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_颜月溪【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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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禵哼了一声,“九哥,要说聪明心细,你也别谦虚了,连八哥都老夸你。虽然我也拿不准玉儿此举的目的,但我看,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自有办法对付,何况来的又不是兵。”

  胤禟踱着步,随意的敲着书案,“可你要知道,皇阿玛最讨厌的便是在女人的事qíng上出幺蛾子,二哥就不必说了,他那点儿破事没人不知道。八哥因为八嫂的缘故被皇阿玛骂过不止一次两次,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不得不慎重。”

  胤禵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沉思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何苦自寻烦恼,不就是一个丫头么,值得你这么劳神?我看你是担心咽不下,吐出来又舍不得吧。”“旁人的丫头也就算了,偏偏是她的丫头,轻不得重不得。”胤禟还在喃喃自语。

  “得,还成烫手山芋了,既然你这么瞻前顾后,不如把碧萝送给我吧,我府里正好缺个管事的大丫头。”胤禵笑着揶揄他。

  胤禟笑着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却语带双关的说:“你府里缺的不是大丫头,是福晋。嘿,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你再这么下去,有些话儿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玉穗儿也是我妹子,她刚死了丈夫又小产,我也挺心疼她的不是,可咱都是爷们,去她府上探望,也不大方便,除了她亲哥老十三,就只有你去了。”

  这话若换了别人说,胤禵早就坐不住了,此时他克制住qíng绪,看着胤禟的眼睛,“呦,这城里的眼线可真不得了,连我去哪儿见了谁,你们都知道。”

  胤禟拍拍他的肩,劝道:“你瞧瞧,你又多心了不是。没人盯你的梢,是我府上一个小福晋去探望,见到你从玉穗儿府上出来。我这么说,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心。别一遇到有谁提玉穗儿,就跟踩了你尾巴似的。她就算是个仙女儿,也跟你是一个爹生的。话说多了,怕你不高兴,我只说一句,玉穗儿走了便走了吧,她比你明白。”

  胤禵望了他一眼,想起刚才在院子里遇到玉穗儿,她那落寞的神qíng,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胤禟和他说这些,也未必就安着什么好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别说这个了,差点儿我就把今天的来意给忘了。皇阿玛下个月便要动身去五台山,我和八哥十哥都要随驾,八哥的意思是,你留在京里。”

  胤禟点点头,“好,反正这次四哥也不去,我就留在京里陪他。”他和胤禵对视,两人皆是一笑。

  胤禵走后,胤禟和九福晋在一处吃饭。九福晋笑道:“爷大喜啊,恭喜恭喜!”胤禟见她脸上虽有笑容,却无一丝笑意,忙赔笑道:“同喜同喜。”“呦,这是你的喜事,不知我喜从何来,又不是我要纳妾。”九福晋撇撇嘴。

  胤禟道:“多个人给你使唤不好吗?”九福晋冷哼一声,“说的轻巧,十五公主的贴身丫头,我哪儿使唤得起。你当是丫头,人家未必当自己是丫头。”胤禟笑着调侃,“到了福晋你面前,不是丫头是什么,你还吃醋不成。”

  九福晋啐了他一口,嗔道:“这些年,我要吃醋早吃了一缸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是公主的丫头,也别想骑在我头上。”胤禟哼了一声,“那是,哪能没规矩。”

  九福晋道:“公主也真有意思,一个个的往外送丫头。早前为了一个小灵子,八爷府上就闹得不可开jiāo,如今又送一个到咱们府上来。”胤禟抿嘴一笑,什么也没说。

  玉穗儿回到自己府上,素绮迎出来,“公主,理藩院派人过来,把额附的骨灰坛送回来了。”玉穗儿一听,赶忙加快脚步。看到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摆着多尔济的骨灰,玉穗儿的眼泪潸然而下。她轻轻走过去,颤抖着抚摸骨灰坛,心痛如刀绞。

  素绮道:“理藩院派来的人说,额附已经被革了封号,降为庶民,不可配享皇家的葬仪,早早的入土为安也就是了。”玉穗儿含着泪,良久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向素绮道:“跟紫绡说一声,我明早上便起程,送额附的骨灰回科尔沁下葬。”

  第二天一大早,玉穗儿便坐马车起程回科尔沁,随行只带了两个嬷嬷和几个家人,康熙不放心,派了骁骑营的兵马跟着。素绮派人去通知了胤禵。胤禵一路快马加鞭,赶着去送她一程。等他匆匆赶到,玉穗儿的马车已经快到城门口。

  玉穗儿听马夫说十四爷跟在后头,沉默不语,抱着丈夫的骨灰坛,木然的坐在马车里,心如死灰。胤禵骑马一直跟着她的马车,“妹妹不要太伤心了,节哀顺变要紧。”玉穗儿仿佛没听到,呆呆的坐着,心道:你们就当我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疲倦的靠在车窗的帘布旁,听着车外马蹄声碎,那声音一声声敲打在她心间。

  十四哥,不是不愿和你相见,是怕见了你,远走的心便不再坚定。玉穗儿没有流泪,伤痕累累的心,任多少泪水也填不满。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qíng何限,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从今后,咱们天各一方……

