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瞧着满桌子的饭菜早已两眼冒光,笙箫倒还好,垂下眸子不去看饭菜,她们到底是许久没有吃饱过了。先前只要从厨房里弄点好吃的都想法子给姑娘吃,她们和柳嬷嬷啃馒头已经啃了许久了。两人听了柳嬷嬷话,吞了吞口水,轻声应着,“嬷嬷的话奴婢们记下了。”说着,轻轻落了座。
苏慕锦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两口就饱了,她放下筷子瞧着琴瑟笙箫láng吞虎咽的吃相,不由莞尔,很快饭菜就被扫dàng一空,笙箫瞧着饭桌上一片láng藉,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她们是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若是叫旁人瞧见这样的吃相,还不丢尽姑娘的脸面!
“今儿个就原谅你们了,下次用膳可不能这般láng吞虎咽了。”
琴瑟掏出帕子擦去嘴角的油渍,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晚膳过后,苏慕锦映着灯光坐了会儿女红就熄了灯。
琴瑟守夜睡在隔间的软榻上。一整天下来,她早已jīng疲力尽,身子一沾chuáng便昏昏沉沉起来。
却没有个好梦,梦中前世的场景如马观花的纷沓而至。宽敞的大chuáng上苏慕锦睡的极不安稳,手指死死的揪着锦被,唇不住的动,像是在说话,却没发出半点声响,额头沁出层层的冷汗。
梦里,全是睿儿的画面。
“娘亲娘亲,你看睿儿给你带什么了?!”小小的宁睿黑亮的大眼睛里都是喜悦,“吧唧”在苏慕锦的脸上印下湿漉漉的一吻就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小的手帕,帕子是她亲自绣的,jīng致的双面绣工独无二家。苏慕锦微微一笑,掏出怀里的锦帕,有些心疼的为他拭汗,柔声道,“睿儿又给娘亲带好东西了呀,娘亲真是高兴呢,不过下次睿儿要乖乖的走过来,不许再这般急切了!这么凉的天儿,出了汗容易风寒,睿儿最讨厌吃药吧。”
“睿儿还要好好孝顺娘亲,才不会生病呢。”
苏慕锦心中一暖,抚着他小小的脸蛋搂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在宁睿期待的眼神下把手帕打开,只见几颗紫黑色的葡萄正静静的躺在帕子里,饱满的汁水沾染在帕子上,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手指一顿,氤氲的眸子中隐隐笼上一层雾气。多少年了,除了她的睿儿还有谁知道她最爱吃的是葡萄呢。
一抬眼瞧着宁睿小小的脸蛋上是满满的期待表qíng,她微微一笑,捻着一颗葡萄放在了口中,“唔……真好吃呢,睿儿!”
小小的宁睿嗓音甘甜,搂着她的脖颈笑的眉眼弯弯,“娘亲你喜欢就好了。”
“睿儿……”
“嗯?”
苏慕锦把剩下的葡萄重新用锦帕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在一边,她轻轻搂住宁睿,看着他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心中稍安,一字一字跟他小声说道,“睿儿,以后不可以再偷偷把祖母送给你的东西拿到娘亲这里了,知道吗?”
四岁的宁睿已经十分懂事。
闻言,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像只jīng致的包子,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落了下去,声音有些失落,“是因为娘亲怕祖母因为这个不喜欢我吗?”
苏慕锦不知道怎么跟四岁的儿子解释自己不受婆婆喜欢的原因,她眸子动了动,轻轻一笑,抚摸他小小的脑袋。
“睿儿今天出来的时间很长了,该回去学习写字了呢。”
宁睿搂着她脖子的手臂紧了紧。
“可是睿儿还不想回去,睿儿想跟娘亲睡,娘亲你从来没有陪睿儿睡过,我听小炉子说他小时候娘亲都陪她睡的。”
苏慕锦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是娘亲对不起睿儿……”
“娘亲娘亲,你不要哭,是睿儿不听话惹您伤心了,睿儿听娘亲的话乖乖回去写字,娘亲你不要哭。”
小小的孩子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眼泪,大大的凤眸也含上了雾气。
苏慕锦眨眨眼把眼里的湿气眨去,握住他肥肥嫩嫩的小手,轻轻笑道,“是睿儿太懂事了,娘亲这是高兴的。”
“真的?!”
“真的!”
画面一转。
变成昏暗的屋中,冰冷的房间。
小小的睿儿瞳孔涣散,低声呼痛,“娘亲……睿儿……痛!”
苏慕锦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心口绞痛,呼吸粗重,脸色惨白!
一侧首便瞧见一道暗色的人影立在chuáng边,她呼吸顿时一紧!
