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逸风望着她的背影,有些难解的怅然。忽然间,他又想起了紫苏,想起了她总是那样温柔的牵挂着他。她是一个如水般纯净的女子,尽管身在纸醉金迷之地,却一点也没有风尘之色,始终那样清逸出尘,仿佛傲世独立的幽兰,散发着独特的清香。
午膳后,宇文逸风离开王府往韶音坊去。知客小厮看到他,讨好道:“公子爷西征归来,闻名天下,您到咱们韶音坊来,韶音坊也是蓬荜生辉。”宇文逸风瞥了他一眼,打赏了他一锭银子,笑道:“去去,别跟我啰嗦,边上呆着去。”
知客小厮喜滋滋的拿着银子,仍是跟在他身后:“公子爷好久没来,紫苏姑娘可惦记您。”宇文逸风猛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他一下道:“你再跟着我,小心我踢你。”小厮忙嬉皮笑脸的走远了。宇文逸风摇了摇头,这韶音坊原是金陵最有名的官办教坊司,供贵族大夫、王孙子弟聚会饮宴、饮酒听曲的风月之所,如今也开始流于世俗,渐渐和寻常青楼楚馆并无两样,越发没意思起来。
紫苏看到宇文逸风,高兴的请他到二楼的雅间坐下。“听说公子随军出征,紫苏心里牵挂的很,公子别来无恙?”他坐下后,她倒了杯茶给他。宇文逸风接过茶,刚送到唇边又放下,拿着茶杯在手里转着。“无恙!无恙的很。”他眉头轻锁,自语道。
紫苏见他心事重重,好奇道:“公子这回立了大功,怎么这样闷闷不乐?”宇文逸风看了她一眼,问:“我要订亲了,你说我该不该高兴?”紫苏心里一沉,脸色在瞬间有些苍白,随即恢复,缓着声道:“当然应该高兴,娶妻是终生大事。”她水灵灵的美目看向宇文逸风,却见宇文逸风清冷的目光平视着前方。
“是郗家的那位小姐?”紫苏试探的问。宇文逸风没有正面回答,挑着眉反问:“你猜到了?”紫苏点点头:“小婵告诉我,郗公子说他妹妹对公子你一片痴qíng,你们两家又是门当户对。”“你们是不是都商量过了,怎么每个人说话都一样。除了门当户对,还有没有别的?”宇文逸风烦恼的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
紫苏看到他的脸色,就猜到他对这桩姻缘甚是不满,淡然一笑道:“郗家小姐我见过,这桩姻缘,我看除了门当户对,也没什么别的说辞了,之所以人人这么说,是因为人人都说不出别的贺词。”她这番话真正说到了宇文逸风的心坎里,他笑道:“只有你一个人明白我的心意。”
紫苏又是一笑:“公子到韶音坊来,就是散心来了,我又何必说些让公子添堵的话。”宇文逸风开怀一笑:“真是个妙人儿,如果让我自己选,宁愿娶你也不娶那郗凤藻。”他这话本是无心,紫苏听来却是心里一咯噔。她看了他一眼,他明亮的眼睛也看着她,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有一种莫名的qíng绪一点点的漾开。
他并不是当真动了娶她的心,她心里明白,他只是在比较,觉得那个郗家小姐实在是不够可爱,比起她这样的乐伎都差远了。紫苏有点自怨自艾,不知怎么,在宇文逸风面前,她常常觉得自己卑微渺小。尽管她曾经有着一颗高傲的心,可是见了他,所有的矜贵都能放得下来。
“公子今日留在韶音坊用晚膳吧,你没来的这些日子,我琢磨了几道清淡的小菜,一会儿吩咐厨房去准备,做出来请公子品评品评。”紫苏适时的转移话题。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一言一行无不让人心里熨帖。宇文逸风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揽了下她纤腰。紫苏心里微惊,见他眼中有笑意,含羞垂下眼帘。
她白皙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chūn天最美的桃花,秀颜丽色让人心生怜爱,宇文逸风轻轻揽住她,在她红润的唇边一吻。紫苏心里一阵狂跳,有些羞怯又有些欢喜。宇文逸风见她露出少女之态,淡然一笑,放开了她。她虽是乐伎,他却也不想像其他来狎jì取乐的客人一般占她的便宜。紫苏和别的乐伎不一样,否则那时也不会坠楼受伤。
紫苏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公子人品贵重、卓尔不群,在紫苏心里,没有人能及得上公子半分。”宇文逸风叹了口气,苦笑道:“也只有你这样想,在某个人心里,我及不上她意中人半分。”紫苏听出他是有所指,心中升起的一缕柔qíng顿时被怅然替代。她知道,他时常想念他心里的那个影子,此时听他话里的意思,那女子像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他不过是替自己徒增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确切的说,本章应该叫拒婚“未遂”,小三目前还不是太后姐姐的对手,哦活活活~
算一算,发文已经整整三个月了,文也步入了瓶颈期。虽然早就拟好了大纲,但还是困惑往下的qíng节该怎么铺展。字数写得太多,剧qíng难免冗长晦涩,常有弃坑的冲动,终究不愿舍弃已完成的20多万字。
神啊,赐我一点灵感吧。
探亲
溪月从颖夫人那里回到竹雨斋,看到宇文长风的书房里亮着灯光,向着他的书房走去。见宇文长风正手拿竹简,在灯下阅读,她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走到他身边跪坐下,靠在他怀里。下午宇文逸风在花园里的那个举动让她心中一直不安,此时看到宇文长风,qíng绪一下子释放出来。
宇文长风温和的轻握她肩胛,不解的问:“怎么不去房里歇着?”溪月嘴角一撇,幽幽道:“你整天不在府里,我想见你也见不到,官署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天天去不可。”宇文长风见她又使小xing子,一脸幽怨的表qíng,搂住她道:“孩子不是陪着你吗?”溪月撒娇的哼了一声,道:“孩子和你能一样吗!”她捏了捏宇文长风的脸颊。
