见他看来,少年深深看他一眼。金哥见了,仰着脸儿叫一声:“爹。”又朝两顶轿儿呶呶嘴儿,洪谦反身下马,将他抱将下来。)
再看那少年时,人止留了个影儿,小厮儿追着叫“瑜哥”,洪谦丢一眼色,捧砚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第69章 不慈
却说秀英随洪谦往苏府里去,洪谦既为金哥讨了苏先生人qíng,将金哥将往当朝梁相家学里附学,苏夫人又托她做媒,试探郦家之意yù为苏平求娶六姐。端的是双喜临门,一是金哥非止有名师教着,更与当朝宰相家有了渊源,洪家在京并不根基,此番求学实与金哥有益。二是苏家也是与郦家做了亲家,与洪家也成了姻亲了——苏先生曾孙要唤洪家女儿做舅母。
既遇着这等好事,秀英满心满意便都扑在这上头,坐在轿儿里,一时想着束脩、金哥上学要穿的衣裳、要使的笔砚、要买个小厮儿跟着,一时又想明日往见申氏,今天是否先使人去个帖儿说一声。洪谦在门见停那片刻,她并未察觉出来。
待回了家,秀英脱去外头大衫,换了家常薄衫儿,袁妈妈奉上井里湃的茶来,小喜又与她打扇儿,天已入夏,京城人口又多,房儿又窄,无端更添几分燥热。玉姐等亦换了衣衫,金哥还在想着骑马的事,悄悄儿问秀英:“娘,我上学怎生去哩?”
秀英道:“啊吔!”方才想了这许多,竟忘了这一条儿,顺口道,“等我与你爹商议,看这京里小郎都是怎生上学去的。”金哥低着头儿,拿鞋尖儿划着脚下地。叫秀英在肩上不轻不重拍一下:“要上学的人了,不许再这般毛躁。站便站好、坐便坐好,”抬眼见洪谦回来了,又与洪谦说,“瞧瞧你这好儿子,站没站相的,往那里读书前,先教他些儿礼仪罢。”
洪谦笑摸金哥之首,道:“也好。”秀英便问洪谦金哥如何上学,洪谦道:“叫明智儿跟着他去就是了,过些时日与他买个书童儿听使。先雇辆车儿,大些了教他学骑马,便与他买匹马来骑。”金哥眼中放光,立正了站好,洪谦不由莞尔。
秀英一拍金哥:“你还不去温习功课?”将金哥逐去,却对洪谦道:“苏夫人央做媒哩,我妇道人家不过搭个嘴儿,人事场上,还须你出面,如何?”洪谦亦应了。秀英方才无话,往出准备金哥上学物什去了。
洪谦往书房里坐不多时,捧砚便归来了。先一揖,便回道:“官人,我随那二人一道走,那小郎直入一处宅里。那里人来人往,问了一个路过卖浆的,说是霁南侯家的家学。”言罢,便要上前与洪谦端茶水,洪谦一摆手儿,捧砚只得退下。
捧砚跟随洪谦有年,后又由秀英做主,娶了小喜做浑家,如无意外,也是个洪府管事的胚子。洪谦出门总好带着他,他因总往外头行走,知晓的事儿也多些隐隐晓得有些不好的风声,却是与那霁南侯之弟有关。现打听得此qíng,再看洪谦面上无笑,再不敢言声,悄悄退了下去,今日做了甚连浑家也不敢说与。
他不说,洪宅却不是无人有知。
洪谦依旧该做甚便做甚,面上一丝儿不显。然洪宅周遭,实多了些人。有往左邻右舍打听的,左邻右舍也是赁个房儿居住,彼此也无甚大jiāoqíng,只知这家里是个新进士,又做御史云云。捧砚既能打听旁人事,旁人自也能打听洪家事。这日,袁妈妈去买新鲜菜蔬回来好整治做饭,却在街头遇着个人。常人眼里,袁妈妈这等老年妇人,最是管不住嘴,是谓“碎嘴婆子”,便借着撞她一下儿,又与她拣拾掉下来的东西搭上了话儿。
一头道歉,一头说:“不知府上哪里,我与老妈妈送去罢。”袁妈妈因说不用,那人是个三十来岁gān净妇人,必要送的,袁妈妈道:“就在这街上哩,不远,我走得过去。”那人顺她指头一看:“好gān净人家儿,不知府上主人家是何样人物哩。”袁妈妈与有荣焉,便说是新御史家。那人顺着话头儿往下问。
岂料袁妈妈在旧主人家里时便是最胆小怕事一个人,自来洪家,因主人家宽厚,立意在此处养老,更是不肯行差踏错,犯口舌之祸,登时警觉,抱着篮儿便跑。回来一颗心扑扑直跳,与小茶儿道:“可是做怪,如此这般。”
