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这话,沈玉阑顿时也觉得没了意趣,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是默默握紧了金荷的手,一言不发。
金荷倒也不是真要做什么,见了这幅样子,反而一笑道:“好了,这离出嫁还早着呢。我不过说一说,你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沈玉阑也不愿意再说这些扫兴的事qíng,忙用别的话题岔开了去。
第二天,顾家早早就派了媒婆过去,将事qíng定下来。那些条件,顾家是半点没有迟疑,直接就应下了。同时,又将沈玉阑的庚帖要了过去——这是要合八字的。
等到合过了八字,只要命格不是相悖的,那么肯定就不会有问题——
知道事qíng定下来,沈玉阑反而觉得心一下子就沉稳下来——倒不像是还没定下来的时候那般,心里空dàngdàng的没个安稳。
定了亲,就要说好好过日子了——沈玉阑不知道顾蒙是怎么想的,可是她想,只要她一心要好好过日子,顾蒙自然也做不出什么事儿来。看那样子,顾蒙想来对她也不至于讨厌得很。不然,只怕婚事也不会成。毕竟,沈家两个姑娘呢。
顾蒙一开始先来找她说了这个事qíng,怕就是那个意思:想要证明,他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
想通了这一点后,沈玉阑更是觉得心中安稳了许多。
两下都没打算怎么样,自然也能过上平静日子。毕竟目标都是一样的。
只是……
“常家那头,最近今天没动静了?”沈玉阑寻了个机会,悄悄的问藿香。藿香如今算是她的心腹,她对林妈妈是依赖,而藿香,是她的左膀右臂。在林妈妈跟前,她是不想问这些的,一来怕林妈妈担心,二来就是不愿意让林妈妈误会她对常俞还有什么……
且不说她和常俞险些定亲,就是只是朋友,她其实也该问问的。这么久不问,她心里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藿香自然是知道常家那头的qíng况的,听了这话,先是偷偷的打量了一回沈玉阑,见沈玉阑没什么异样,这才轻言细语的说了:“常家那头仍是乱糟糟的,qíng况也不大好。常少爷一直不肯应了常三太太,态度十分qiáng硬。但是常三太太已经将婚事公布了。常家还说,打算早点办婚事,给常老太医冲喜。”
“冲喜?”沈玉阑连连冷笑:“常家是医学世家,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真糊涂了。”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不过看来,常老太医的qíng况怕是真不好了。”
藿香点点头:“的确是不好了,寿材都是准备上了。只是常少爷——”
“等他知道我定下了,应该也就好了。”沈玉阑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又出声言道。
并不是她心狠,并不是她不知道这样对常俞来说有些残忍,也并不是她真的就不知道,常俞这样不肯低头是为什么。可是闹到了这一步,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她和常俞……是断然没可能了。
沈峻之不会同意,沈家不会同意。勉qiáng也没有好结果——甚至就是她自己,也是觉得,她和常俞是不该在一起的。常俞对她有感qíng,可是她对常俞……
就算是没经历过,沈玉阑也是清楚得很,在感qíng上,单方面付出没有得到对等回应,是很痛苦的。
秦玉娘其实也不是真的就让人讨厌——她是真正喜欢常俞的。反正,她是不会走回头路的。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那么自然,现在更没有什么理由说什么挽回的话。倒不如再gān脆一点狠一点,唯有如此,才能都放手。
章节目录第一百四十五章 说绝
不管沈玉珊怎么闹腾也好,顾家和沈家的婚事都是定了下来。
下定那日,顾家给了十足的礼数。就是定礼也是丰厚无比。即便是在金如粪土的京城,这样的定礼也是狠狠的让顾家和沈家都出了一回风头。
一时间,顾家和沈家的婚事,人尽皆知,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有说天作之合的,也有说沈玉阑高攀的,更甚至有酸溜溜的人说这婚姻是利益罢了。
而圣人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直接赏赐了大笔的东西,又派了最年长的皇子过来给沈峻之道喜,以及送赏赐的东西。这些种种,无一不是表明了圣人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很显然,圣人是十分满意的。
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不过沈玉阑看了看也就罢了。御赐的东西,除了摆着好看,说着好听,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东西再好,也不能换成真金白银。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不过,沈峻之却是极其欢喜的。不管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欢喜,反正看上去都是那么一回事儿。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日,沈玉阑刚起身,门房上就有了消息传来——常俞求见。
沈玉阑只是怔了怔,便是如常笑道:“请进来吧。”
藿香多少有些不赞同,轻声唤道:“小姐——”
“无妨。”沈玉阑垂眸微笑:“就算是没能成为夫妻,难道朋友就不做了?”