宇文长风叹了口气:“父王已经把虎符jiāo还兵部,正式卸甲归田,我不接,咱们府里还有谁能接。太后又不能把兵权放到别人手上。”溪月温柔的枕在他肩上,心里幽幽的叹气。她既然嫁给了他,他的一切她都得承受。他要是和很多世家子弟一样整天好吃懒做,只知道风花雪月、寻花问柳,她还有生气的理由,可是他忙于朝政军务,她连生气的理由也没有。
自古以来,在世人眼中,做大事的男人应该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忠君报国为重,妻子儿女只是个人私qíng。若是国而忘家,人们会说这是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贤臣良将;若是因儿女qíng长耽误了正事,则永远是被口诛笔伐的对象。
“我今天在花园里遇到三弟了,他跟我怄气,说一家人都碎嘴,把他和郗家二小姐的婚事传的人尽皆知。”溪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和宇文长风谈谈这件事。宇文长风抿嘴一笑:“三弟不喜欢郗家二小姐,说娶谁也不会娶她,可是我看这件事已然成了定局,他再反对也没用。”“如果换成是你呢,当初要是你遇到这处境,你会怎么办?”溪月看着丈夫的眼睛。
宇文长风思忖片刻,脸上仍是带着笑意:“我不知道,这种事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有感触。”“我告诉你吧,被bī着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很难过的。对未来一片茫然,心中没有着落。像是被发配异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期。”溪月由衷的说。宇文长风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溪月当然明白他这个眼神的深意,笑道:“你不用猜,我就是说你。你这坏人,跟那郗家二小姐一样。”
“我跟郗凤藻一样,那你一定是和逸风同病相怜了,难怪他要跟你抱怨。”宇文长风知道溪月不过说玩笑话,顺着她的话调侃了一句。溪月向他眨眨眼睛,秀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慧黠之色,轻声道:“他跟我抱怨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管姻缘的月老。谁让他自己惹上郗家二小姐呢,那样难缠的女孩子。”宇文长风点了下头,溪月望着灯下他俊逸的侧脸,动容道:“如果世事可以重来,我一点也不后悔遇到你。”
溪月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依恋,他就像她的乔木,可以让她丝萝一般倚靠。他是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无论遇到什么qíng况,只要他在,她心里就踏实。他心里有一些秘密,她依稀能感觉得到,可是她不在乎,她也无意去触及。只因她知道,他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如此,她就非常满足。
宇文长风怜爱的轻抚着溪月的秀发,也陷入了深思。他忙于军务,对她有所冷落,她虽然只是浅浅的一说,可他却能dòng悉她的心理。这府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惊惧,既担心自己又担心腹中的孩子,qíng绪不太稳定。就像刚才她一进书房就扑到他怀里一样,幽怨的qíng绪里带着委屈,她并不是真的让他天天在府里陪她,她就是希望他来安慰她。
“我已经写信给岳父岳母,请他们来金陵探望你。”宇文长风终于把这个消息告诉溪月。溪月惊喜万分,凝望着他:“真的吗?我父母答应了没有?”宇文长风道:“还没有接到岳父大人的回信。我在信里还提到让他们举家迁到金陵来,洛阳兵荒马乱,已非久留之地。”溪月高兴的搂住宇文长风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你真是太好了。”
“我那时说要带你去洛阳省亲,一直也没有实现。此时你有孕在身,他们心里必然也很惦记你。”宇文长风看着溪月高兴的样子,心中一宽。溪月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多日不见的父母,心中期盼非常。
石俊夫妇很快举家迁出洛阳,但他们并没有选择迁到金陵,而是选择了钱塘。只因石俊夫人的故乡在钱塘,石俊又颇喜欢钱塘的风物山水,夫妇俩便带着全家将府邸安在了钱塘江边、西子湖畔。他们在钱塘安顿好府邸之后,就赶往金陵探望女儿女婿。
时隔一年多,亲家相见,彼此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石俊已经辞官,见到齐王夫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四老坐在一处谈起各自的儿女,竟然越谈越投机,石俊夫妇对长公主的看法也渐渐有所转变。
竹雨斋中,宇文长风向石俊夫妇问候施礼。石俊早就听说了女婿西征立了功、官职又节节高升,心中欢喜,觉得女儿终生有靠,总算是没有嫁错人。石俊夫人见女儿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关切问她孕期的状况,溪月和母亲说着话,眼光却不时瞥着丈夫。
溪月每次在家书中总是说,齐王府上下对她很好、宇文长风对她也很好,她在金陵过得很快活,石俊夫人总有些担心,怕女儿是报喜不报忧。此刻见到女儿女婿的qíng形,就猜出他们小俩口恩爱非常,总算放下心来,心中替女儿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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