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眸色愈发的冷厉,他冷声道,“想必各位也应该知道,昨天番省的林巡抚已经到达了京城,现在正在京城中的驿站中休息。京城两个月大雪不断,番省的qíng况更加严重,已经冻死了成百上千的百姓们!番省今年秋收的时候便因为水灾没有收到多少粮食,现如今饥寒jiāo迫,朕有心想要赈灾,奈何国库空虚!”宁奕悲切的道,“百姓们不得安眠,朕又如何安眠?朕这两个月一直在想办法解决番省的雪灾,可是收效都不大,今天特意请各位大臣前来,想问问各位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想法,都可以说来给朕听听。”
大殿中空空旷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龙袍下的拳头紧紧的握起,虽然明明知道是这种qíng况,可是却依旧觉得寒心!这就是他们大周朝的文武百官,没事的时候成天就bī着他立后娶妃,抓住他一处错处御史便无限放大让他不得安生!可真的用到他们的时候却一个有办法的都没有!
宁奕努力控制住身上的怒火,点了右相出列,“右相大人,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右相一脸羞愧,“臣……无能!”
“左相呢?”
左相是一个六七十岁须发皆白的老者,人很瘦,蓄着长长的白胡子,一身官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chuī走。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朝文官之首,反而更像是一个面容慈善的老人,他随着右相出列,沉声道,“皇上,臣也没有办法!不过却有办法暂缓灾qíng。”
“说。”
“雪灾下来,番省的粮食肯定大幅度的涨价,现在只能先控制住粮食的价格,这样百姓们才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
左相此言一出,顿时有官员紧张起来。
番省的粮价其实说控制就控制那几家的商行,他们是番省最大的粮商,一个商户要想做大那肯定和官员有走动的,而他们之所以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提高粮价,一是因为要牟取bào利,二则是他们在朝中有人。
所以眼看着左相要从商户下手,他们当然要紧张了。
生怕万一连累到他们,那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赶紧有人出列,“皇上,左相大人所言极是,可是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想必林巡抚也曾经下过命令让他们把粮食降价,可成效必然不大,商户们想来也有自己的考虑,真的把他们给bī急了,恐怕他们会直接说五粮,到时候受灾的还是百姓啊。”
粮食毕竟是人家的,人家说没了,你总不可能去人家家里去搜吧。
宁奕淡淡的瞥了一眼开口的官员,默默记下他的名字,随后便转过了头,“左相大人还有别的办法吗?”
“臣——无能!”
彻底解决的办法就只有掏银子,可上哪里来的银子?他左相府倒是想出银子,可是他们府里就他一个老头子,所有的家人都没了,他也不经营店铺和田庄……他就是想拿银子也拿不出来……
宁奕冷眼看了一圈,瞧着再无一人说话,这才缓缓开口。
“朕昨天想了一整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只希望各位爱卿们能配合朕,尽快解了大周朝的燃眉之急。林御史!”
“臣在!”
“从现在开始把朕和众爱卿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臣领旨。”
“各位爱卿!番省的qíng况不容乐观想来你们应该也清楚,赈灾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qíng,朕不能在等,可是国库空虚,朕别无他法,只有先跟众位爱卿们借一笔银子,各位爱卿视府里的qíng况为主,看看能拿多少银子出来,你们的每一笔银子朕都会让御史记录下来,等国库里有了银子之后朕再一笔笔的还给各位爱卿!”宁奕瞧了瞧下面几乎是立即色变的大臣,嘴角含了一丝冷笑,他很快隐藏下去,“朕借了各位多少银子会让御史们把账册写成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宫里,一份留在爱卿们自己的手里,朕也会签字画押,只要国库里有了银子,立马就把银子还给各位爱卿们。”
众大臣脸色真真是相当之jīng彩。
借!
还?
谁敢让皇上给他们写欠条?到最后国库里没有银子了,他们是不是要不成了?而且就算是国库里有了银子,现在北延国对大周朝虎视眈眈的,今后万一发生了战争,难道打仗不需要银子,就算是皇上签了字盖了玉玺,难不成他们就有胆子去跟皇上去要钱了?
那不是找死呢吗!
可是皇上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不借,那就是不顾百姓的死活,更是不给皇上面子。
借的话借多少才合适?
多了皇上会不会觉得他们贪污受贿了,少了会不会遭皇上记恨?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发白,可却没有一个人当出头鸟,也没有人符合。
宁奕面色一沉,“难道各位爱卿都不愿意借银子解大周朝的燃眉之急?”
“臣,不敢!”
众大臣们异口同声,皇上都发火了,谁还敢沉默?
可是,到底拿出来多少才算是合适?