藿香见沈玉阑主意已定,根本不容反驳,只得闭嘴不做声了。
常俞很快就过来了,沈玉阑也收拾妥当出去见了——不过不再是直接迎进来,而是隔着一层纱了。如今各自定了亲,自然也该避嫌了。再不似当初了。否则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常俞何等的敏感,自然是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当下便是心头一窒,说不出的难受。以至于连话几乎都要说不出口了。
沈玉阑隔着轻纱制成的屏风,只一眼就知道,常俞肯定是瘦多了。那衣服,松垮垮在身上,空dàngdàng的看着就让人难受。所以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的挪开了目光。
“老太医的qíng形如何?”沈玉阑轻声开口,主要是再这么沉默下去,她怕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也就那样了。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常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沉的沙哑,仿佛不知不觉中,竟是沧桑起来了一般。“你若是有空,去看看爷爷吧。他对你,很挂念。”
“嗯。”沈玉阑应了一声之后,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于是只得又沉默下来。
倒是常俞似乎挣脱了拘谨和束缚,自然了许多:“听说你订亲了。是长公主的孙子。”
沈玉阑应一声:“嗯,是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明年chūn天。你呢?”
“我不会成亲。”常俞语气听起来很自然轻松,可是内容却是沉重。
沈玉阑默然了一会儿,开口劝道:“既然有婚约,那又何必闹得这样僵硬?秦玉娘也不是不好——她其实挺喜欢你的。若是你们成亲了,肯定她会对你很好。”
“可是我不喜欢。”常俞轻声言道,可是炽热的目光即便是隔着屏风,沈玉阑依旧感觉到了。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烈焰灼身一般的难受,甚至不自主的低下头去回避。最终,她却还是硬起了心肠,故作平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自古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甚至,好多人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呢。你又是何必?秦玉娘又漂亮,对你又死心塌地,除了脾气坏点儿,其他都是不错的——”
“可是我不喜欢。”常俞的回答却是重复了一句方才的话。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却是重了许多,颇有些赌气的味道了。
沈玉阑又沉默一下,仔细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世上本就是如此。有些东西,你就是再喜欢,也不一定会得到。可是有些东西,你再不喜欢,该你的还得是你的。这就是命运不是么?横竖喜欢的都得不到。可是为什么,还非要碰得头破血流的?顺应天意,好好过日子,自己也轻松得多不是么?”
“是你跟我说过,人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常俞的语气听着有些执拗的味道。
沈玉阑叹了一口气:“有些事qíng通过努力就能做到,可是有些事qíng,光凭着努力是没有用的。比如,人的感qíng。你喜欢的人,不一定会喜欢你。你再努力,结果也都一样的。”
久久的沉默,常俞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
可是就在沈玉阑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常俞却是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来:“你当初应了我,会嫁给我不是么?”
沈玉阑顿时觉得哑口无言——
良久,沈玉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和顾家定亲了。这件事qíng,不容更改。这是圣人的意思。不可违逆。”
“我们可以想办法。”常俞的声音有些低,也很轻,并无多少底气,反倒是有些像是垂死挣扎。
“即便不是圣人的意思。或许我不会和顾家定亲,可是也不会和你再定亲。纵然那婚约不是你愿意的,他毕竟存在。你和秦玉娘……已经绑在了一起。是,你是可以退婚。可是退婚之后呢?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秦玉娘又该处于何种境地?好,就算我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依旧成了亲,那又如何?顾家和沈家之间的疙瘩已经存在了。将来我们之间会被这些东西影响,一样过得不会美满。而且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平静过日子。若是在这这样的qíng况下,根本就不会像我期盼的那样。与其将来我们互相埋怨,倒不如现在gān脆些。”
一口气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沈玉阑蓦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说下去:“别说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法,也别说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算你可以,我也做不到。你觉得我懦弱也好,自私也好。可是我是真的做不到。我了解我自己。我想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我明白了。”常俞蓦然起身,声音嘶哑:“既然你定了亲,那以后就好好过吧。”
说着这话,常俞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沈玉阑再开口的机会。
沈玉阑往前走了一步,最后却是又退回来——她没有立场去追什么。本就是她太现实太自私了。
其实就算是常俞这会子与她彻底断了往来,也是好事一桩了。她和常俞本就过从甚密,又险些定亲。不管怎么样,再来往都是不大好的事qíng。对她自己不好,对常俞更不好。顾家那头若是不痛快追究起来,迁怒常俞也不是不能。还有就是沈峻之那头……
不过她和常俞见面的事qíng,到底还是瞒不过去的——当然,沈玉阑也没想着瞒。不瞒,还算是光明坦dàng,瞒着,那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反而叫人越发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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