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一样姓沈,叫沈祖琅,”沈安北笑道,只是笑容里有些惆怅,“他是齐州解元,俊朗如辰,来琼山书院求学,明年参加chūn闱,应该会是一甲之列。”
听到沈祖琅三个字,安容的脸色微沉,眼神冰冷一片,沈安北纳闷了,叹息道,“大哥确实不如他有才,大哥可以承袭爵位,不用与他比。”
安容抿了抿唇,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告诉大哥比较好,便看了看秋jú几个,摆手道,“你们先出去。”
秋jú几个以为他们兄妹有悄悄话要说,福身便退出去了。
沈安北见安容这么慎重,脸色还冷着,越发不解,就听安容问道,“大哥还记得祖父为什么从军吗?”
沈安北点点头,这事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曾祖父是前朝御史,前朝皇帝昏庸无道,不听谏言,抄了曾祖父的家,幸好祖父外出游玩躲过一劫,这事我记得呢。”
安容捏了捏拳头,坚定的看着沈安北,“有些事大哥不知道,我却知道,当年曾祖父风光的时候,齐州沈家处处巴结,后来曾祖父遇难,齐州沈家就急着撇清关系,祖父逃难到齐州求庇佑,结果他们非但不帮祖父,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忠心,把祖父绑了要送官……”
安容愤怒的说着,顿了一下,神qíng缓和了三分,“幸好有人相助,祖父才得以逃脱,后来祖父从军,打到齐州的时候,手底下的兄弟得知齐州沈家寡qíng薄义,要替祖父报仇,杀了两个沈家后辈,还烧了沈家正堂,把齐州沈家的当家族长给活活气死了,你知道他是沈祖琅的什么人吗?”
沈安北默然一怔,直勾勾的看着安容,安容闭眼道,“沈祖琅是齐州沈家嫡脉,被祖父气死的是他的太祖父。”
沈安北如遭雷击,安容苦笑道,“这些年齐州沈家一直休养生息,没有什么人入朝为官,就是忌讳祖父,如今祖父过世了,当年知道这事的人又不多,祖父留下遗训,要沈家成为世家名门,就是怕齐州沈家的报复,你知道国子监祭酒是沈祖琅的什么人吗?”
沈安北脸色苍白。
“是他的表姑夫,”安容掷地有声道。
第40章 委屈
沈安北的脸色又苍白了三分,琼山书院的院长是国子监祭酒的好友,难怪会对沈祖琅多加照拂,赞不绝口。
如同沈安北所说的,他是世子,并不一定非要参加科举,承爵就可以了,只是又是世子又有功名在身,仕途会通畅一些,可是明天chūn闱之前,大哥被污蔑妒忌沈祖琅,给他下药,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了!
也是那时候,老太太才告诉他们这些事的,这一世,她一定要大哥长点记xing,别被他们害了都不知道。
安容见沈安北的神qíng,撅着嘴道,“大哥是不是不信啊,这可是我无意中听到祖母和孙妈妈谈话提起的,这些年,祖母一直关注着齐州沈家呢,是不是与沈祖琅一起进京的还有一个少年,比他小一岁,叫沈寒川?”
沈安北还怀疑什么,妹妹连沈寒川都知道,只是那小子xing子飞扬跋扈,他不喜欢。
安容见大哥一提到沈寒川就拉长了脸,也忍不住叹息了,事qíng果然还跟前世一模一样,“大哥,你知道当年救祖父一命的人是沈寒川的什么人吗?”
沈安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安容点点头,“是他的祖父。”
顿了顿,安容又道,“其实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飞扬跋扈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除了大哥没能参加考试外,沈寒川同样没有,最后父亲念着救命之恩,保举他入了军营,只是后来战死沙场。
沈寒川能进京,入琼山书院,是齐州沈家怕他们阻拦他们入仕,故意让沈家念着沈寒川的恩qíng呢,等到时候利用完了,一脚踹开,真不愧是祖父说的,薄qíng寡义。
偏自己大哥什么都蒙在鼓里,喜欢沈祖琅,不喜欢沈寒川。
沈安北一脸的窘红,觉得自己忘恩负义,给祖父脸上抹黑了,“我今儿回来之前,还跟他吵了几句……”
安容有些话没敢说,齐州沈家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在祖母心里,压根就没想到齐州沈家会揪着几十年前的恩怨不放,更别提派人盯着了。
安容笑了笑,“这些事若不是我偷听到的怎么会知道啊,大哥可别在祖母跟前说漏嘴了,害我挨骂,至于沈寒川,祖母说那小子人很好,为人直慡,又有才qíng,和大哥你对着gān,估计是想气走你,厌屋及乌,离沈祖琅远点儿吧,这是一番好意,回头陪个礼道个歉,他也不好意思再和你对着gān。”
沈安北点点头,一脸庆幸,“幸好你偷听到了,不然祖父在九泉之下也该恼我了。”
“不知者不罪,祖父怪你做什么?”安容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换了话题道,“方才说起玉箫,大哥不是有几支玉箫吗,正好五弟学chuī箫,你就送他一个吧。”
沈安北讶异的看着安容,什么时候她对庶弟这么好了,“也好,一会儿回去我就叫人送给他。”
说着,眼睛瞄到桌子上的美酒,瑞亲王世子的藏酒,名誉京都。
安容见他渴望的样子,推了他一把道,“你自己去挑吧,留一半给爹爹就行了。”
既然安容都说话了,沈安北也不客气了,挑了三十几瓶,叫丫鬟送他院子里,才吩咐完,安容就拿了张纸给他,沈安北疑惑的接过。
看了看之后道,“方才在祖母屋子里,祖母说你有惊喜给我,莫非就是这个?”
