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兆四年,讨伐西戎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连年的战争给国家财政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所有人都开始思考战争是否有坚持下去的必要。
朝堂中的主和派渐渐压过了主战派,过去的朝代从来没有把蛮夷打服的例子,都是打败一次签一次条约,换来蛮夷短暂的安分。
所有人都不明白本王为什么坚持要击垮西戎,他们不明白,也不愿意支持,反对本王的声音渐渐扩大。
那时的本王执政不过四年,将将摸透了这政权游戏的规则,还没有随意拨弄朝政的手段。这些反对者的声音让本王手忙脚乱。
本王想开通西域的商路,便必须征服蛮夷。本王不知道怎么让人明白本王的打算,唯一能懂本王的人早在三年前听过本王话之后便饮尽杯中酒,披甲征西去。
他就是林轩。
本王很难去向别人形容林轩,本王能想到一些评价优秀之人的词,但用在他身上本王却总觉得形容得不够详尽。不过,他待本王是极尽了“义”之一字的。
林轩总是对本王超越时代的想法抱着极大的赞赏与支持,而且并非是浮于表面的符合,而是从精神层面感到认同,并且极尽全力支持。他让初到这个世界而迷茫不安的本王感到了极大的安慰,并有了将自己所知运用到这个国家的勇气。
或许这般比喻有些自抬身价,但林轩于本王的意义,的确如同恩格斯之于马克思。
林轩为了本王勾画的前景披甲上阵,一去三年。而本王允诺他坚守后方。
那天本王又驳回了主和派的进言。但是本王下了朝看着汇报军费开销的奏章,又不禁愁得皱起了眉头。全国都在勒紧裤腰带打一场他们不理解的仗,他们有资格抗议的。
而这些抗议本王必须扛下来。
本王万万没想到,主和派那群人居然敢在物资粮饷上动手脚。等本王发现粮饷未按时到达时,林轩已经在毫无补给的情况下坚守了雁城三月。
那天本王亲自带着援兵与粮饷赶到,而林轩看到本王的第一眼便笑了,没有对于本王悖诺的埋怨,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喜悦:“我就知道你回来。”
林轩这样说了过去,然后晕厥过去。
本王那次前去一是为了保证粮饷送到,而是为了鼓舞因没有补给而跌落的士气。颍都事务繁杂,本王稍微视察了一遍军营便不得不打道回府。而才醒来不久的林轩,披上铠甲,执意要送本王。
本王没想到,这一送送掉了林轩的性命。
本王在回都的途中遭遇了行刺,对方似乎对本王的性命有着很深的执念,下手极尽凶狠,好几次刀剑刺到了本王眼前,但幸有林轩相护本王安然无恙。
最后刺客被尽数斩杀,本王下马欲探查刺客身份,林轩与本王剩余的侍卫也伴在本王身侧。本王一一查探刺客的尸体,却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本王转身打算回马上的时候,跟在本王身边的侍卫突然暴起,拔出一把匕首向本王刺来。而明明隔本王数步之远的林轩不知何时冲到了本王身边,击开侍卫,并几招打落了侍卫的匕首,制服了那个行刺的侍卫。只是林轩因为太过匆忙,他的左臂上部不慎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
本王问林轩有无大碍,林轩捂着手臂摇了摇头。若是本王当时能细心一下,发现林轩伤口流出的血颜色的异样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林轩,中毒了。毒从他左臂根部的伤口迅速蔓延到心脏,而那时本王的队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带着的懂一点医术的随从看后也连连摇头。
本王用他的脑袋威胁他,让他将林轩治好,却也只是无济于事。在一座边城的小院中林轩的气息渐渐微弱。他没了征伐战场时的熠熠生辉,他也不会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救本王这个无用之人。
最后一晚,他拉着的本王的手问:“殷鉴,你说的,都会变成真的,是吗?”
本王哽咽,本王自己都在动摇的理想,他却始终坚信不疑。本王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那晚,林轩抓着本王的手,阖上了双眼。
本王扶着林轩的棺木回了颍都,林太妃三次哭晕在林轩的灵前。而那时还年幼的皇帝站在灵堂中红着双眼无措地四望,最后在祭拜时间到后被宫人带走。
本王依旧没有停止战争,明明已经到了最后的总攻,本王不愿意放弃。本王派了赵子轩接替林轩统帅的位置。他持枪一跃上马的时候,本王似乎又看到了林轩。
自从林轩离去后本王发现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便是本王学会了一个政客该有的素质——面善心硬。
然后,本王成了今天的样子。
所有的往事涌上心头,本王坐在皇帝的对面,渐渐红了眼眶。
“秦王与朕讲讲你与舅舅的事吧,朕不知道的那些。”本王听到皇帝这样说,他说得很艰难,这一句似乎用了他很大的力气。
可惜,皇帝有勇气过问过去,本王却没有说出来的力量。
“他错认了知己,枉送了性命。如此,而已。”本王这般回应着皇帝。本王永远也不想提那年的事,那年秋天本王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那年秋后,本王杀了朝堂上五分之一的大臣。说来皇帝应该也记得那场几乎称得上屠杀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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