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被吓得抖了抖,忙低下头去老实认错:“是,是我相差了。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qíng,我一定不会再如此。”
沈峻之有些歉然,忙又缓和了语气,“这样的事qíng,决不能再有下一次。这一次是放针,下一次呢?再不懂事也该有个分寸。这个事儿,我会好好处理。只是你以后和玉珊在一处的时候,多留心些。她那脾气就是那样。越是不对付越是要去招惹人家。若是没事儿,你就不必理会她了。”
只要一想到若是当日沈玉阑用了垫子,兴许这会子腿都要废了,沈峻之就觉得一阵阵的后怕,背心也是冒冷汗——他没想到沈玉珊竟然这样恶毒,更没想到,郭氏竟然还会隐瞒这个事qíng。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事儿!
这不仅仅是关系到沈玉阑一辈子,也同样关系到了沈玉珊一辈子!即便是沈玉阑运气好,没有受伤。可是却也伤了别人!若是这个事儿外人知道了,那沈玉珊以后还能出门见人吗?自然是不能!
不仅不能出门见人了,就是以后说亲,也不要想了!谁也不会愿意娶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媳妇!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现在沈玉珊就能做出这样的事qíng,那以后呢?
哪怕是沈峻之,也会觉得,以后沈玉珊会不会越发的变本加厉?他都如此想,更遑论是别人了。
就是沈家的声誉,那也是要受到影响的。甚至,他的这个官位都有可能不保!要知道,当今天子是极其信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话的。有几个官员,就是因为后宅不宁,所以前途几乎都毁了。
若是这个事儿被人知道了,那么他会是什么下场?
沈峻之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些了。他只觉得郭氏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了。若是再米有个人点醒她,怕是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的后果,是谁也承受不起的。郭氏糊涂,他不能跟着犯糊涂。
所以,这一次沈峻之是动了好好的教育一下沈玉珊的心思了。
沈玉阑看出沈峻之的意思,心头对沈玉珊颇有些同qíng。沈峻之的脾气她这些日子也摸透了几分。若是沈峻之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么肯定沈玉珊是逃不掉的。沈峻之这人虽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对子女也算宽容疼爱。可是,他却也绝不是心软的人。
所以这一次,沈玉珊是死定了。只是,郭氏那儿,却怕是有些难度吧?沈峻之要动沈玉珊,最大的难题就是郭氏。
不过,这个显然并不是该沈玉阑cao心的事儿。
所以,沈玉阑很识趣的没有开口。
沈峻之又叹了一声,“这个事儿……也只能这样解决。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这个事儿却是不好被人知晓的。所以……”
沈玉阑陡然明白了沈峻之的意思——顿时心头就有些冷了。沈峻之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让沈玉阑将这个事儿烂在肚子里,不要声张出去。说白了,就是替沈玉珊遮丑的意思。
或者,理解成为家丑不可外扬?
起先沈玉阑觉得,沈峻之是为了她。可是现在看来……沈峻之是明显不是为里给她出这口气的。或许有,但是并不全是。还有一部分,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沈玉珊。
沈玉阑第一个想到的是——安抚政策。
是的,安抚政策。将她安抚好,这样她就不会出去乱说,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沈玉珊的名声。
沈玉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是她不是小孩子,她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她自然更明白,沈峻之替沈玉珊想着,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沈玉珊也是沈峻之的女儿不是?
站在沈峻之的角度看,这样自然是没有半点不对的。手心手背都是ròu。都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偏袒任何一个。
可是站在沈玉阑的角度呢?
沈玉阑只想冷笑。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甚至险些致残,可是在沈峻之那儿,不仅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反而还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玉阑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在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她想要公平,就不该等到这个时候。当时就是该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或许迫于舆论,沈峻之还不得不公道些。如今……
既然不会被外人知道,也没外人看见,郭氏里里外外已经打点妥当了。那么沈峻之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委屈她,保全沈家的名声。
沈玉阑知道沈峻之这样选择,也是从大局考虑,是没有错的。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不能让她心里觉得不委屈。
沈玉阑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她委屈个什么劲儿?沈峻之又不是她真的亲爹!她本来就是个冒牌货,所以她委屈什么?而且,人家沈玉珊承欢膝下这么些年,哪里是她这么一个才冒出来的小丫头可以比的?
她还装大度,装懂事,自以为压过沈玉珊了。可是实际上呢?
除了冷笑之外,沈玉阑不知道什么样的表qíng还能表达自己的心qíng了。
沈峻之见沈玉阑沉默,犹豫了一下又开了口,竟是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祈求意味:“玉阑,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这个事儿——为了大局着想,也不好闹起来。我一定会好好教训玉珊的。你说呢?”
“我想学医。”沈玉阑突兀的开了口,抬起头看着沈峻之,面上一片冷静和淡然。好像方才的小qíng绪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章节目录第三十八章 挨打
沈峻之一愣,似乎有点反映过不过来:“什么?”
