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就吩咐门房:“若是表小姐一起回来的,那就迎进来。若是顾公子一人来的,就说我现在不方便见客。”她现在,没有那个立场去单独见顾蒙了——不管怎么说,金荷嫁过去了,就算是她姐夫了。没有单独和姐夫见面的道理。她要避嫌。
只是很显然的,沈玉阑却是高估了顾蒙的理智程度和听话程度。即便是说了不见,可是顾蒙却还是进了沈家——人家说来看望郭氏的。门房上,自然只能放行。结果,顾蒙去看了郭氏之后,便是说顺道来看看沈玉阑,沈玉珊便是亲自的将人带到了沈玉阑院子外头。
沈玉阑险些没气得笑起来——沈玉珊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看笑话。
不就是因为之前和顾蒙定亲的是她么?以为她对顾蒙肯定有什么想法,所以特特的安排了这个,先看看她心痛的样子?那沈玉珊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她对顾蒙,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她生气的,只是被算计罢了。
所以,即便是来到了院子外头,沈玉阑依旧一句话就挡了回去:“不见,就说我吃药睡了。顺带再告诉顾蒙,也就是我表姐夫,让他转告我表姐一声,就说我想她了。”
到了这一步,金荷仍是不敢来,沈玉阑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金荷为什么不敢来?若是她真坦dàngdàng的,她怎么会不敢来。
想到自己的猜测,沈玉阑连灌了两口茶才将那些烦躁都压下去了。
沈玉阑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挺不遭人待见的。家里这些个“亲人”,除了沈峻之对她有几分真心之外,谁也不喜欢她。而外头的朋友——这些年没怎么出去走动,就在常家沈家之间来回了,也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和她相依为命的人,如今……
还有常俞,齐宇舟。明明一开始都挺好的可是到了后头,都几乎要成了仇人。齐宇舟现在还好点,看着虽然还有些生气,可是却更多的是消了气,不那么恼怒了。而常俞呢——他们之间的疙瘩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解开了。
真真是失败的。
沈玉阑苦笑了一阵子,真觉得挺惆怅挺难过的。还有半夏的背叛——她自问她对半夏不薄。可是半夏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这件事qíng,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来,沈玉阑都是觉得一阵阵的心惊ròu跳的。
然而话是传递出去了,顾蒙却是不肯走的——只说有话要跟她说。
沈玉阑硬着心肠,只是不见。结果顾蒙还没走呢,又来了一个客人——这次沈玉阑犹豫了半天,还是让迎进来了。是齐宇舟。她本来是不想见的,也是出于避嫌。可是她更怕齐宇舟生气——齐宇舟是什么xing子?那可是古怪得出了名的。若是她不见,保不齐他要怎么想怎么生气。原本她么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危险了,要是齐宇舟真的再生气,那她怕是连这个朋友也要失去了。
所以,思来想去的,还是让齐宇舟给进来了。她就剩下这么一个朋友了。她是真的很珍惜。
开了院子门,只放了齐宇舟进来——她的意思想必顾蒙也该清楚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太不近人qíng了,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qíng。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不介意别人猜测她外头这几天怎么过的,是不是还清白。可是这种惹人闲话的事qíng,她是绝不会做的。她也很介意这样的话传出来。
只是这个时候沈玉阑是没想明白,人家要说你闲话,怎么样都会说你闲话的,所以不管你怎么做,人家都有话说。
自然这都是之后沈玉阑才会明白的事qíng。这会子,她还见齐宇舟呢。
齐宇舟身形高大,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沈玉阑觉得,他的头都快要碰到门了似的,旁边的小丫头更是衬托得跟小矮人似的。不由得闷笑了一声,又纳罕这些年齐宇舟到底吃了什么,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脑子里不搭界的想着这些东西,面上却是笑着让齐宇舟坐了:“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没进宫里去?”齐宇舟现在似乎是颇得圣人信任,随时都在宫里去,早出晚归的,忙得很。今儿这么早就有空,真是的挺奇怪的。
“嗯,今儿休沐一日。”齐宇舟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忽然就挑了挑眉,不客气的问道:“门外那人,是谁?死皮赖脸的。”说这话的时候,齐宇舟表qíng有些奇怪,颇有些不屑的意思。
“哦,他啊。是我表姐夫。”沈玉阑避重就轻,她是真不想在齐宇舟面前说起这个事qíng,挺有些耻rǔ感的。这件事qíng,让她真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莫名的心虚——许是被齐宇舟的眼神给看的。
齐宇舟皱眉想了想,似乎很纳闷这个表姐夫是谁。沈玉阑自然是希望他想不起的,可是显然齐宇舟是想起了:“就是原本和你定亲那个。”一阵见血。
沈玉阑被他这样大刺刺的口气弄得有些不自在,又是有些无奈。便是软语出声哀求:“好了,别说这个了行不行?”
“纨绔子弟一个,他本来也不适合你。”齐宇舟定定的看了沈玉阑一眼,随后淡然的开口。说完就又飞快的转了话题:“腿好些没有?”