☆、第十四章 恶毒算计
苏慕锦放缓了呼吸,警惕的从枕头下抽出一根锋利的huáng金簪。从前世开始她便养成了在枕头下放利器的习惯,她动作轻缓的缩到了墙壁边,透着月光打量那道黑影。
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异样香味,苏慕锦头脑昏昏沉沉,她眉心紧皱,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清醒。
镇定下来,苏慕锦才眯着眼睛打量那黑影。透过月光和厚重的帷幔,可以瞧见那人身形纤细,透着影子上的发髻瞧得出是府上丫鬟梳的发髻。
能进她房间不惊动人的人,除了她院子里的丫头不作他想。
苏慕锦冷冷的勾起唇角,今儿个她才跟父亲说要换一批丫鬟婆子,晚上就有人来了她的房间,还点上了安神香。看来有些人等的已经着急了。
女子离她的chuáng尚有些距离,且完全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动作十分小心在多宝架那里四处游转,多宝架以jīng致的梨花木打造,镂空的花纹十分漂亮,只是她的架子上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上面只摆了几个装饰用的花瓶还有几个jīng致的小匣子,平日中笙箫她们在房间里做针线便是从匣子里取针线。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影子隐在暗处,伸出手指将帷幔掀开一条小小的fèng隙,黑暗中,女子五官瞧不清楚,女子似乎也极为担忧害怕,全然没有发现苏慕锦的小动作。
那女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把一个物事放进了一个花瓶中,她动作匆忙,一不小心指尖碰到了瓷器,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这响声在平常兴许根本听不到,可在寂静的夜色中却格外的清晰。苏慕锦就瞧见那女子顿时惊慌起来,身子往外室探了探,兴许是发现外室守夜的琴瑟没有醒来才拍了拍胸口,轻吁口气。
放妥了之后她又往chuáng铺的方向看了看,黑暗中苏慕锦一动不动,那女子没有发现异样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离开之前还打开了房间的窗子。
不多时,苏慕锦就听到了房门轻轻合拢的声音。
苏慕锦等了许久,直到天色微微透白之际才从chuáng上翻身起来,燃起油灯。隔间守夜的琴瑟也起了身,听到内室的动静进了屋,一眼看到内室里支起的木窗。
她微微困惑,“咦,我明明记得昨儿个把窗子给关上了啊。”也没做他想,快步上前把窗子又给放了下来。瞧见已经穿戴整齐的苏慕锦,她揉揉眼睛,轻声道,“姑娘,天儿还没亮呢,您今儿个怎的起这么早,您身子还没痊愈呢,柳嬷嬷说了让您多歇息歇息。”
苏慕锦瞧着琴瑟天真的模样,轻叹一声。琴瑟伶俐有余,jīng明却不足。今儿个若是换了笙箫守夜,依着笙箫谨慎的xing子,恐怕必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恐怕那女子背后的人也正是知道守夜的是琴瑟所以才会动手的吧。
她不yù多说,既然琴瑟不知晓那她便不跟她说了,背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东西放进她的花瓶而没有后招,她就等着后招来临,只希望经过今儿个的事qíng能叫琴瑟长些记xing。她这样的xing子太单纯,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留在她的身边的,否则终究只会害人害己。
轻轻摇头支开琴瑟,“突然想到了一些事qíng,琴瑟,你去给我弄洗漱的东西来,我睡不着了。”
“哦。”琴瑟还没睡醒,又揉了揉眼睛,“奴婢这就去了。”
琴瑟离开之后苏慕锦才搬下了花瓶,花瓶瓶颈细长,有手臂长短,若不是提前知晓里面放的有东西,就是平日中进房间打扫的丫头也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苏慕锦撩起长袖,伸手探了进去,触手一个软绵绵的物事,她伸手捞了上来放在掌心。昏huáng的灯光照she下能清楚的瞧见一个jīng致的锦囊静静的躺在手心。锦囊不小,足足有巴掌大小,上面绣着jīng致的并蒂莲。苏慕锦眸子一凝,这荷包的绣功竟然也是模仿了她的绣法。
她的绣功是娘亲专门从江南请来的段家绝绣的绣娘教出来的,段家的绣功闻名大周朝,尤其是双面绣更是jīng致绝伦。先前连宫里皇上的龙袍和皇后娘娘的凤袍都是段家的人来绣,后来因为护送龙袍进京不利而被灭门。
她的师傅段绣娘则是因为嫁了人而免于一难,只是段绣娘的夫家却生怕遭受了连累就将绣娘赶了出去,她伤心绝望之下觉着江南无她的容身之地,娘亲才能请到她。
四年前绣娘在府中病逝,自此,双面绣就此绝迹,除了她大周朝在无一人有此绣功。
这锦囊当然不是双面绣,只是针脚和行针的手法都与她的绣法有九分相似,若是瞧着这锦囊,估计没人以为是旁人绣出来的。
苏慕锦冷笑连连,看来害她的人也不是一日就有了害人的心思,若不是提前有准备,去哪里找来这么一个锦囊。
她打开锦囊,锦囊中躺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苏慕锦抖开白纸凑近灯光,一瞧之下眉目越发沉冷深邃。
白纸上惟妙惟肖的画着府里老太太的身子,鹤发jī皮端庄的坐在正厅中,瞧上去十分威严,若单单看画自然没有丝毫错处,千不该万不该,这画上竟然被生生的用蘸足浓墨的豪笔打了一个巨大的“X”。
“好手段,好计谋!”
她能想象到若是这图像被从她的屋里“不小心”翻找出来,从而告到老太太那里,以老太太对她的厌恶,再加上锦囊的阵脚和绣功,她百口莫辩!直接就能被冠上“不孝忤逆”的罪名,届时就算爹爹出面都保不了她。
这样恶毒的手笔除了刘氏完全不做他想。
把图纸凑向烛火,她冷冷的瞧着图纸化为灰烬。氤氲的眸子一寸寸被寒意浸染。
“刘氏,明儿的大戏咱们走着瞧!”
☆、第十五章 鹿死谁手
初chūn的天亮的比较晚,苏慕锦早早的起chuáng装扮妥当就带着柳嬷嬷和琴瑟去给老太太请安。
柳嬷嬷对苏慕锦的转变都归功于她大难不死大彻大悟了,对此十分欣慰。
“姑娘,老太太是老爷的嫡亲娘亲,老爷再疼爱你都不会为了你忤逆老太太,你啊,这些年跟老太太几乎不走动,自然不讨老太太的喜。以后姑娘还是顺着老太太些,就是瞧在楚家的面子,老太太都不会过分为难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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