“我想学医。做女医,跟常太医家那几位姑奶奶一样。”沈玉阑平静的重复一遍。倒不像是在征求沈峻之的同意,反而像是在知会。
沈峻之皱起眉头,“这——”
“父亲觉得不妥当?”沈玉阑挑眉反问。面上仍是一片平静,没有半点波动。
“自然不妥当。”沈峻之毫不犹豫的言道:“你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的成什么样子?”
“父亲知道太太不喜欢我吧?”沈玉阑很不客气的开了口,说话也没有丝毫婉转,反而犀利得如同刀子一样:“沈玉珊也不喜欢我。太太故意寻我的错处,借题发挥。我尊她是长辈,所以我乖乖认罚。可是你知道吗?两个时辰,我跪在那儿念女戒。没吃中午饭,也不给口水喝。我让丫头回去替我取,还被拦住不许。父亲,试问,遇到这种qíng况你怎么办?我做错什么了?是,我是见了常俞不假。可是常俞从大门口进来,一路走过来多少双眼睛看见了?哪怕是有一个人提醒我一句,我也不至于会这样吧?太太既然觉得我做错了,那为何一开始不阻拦?等到人走了,倒是来挑我的错了!还有沈玉珊,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用那垫子吗?因为她跟我说,那是她赏给我这个乡下丫头的!我倒是庆幸我还有那么一点儿骨气,才幸免于难!”
说到这里,沈玉阑顿了顿,然后看着沈峻之惨白的脸色,“呵呵”的笑了:“从我进这个大门,已经听过无数次乡下来的野丫头。试问,他们真的拿我当大小姐吗?太太和沈玉珊不喜欢我,我理解。可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女儿,差距就这么大呢?还有我娘,我想问问你,她在你心里算什么呢?她死了,几个下人都敢在守灵的时候吃酒赌钱,你又做了什么?真的就是下人的错吗?”
沈玉阑一声声的质问,不亚于是千斤重锤,一下下的砸在沈峻之的心上,让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沈峻之根本就没想到,一直乖巧懂事的沈玉阑,竟然会这样伶牙俐齿,说出这样犀利得让人根本无从反驳的话。
太让人意外了。
看着沈峻之哑口无言的样子,沈玉阑笑了,笑得苍凉:“我以前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不回来,可娘还等着你。娘总说是应该的。可是真的是应该的吗?最可笑的是,她等了这么些年,等来的不过是一道催命符!”
沈峻之再也承受不住,霍然起身来,面色青青白白,如同庙里面目狰狞的恶鬼。
“我娘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qíng,就是没在你停妻再娶的时候,问你要一张休书。白白蹉跎了这么些年的时光。白白的的làng费了青chūn,最后白白的送了xing命!甚至还连累得她女儿嫡女不像是嫡女,庶女不像是庶女,更被人嘲讽着叫乡下来的野丫头!”沈玉阑连连冷笑,面色一片清冷霜寒,竟是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凌厉到根本就让沈峻之不敢直视。
“你不是觉得学医不好吗?可是我得告诉你。我宁愿在外头抛头露面,也不愿意呆在这个家里被人糟践!我不想被人叫乡下来的野丫头。也不想成日里被挑错,更不愿意被自己的妹妹那样鄙夷的看着,然后用恩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更不愿意哪天我白白的再丢了我自己的xing命!或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下了毒,或是弄成了残废!”
就在沈玉阑深吸一口气准备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沈峻之却是咬牙切齿的一巴掌甩了过来。
沈玉阑只听见“嗡”的一声响,顿时人都是猛地趔趄晕眩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脸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痛了。
沈玉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触及之处,竟是热辣辣的一片。
沈玉阑笑了。笑着笑着落下泪来,却是执拗的不肯低头,反而倔qiáng的看着沈峻之:“你看,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打我了。可是沈玉珊她那样,你却要我替她隐瞒,要我咽下委屈!沈峻之,你摸摸你的心,那真的是ròu长的吗?我娘怀着身孕在乡下等着你,可是你却重新娶了美娇娘。我娘怀胎十月替你生儿育女,可是等来的却是她从正妻变成平妻的书信!她一心以为你会很快接她过去,可是一等就是十年!沈峻之,你和郭氏沈玉珊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时候,想没想过,我和我娘冷冷清清的在乡下等着你?你为什么要来接我们呢?你若是不接我们,我娘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子!”
“够了!”沈峻之猛地抱住了头大喝一声,似乎已经承受不住。
沈玉阑却不肯住口,连连冷笑:“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娘呢?别人都说你不要她了,她还等着你,说她犯贱!她心里该多难受?沈峻之,你亏心不亏心?你发妻被人谋害,你却还在京城安枕无忧!你发妻灵堂被人亵渎,你却还装模作样的偏袒你的美娇娘!你的女儿被人骂是野丫头,被人糟践,你却还要她替别人遮丑!”
沈峻之双目已经是赤红一片,就那么瞪着沈玉阑,神色狰狞:“别说了,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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