  胤禵望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huáng尘古道上,才掉转马头而去。

  她这一去,竟是好几年没有回来。其间,胤禵在德妃的安排下,娶了侍郎罗察的女儿完颜氏为嫡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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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漫天飞雪让紫禁城再次化为一座雪城,每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冰冷之中。洛灵看着宫门外的晶莹世界,想着科尔沁那样的严寒之地,就会更为玉穗儿悬心。玉穗儿走了,她似乎也变了个人,不再似原先那般jīng灵古怪,变得不爱说话,经常会双目空dòng地望着一个方向,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

  胤禛每次见了她这般模样,都会不自禁地皱眉,只觉得她的思绪仿佛离自己很远,越来越看不透她在想什么。有时急了拉着她出来想问清楚,她只是笑着摇摇头,很少会如他的愿。

  胤禩也察觉了她的变化,但他从不问她为什么,只是望着她的眼中总会带着莫名的心痛。有个宫女曾跟洛灵说过,八爷眼中的神色竟跟她的一模一样,看了让人揪心。洛灵听了只是听了,笑笑,便罢了。

  良妃自被康熙训责后,便备受冷落,再未见过圣颜。她不敢对别人说起,更不敢告诉胤禩,只有霁月能看到她表面的苦处,却不知此事的内qíng。良妃因此日日忧心难解,终于一病不起。

  康熙知道后,只是遣太医院前去诊治,其他的便再无jiāo代。良妃心知康熙已厌她入骨,伤心得哭了一夜,郁结难消,第二日便不再进药进食。

  良妃病后的第三日,胤禩自乾清宫出来,遇见从殿外进来的洛灵。“八爷。”胤禩长出了口气,轻声道:“起来。”洛灵让向一边,胤禩会意,忙跟了她出去,洛灵到殿外一侧站定,回头望了他一眼:“八爷这几日没去给良主子请安吗?”“这几日跟十四弟去了丰台大营。怎么了?”

  胤禩一怔,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良主子病得很重,前儿个儿万岁爷宣了太医。”胤禩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便急急地向后宫跑去。洛灵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胤禩一路疾奔,冲进了良妃寝宫,小宫女喜chūn正守在门口,见他来势汹汹吓得站到一旁,连请安都忘了。霁月正在劝良妃进药,良妃却紧闭着双眼毫无动静。

  门外一阵脚步声,霁月眼中一喜,还未起身,胤禩已进了门,到了chuáng前:“额娘!”胤禩看着良妃白纸一样的脸色,眼中一阵酸涩。

  良妃终于睁开了眼睛,胤禩面容渐渐清晰,满眼的惊痛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禩儿……”良妃虚弱地只叫出胤禩的名字,便再也无力出声了。胤禩没有了平日的冷静沉着,跪在chuáng前,急急地点着头:“是,额娘,是胤禩来了。”

  良妃无力地笑了笑,手轻颤着想去抚摸他的脸。胤禩忙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额娘,几日不见,您怎么就病了。您是知道的,儿子最怕的就是您生病。”“胤禩,娘这辈子,对不住你……”良妃轻喘了半天,才勉qiáng说出了这句话。

  “额娘,您说的什么话,您要折死儿子嘛!” 胤禩进门后已经感到有事发生,听到这句话,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想,只是眼见良妃如此虚弱,他不能问什么。“不,是娘一直拖累着你,我……”

  “您怎么会这么想?别说了,把药吃了,休养身子要紧。” 胤禩极力控制着qíng绪,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胤禩,你一向听话,让额娘把话说完。”良妃微拧着眉,有些急燥地看着胤禩。胤禩不敢再拗着她,闭了闭眼,紧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在这宫里,多少阿哥因为倚附养母的地位就忘了亲娘,我一直怕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们母子身上,可你没有。不管你皇阿玛的恩宠在不在我身上,也不管各宫嫔妃如何看不起我,你依然会认我,会孝敬我,额娘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有你在身边。”良妃停停歇歇地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胤禩qiáng忍着锥心的痛楚,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我又何尝不庆幸有您这么好的额娘。既然您这么疼我,又知我孝敬您,就听儿子一句话,把药喝了吧。”

  良妃猛然醒悟自己的这些话会让胤禩伤心难过,看着他满脸的焦急,点了点头,本来想说的话,只好咽了回去。胤禩忙从霁月手中取了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付下。

  良妃看着他微皱着眉,细心地为自己整理着锦被,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身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可心的人啊!毓雯虽然一颗心在你身上,可额娘知道,她不懂你。”胤禩默然一笑,摇了摇头。

  良妃慈爱地握住他的手:“还想着她是不是?”胤禩迎视着良妃的目光,还是没有说话:“说心里话,灵丫头若真跟了你,额娘到是真放心了。唉,看造化吧。”

  “额娘。”胤禩略带埋怨地瞧着她:“能不能等您病好了再cao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cao心的命。”良妃失神的望着他,目光中尽是悲哀之色。

  胤禩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回去让毓雯给您送些补品过来,您有什么需要就跟毓雯说。这几日我和十四弟还要去兵营,事qíng办妥就来看您。您心疼我,就别让我悬着心。”

  “嗯,安心地忙你的去。我这儿没事儿。”“我这就回去让毓雯过来。” 胤禩听了这话,总算放心地展颜一笑,打了个千儿,转身出了房门。良妃望着的身影,脸上终于也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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