安容打开酒瓶嗅了嗅,道,“现在只是一张纸,回头才是银子,大哥,你可别有了银子就去不该去的地方,不然回头祖母肯定说是我用钱教坏了你。”
沈安北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安容一眼,“你大哥是那样的人吗?”
安容咯咯的笑着,“我知道不是啦,不过多说一句又不费什么口舌,祖母和母亲也真是的,别的世子一出手就一袋银子,就大哥你紧巴巴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京都最穷的世子了。”
沈安北哭笑不得,心里却觉得还是自家妹妹最懂自己,没钱确实施展不开。
等沈安北走后,安容坐在小榻上,双手托腮,眉头扭紧,前世沈祖琅兄弟什么时候进京的她不知道,可大哥送她的礼物为什么变了?
她重生不过几日,难道做的事就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连琼山书院都改变了轨迹?
安容晃了晃脑袋,不管怎么改变,她只要大哥,爹爹,祖母,舅舅他们安好,还有那些丑陋的面孔大白于世!
因安容受了惊吓,老太太和大夫人免了她的请安,加上得了美酒,安容一时嘴馋,就多饮了两杯,睡的格外的沉。
睡得正沉着呢,就感觉的呼吸不畅,鼻子被人捏住了,安容糊弄了两下,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叮铃悦耳,犹如山泉撞石。
“四姐姐,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呢。”
安容睁开眼睛,就见到沈安溪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再看看外面的阳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责怪道,“都这么晚了,怎么都不叫我起chuáng。”
秋jú和冬梅端了铜盆来,笑道,“又不用去请早安,姑娘胳膊还疼着,起来也做不了别的事,不如睡着。”
安容掀了被子下chuáng,海棠拿了衣服来,芍药帮她穿鞋子,笑道,“方才五少爷也来了,姑娘没起,就没许他上楼,这会儿在院子里玩呢。”
安容拍了拍脸颊,还是有些醉酒的酡红,却更显的娇艳,瞧得沈安溪惊叹道,“四姐姐真美。”
安容脸颊微热,回头看着沈安溪道,“六妹妹年纪还小,等你再长一岁,身子大好了,比我更美。”
沈安溪听了安容的夸赞,脸上飘过一朵霞云,娇嗔的看着安容,“我长你也长,最美的还是你。”
安容低低的笑着,接了沾了竹盐的柳条刷牙,许是动作大了些,柳条断了,安容很苦恼,清颜的铺子什么时候开啊,前世用惯了她制的东西,都不习惯了。
梳妆打扮过后,丫鬟端了饭菜上来,安容看着沈安溪,“你早上用了多少饭,要不要再吃点儿?”
沈安溪摇了摇头,“我吃的不少,这会儿还不饿。”
安容也不qiáng求她,吩咐芍药道,“去把五少爷喊过来,他年纪小,又好动,肯定饿的快。”
沈安溪坐在那里,拿起安容的绣活看着,笑道,“四姐姐的针线做的真好,等我身子好了,你也教教我。”
安容吃着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一起绣,也好说说话。”
很快,芍药就把沈安淮给叫了上来,他手里拿着一支玉箫,玉质碧透,脸色比上一次见到红润了不少。
进来便献宝似地道,“四姐姐,你瞧这是大哥送我的玉箫呢。”
安容也不点破,父亲就三个儿子,他和大哥走的近些是好事,“那你可得好好学chuī箫,回头大哥过生辰,给他chuī一曲。”
沈安淮点头如捣蒜,见安容给他夹饺子,他就拿了筷子吃起来。
安容见他吃的欢,笑道,“别吃太饱,回头午饭就吃不下了。”
沈安淮点点头,沈安溪则坐过来问道,“前些日子还听大伯母说给他找先生,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先生请了没有?”
沈安淮抬头看着沈安溪,摇摇头,“本来是要请先生的,只是六弟身子不好,这些日子都在吃药呢,母亲说等六弟身子好了,再一起请。”
沈安淮口中的六弟,六少爷,是二房嫡子,今年五岁不到。
安容听得冷笑,大夫人对二房真好,委屈她爹的儿子去将就二房嫡子,也不看看五弟几岁了!
安容对二房实在没好感,凡是上辈子笑到最后的人,都有可能把他们一家子当成挡路石,她不想冤枉任何一人,但是更不愿意信错一个人!
用完早饭已经是巳时中了,沈安淮玩了一会儿就走了,沈安溪则在屋子里看书,和安容聊天。
芍药打了帘子进屋,一双清秀的眼睛带着笑,“姑娘,靖北侯夫人来了。”
沈安溪把眼睛从书上挪开,轻轻一笑,“是祖母喊四姐姐去吗?”
芍药连连摇头,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六姑娘猜错了,老太太派了丫鬟来是叫四姑娘别去松鹤院呢,四姑娘受了惊吓,得好生养着才是。”
沈安溪诧异的望着安容,安容轻耸肩膀,笑问道,“靖北侯夫人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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