小茶儿与程智两口儿早知秀英安排,必是要做玉姐陪房去,自是一心向主,说与玉姐。玉姐从小便有主意,却叫小茶儿与朵儿两个出门买果子,每出,便做碎嘴样儿,叽叽喳喳,说些儿街头巷尾传闻。果然,便有那一等来问话的。朵儿固憨,小茶儿却机敏,一丝不透。那头程智却蹑其后,却是义安侯家来问。
玉姐暗暗纳罕:我家何曾与这些京城权贵人家有甚牵连来?忽地问道:“只问我爹来?”小茶儿道:“我听出来哩,虽是合家都要问几句,话头儿却落在官人头上哩。”玉姐眯起眼来,招招手儿:“你叫明智儿出去茶楼酒肆里打听一回,义安侯家有甚新闻,有甚仇家,有无走失人口。”
小茶儿应了。
玉姐却不等小茶儿来回话,巧的是秀英往申氏处去做媒,叫申氏留了用饭,要多问些事儿,晌午便不回来。玉姐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儿,端到书房去寻洪谦。洪谦深谙“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之理,且又在此时,便将下巴一扬,似笑非笑看着玉姐张罗:“看你那样儿,便是有话要说,说罢。”玉姐道:“爹,吃饭。”
洪谦一噎,失笑摇头:“也是,吃顿断头饭哩。”玉姐且抿嘴儿笑。洪谦略动几箸,问玉姐:“你不吃来?”玉姐道:“爹平日烦心事多哩,多用些儿,也好有力气。”洪谦叹口气,慢慢儿将菜吃尽,朵儿来收了杯盘,出去时将门儿反扣上了。
洪谦道:“我便知你是个仔细人。”玉姐道:“爹既吃饱了,便索xing与我说了罢。我也好心里有个数儿,近来总有人在咱家宅子外头晃哩,小茶儿与朵儿出去买果子,还叫人拦着问了。爹不过是个御史,又不是御史大夫,哪值人这般?必有个缘故儿。爹说与我,好过我外头听了,措手不及。且家里还有娘哩,爹不说与我,也要说与娘。”
洪谦道:“不过是京中谣传,说你爹与大理寺卿家走失的儿子生得像罢了。”玉姐吓了一跳,又咬着袖子看洪谦,洪谦道:“做甚怪模样儿?”玉姐笑个不迭,道:“可真是缘份了,来时船上便听着这人,竟与爹生得一般模样儿么?不知爹做无赖相时,是个甚模样儿?爹好早说与娘知,娘近来也得闲与些个官娘子一处坐哩,休叫那碎嘴的婆子说甚前头有个婢生子来。”
洪谦叫玉姐笑得一个哆嗦:“混说甚!你是我头个孩子,原道你懂事,好教导你兄弟,你倒学会这等言语来!仔细叫你娘打你。”玉姐道:“我就听爹这一句骂哩。”言毕,一拎天水碧色裙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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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秀英在郦玉堂分家得的宅子里,叫申氏与几个儿媳团团围住了,端的是礼遇非常。秀英头回做媒,实不知旁人做媒都是怎生说的,她将玉姐许与九哥时,听着消息便开心,早忘了当时qíng况、媒人说了甚了。
是以秀英递了帖儿到郦府里,次日到那家里去,申氏接了,虽不知她有甚事,依旧亲热非常。秀英入来,既不知如何转个话头儿,索xing寒暄毕,便笑说:“我有一件好事要说与亲家,只未出阁的闺女不好听来。”
六姐、七姐虽不知何事,然知秀英向无恶意,便悄悄儿退了出去。诸媳未见婆母发话,都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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