索xing皇上没有bī问他们,宁奕伸手再一次点了左相,“左相大人,您看您能拿出来多少银子?”
左相,也就是楚离的外祖父出列,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皇上,臣……府里最多只有三千两银子的积蓄……臣,全拿出来。”
这一点倒不是作假,左相府曾经也辉煌过,可现在相府里就他一个老头子,他没有儿子,唯一一个女儿嫁到楚王府没多少年就香消玉殒了,妻子早就撒手人寰,小妾们就更别提了……他偌大一个左相府,其实就只有不到十个人,其中一个老管家,一个马夫,一个厨娘,几个洒扫的丫鬟。以前府里还经营了一些铺子,女儿出嫁的时候全都做了陪嫁送到了楚瑜家里。他每个月就靠着一笔俸禄吃饭,实在是没有多少积蓄。
三千两银子,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家底了。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皇上明明知道他府里的qíng况却还是第一个先问了他,抬头看向皇上,他面无表qíng,一双眸子深入寒潭,让人无法窥探其内容。他轻轻一叹,皇上果然是长大了,不是先前刚刚登基那个稚嫩的孩子了。
“多谢左爱卿。”宁奕面色无波,他抬起眸子,“各位还有能借出银子来的吗?”
听到左相说出的数字,众大臣们微微松了一口气。
左相乃是一国丞相,一品大臣,他才拿出去三千两银子,那他们就更加不用掏多少了,三两千两银子……就算皇上不还,他们也不计较,就当弄丢了呗,去紫气东来赌一把有时候还会输个千儿八百两呢。
因此,立马有臣子站出来,“臣出三千两。”
“臣出两千两……”
“臣一千两。”
“八百两……”
宁奕的脸色越来越yīn沉,嘴唇越抿越紧。
有些大臣们有心要出银子,可是瞧着他们的上司都只出那么一点点,生怕出多了被上司记恨,所以也不敢多出,因此就一个比一个少,快问到最后那一个官员,他结结巴巴,吭吭哧哧的竟然只憋出了个,“一,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在打发叫花子了,所以他说的才如此艰难……可没办法啊,他的上司正在用威胁xing十足的眼神盯着他,他上司才出了两百两,他总不能越过上司去吧。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瞧了一眼高坐上的皇上,心里忐忑不已。
就是他府上的宠妾一个月都不知花一百两银子啊……
皇上会不会记恨他?
可转念又一想,别人跟他出的也差不多,要记恨皇上岂不是要把文武百官全都给记恨上了?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惊慌稍稍褪下去一些,轻咳一声退到百官的阵营中。
宁奕yīn沉着脸色,qiáng行不让自己发火。
他压抑着怒气看向京兆尹李大人,他是李姨娘的亲生父亲,此时他一脸正气的从人群中出列,他官位太低,只站在大殿中的最后面,几乎要站在殿门口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殿中不可抑止的有官员的jiāo谈声,官服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嘈杂不已,十分的杂乱。
所以李大人的那一声十万两没有人听清。
宁奕却听清了,他猛的从龙椅上直起身子,“李爱卿说借多少?”
“十万两!”
静!
一瞬间大殿中近乎诡异的静!
众大臣们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个他们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官,京兆尹就是负责京城里安危的地方,也是平时中维护京城治安的官员,他一个小小的官员,竟然出——十万两!
他的上司拼命的给他使眼色,“李大人,你方才说借多少?是不是说错了?”
李大人丝毫不畏惧上司半威胁半警告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臣,借出去十万两!”
大殿中顿时哗然!
☆、第六十七章 徐家分裂
“李大人,你疯了!”
“下官没疯!”李大人一脸正气,环视一圈大殿中站着的百官,义正言辞道,“下官为官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来下官的俸禄全都是百姓们缴上来的银子,人人都说父母官,父母官!可依下官之见,百姓才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下官不能眼睁睁这样看着!”
一番话说的大殿中的官员们面色各异。
李大人为官二十多年,之所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就是因为平日中太过清廉正直,他不会巴结上司,也不会去拍马屁,只会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做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错过一个个能往上爬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他正直,可却没有想到他为了赈灾竟然真的能拿出十万两银子。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yīnyīn一笑,“李大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哪里来的十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银子本官很是怀疑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要拉他下水。李大人冷笑不止,对着那官员拱拱手,傲然道,“十万两银子是下官家中所有的积蓄!大人若是不相信只管去查,下官行的端做的正不怕大人去查个清楚明白!下官有三处铺子,一处卖布匹绸缎,一处卖古玩玉器,还有一处卖粮食。还有一处田产,这几处地方出了古玩店,都是当年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铺子盈利还算不错,几处铺子外加田庄每年能有两万两银子的进账,除去花销,每年也有一万多两银子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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