沈玉阑摇摇头,拍了拍腿:“恐怕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敢走路呢,”
“好好养着,别急。”齐宇舟笑了笑,出奇的倒是收敛了那副威严的样子,带了几分温和;“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少动气。对了,那赵家媳妇,我已经罚了她了。你就消消气吧。还有,若是缺什么,让人告诉我,我给你送来。”
沈玉阑心领他的好意,嘴上却是笑着打趣:“怎么,如今当了将军了,财大气粗了?打量我们沈家你就瞧不起了?好歹我爹也是将军,难道还能缺了我吃喝?再不济,我还有自己的私房钱呢。”
“你和光武侯府的合作,还是趁早断了吧。”谁知道,下一句齐宇舟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话来。“光武侯府上的那些产业,多半都是和宫里的人牵扯上了的,你若是继续这样,怕是有一天也得深陷下去。还有,钱赚得差不多就成了,再多,觊觎的人就多了。”
沈玉阑怔了怔,然后忽然不寒而栗——齐宇舟这几句话,意思都是在暗示,有人觊觎她了。而且,怕是她不能反抗的人。
沈玉阑想了半晌,最后感激的看一眼齐宇舟,诚心诚意的道谢:“多谢你的提醒。”
“我不过是怕你走了我娘的老路罢了。”齐宇舟自嘲一笑:“虽然看着不错,可是都是外表光鲜,内里发苦罢了。当人手里的提线木偶,那种感觉可是不好受的。”
沈玉阑悚然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齐宇舟会这样评价光武侯夫人。更没想到……第一次听见齐宇舟对光武侯夫人有几分心疼的意思,竟然是说这样的话。
齐宇舟见沈玉阑半晌不说话,便是笑着问:“怎么,吓坏了?”声音却是不自觉的放得轻柔了一些。
沈玉阑点点头,苦笑了一回;“可不是吓坏了。”
“记着我说的话,小心谨慎些,自然也就没什么事儿了。”齐宇舟笑了笑,竟是没如同平日里那样笑话她。还有些安慰的意思。
沈玉阑觉得,齐宇舟是真变了不少——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没见面,她对齐宇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脾气古怪偏激的少年郎上,而如今,齐宇舟一下子变成了体贴成熟的男人,她就觉得有些惊奇了。虽然偶然齐宇舟还是能看到昔日的影子,可是却也不似以往那样了。
现在的齐宇舟,真的是成熟了。对人处事,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了。除了偶然喜欢戏谑嘲笑别人,不留半点qíng面的刻薄之外。
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
“对了,你见到光武侯夫人没有?”沈玉阑想,光武侯夫人见了这样的齐宇舟,肯定是不知道要欢喜成什么样子的。
“我不想回去。”齐宇舟笑了笑,面上却是渐渐的又恢复了冷然威严的样子;“横竖,一开始那儿就不是我的家,我又何必回去。”
沈玉阑默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劝。好半晌,才商量到:“要不,约出来见一见?不回那儿,可是光武侯夫人,总该见一面的。用我的名义去约,别人也不会知道。”
齐宇舟看着沈玉阑,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事qíng的可行xing,好半晌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沈玉阑微微松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第一百六十九章 姗姗来迟
沈玉阑终于等到了金荷的拜帖——帖子的材质和之前顾蒙用的是一样的,可是落款却成了沈玉荷。沈玉阑瞅着上头熟悉的字迹,以及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落款,心里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宁愿金仍旧用之前的名字。为不是这个沈玉荷。或许是她偏激了,可是她总觉得,金荷变成了沈玉荷,有些东西,已经悄悄的变了。当然事实上本也就是如此。虽然内心的那些猜测仍是没有得到证实,可是沈玉阑心里是明白的,她的猜测,怕真不是冤枉了金荷。
心里说不出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愤怒难过多一些。木然的将帖子放下,沈玉阑就让紫苏去门房上候着了——事到如今,她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心里总是觉得,事qíng还没证实,不该这样早早的就给金荷定了罪名。
沈玉阑本来是以为金荷肯定会一个人来,可是没想到,来的却是两个。金荷和顾蒙以前一后的走进来,金荷落在后头,顾蒙一进来,眼睛就四处搜寻了一回,最后定定的落在了沈玉阑身上。
而沈玉阑却是直接看向了金荷——金荷没抬头,看不清面上是个什么表qíng。不过打扮却是已经是妇人打扮了。华贵jīng美的红裙子,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无一不体现了顾家少奶奶的风范。以及……新嫁娘的喜气。是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新婚,自然是要穿红裙子的。
沈玉阑笑了笑,眼里却是蓦然就冷了下去。
“姐姐,姐夫。”沈玉阑轻轻的唤了一声,明显看见金荷的身子颤了颤,步伐也是僵硬了起来。而一旁的顾蒙,我也是微微变了脸色,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不过沈玉阑却是没看顾蒙,只将注意力放在了金荷身上。
一个眼神过去,莲芯就在chuáng边摆了椅子,请金荷坐下:“表小姐,您请坐。”其实现在是不该叫表小姐的,该叫姑奶奶,又或者直接叫大小姐。毕竟,金荷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那个没有依靠寄人篱下的孤女了而是被收养在了沈峻之名下,作为沈家大小姐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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