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暖记忆中姜氏从未发过脾气,虽有信物为证,姜氏认下她是不是有点太轻率了?
姜氏手指点在顾明暖锁骨上,轻声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块红云形状的胎记?你爹顾衍的胸口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但凡顾家嫡血都在同一位置有同样红云胎记,如今只有他和二房的顾诚有此胎记。”
言下之意庶子是不可能有的。
这也是顾家能轻易识别骗子的原因。
顾明暖完全不知胎记如此重要。
姜氏低声道:“顾家嫡小姐并非人人有胎记,但有胎记的一定是顾家最有灵xing的女儿,胎记的事只有谢家,萧家,王家长辈知晓,你不想嫁给谢郎就别让人知道你有胎记的事。”
顾征和顾律都不是嫡出,他们的女儿不可能有胎记,顾明菲和顾明昕是嫡脉却没有胎记。
第三十三章 剑指殷茹
姜氏目光慈爱柔软,低头为发呆的顾明暖轻抚衣领口,“世人都爱谢郎俊美无双,才学惊世,可他未必适合你。”
顾明暖连连点头,“我不会让外人知晓胎记的事。”
是不是因为顾明菲没有胎记,才会在谢家一直得不到尊重?
姜氏拉起跪在地上的顾明暖,越看心里越是欢喜,“去换身衣裳,陪我进宫去。”
想让安乐王放人,姜氏得去宫里同太后说一声。
“我在家等您就好。”顾明暖连忙推辞。她刚刚回顾家,立足未稳,贸贸然和姜太夫人入宫,顾家正经养大的小姐会怎么想?
思危,思退,思变已经成了她本能。顾明暖不仅不愿意去见太后,暗思怎么才能让姜太夫人明白太后纪氏不值得依靠投效。
楚帝生母太后纪氏并非是个明白人,前生顾明暖很少关心朝政,但她却记得萧家实力骤然膨胀qiáng压楚帝就是因为太后cha足朝政,对楚帝的布置指手画脚,同时太后竟然让殷茹出谋划策帮着她死斗楚帝宠妃宁德妃。
楚帝前朝后宫几乎同时失控,多年的忍rǔ负重付诸一炬,拼死想北伐却被势大的萧越阻止,楚帝怒火攻心bào毙在恨天宫。
太后为笼络萧家,漠视殷荛凌rǔ顾氏族人,霸占顾家产业,顾诚一生赚得巨额财富最后都落到殷氏兄妹手上。
全然忘记姜太夫人为她出谋划策,顾家往日的功劳。
太后纪氏比楚帝驾崩后qiáng压萧越,扶幼主登基的赵太后差远了。
钱嬷嬷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整齐的摆放崭新的衣裙,一套粉珍珠头面,几只做工jīng致的步摇,花细,玉镯。
“你换上给我瞧瞧。”
“我……”
“这些本就是给你准备的。”
顾明暖不知所措,看样式该是帝都新式样,莫非每年姜太夫人都准备衣服首饰?
她到底有多盼着四房认祖归宗?
钱嬷嬷笑道:“别辜负太夫人好意,快来人,侍奉暖小姐梳洗更衣。”
四名年轻漂亮的婢女挑门帘入内,簇拥顾明暖去后面的净房。
姜氏点了点钱嬷嬷,小声的责怪:“别把她给吓坏了。”
“您盼了这些年,不就是盼着今日?”钱嬷嬷眼圈通红,低头抹去泪珠儿,“佛祖开眼,那满屋的东西总算有主了。往后四爷再续娶位贤妻,添个小子,东库房的东西也用得上。”
姜氏抿了发鬓,眼角眉梢蔓开笑意,“听小暖得话,咱们这位顾四爷可是个好惹麻烦的,刚进京就被安乐王捉了去,将来还不晓得闹出怎样的动静。”
“动静大了也好,热闹!”钱嬷嬷俯身抚平姜氏衣服上的褶皱,“有您在,还怕四爷惹了惹不起的人?”
“我担心顾征和顾律心里不舒坦。”
“您忍让半辈子,如今还怕谁?”
“虽不是我养大的,他们还算孝顺。”姜氏缓缓的摇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心疼顾衍才更要为他着想,顾家在他才过能过得好。”
净房转出笑盈盈婢女,“太夫人,您瞧。”
姜氏见走出净房的顾明暖,眼睛一亮,玉兰色如意玟花长袖通褙,十二振幅的月白长裙衬得她身材高挑,头上带着镶紫英石的步摇和珍珠坠儿,艳而不俗,清湄可人。
“好,好,好。”姜氏连说了三个好,一时找不出更好的词儿,“赏,赏针线上人。”
最让姜氏欣喜得是顾明暖完全撑得起这身衣衫,不因乍然富贵就缩手缩脚或是bào发户气息十足,仿佛她被就该这么穿,沉稳自信的神采始终洋溢在她年轻的脸上。
“多谢太夫人赏赐。”
顾明暖无法拒绝太夫人的好意。
“准备马车。”姜氏拉着顾明暖的手,道:“你不愿进宫可在宫门口等我,请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我同你一起去安乐王府,然后还得去……”
姜氏顿了顿,钱嬷嬷会意得把放着双鱼环佩的紫檀木盒jiāo给顾明暖,姜氏又道:“去趟玄天观,顾衍认祖归宗总得同你伯祖父说一声,这块双鱼环佩到时候你亲自jiāo给他。”
顾明暖稍一迟疑,点头称诺。
直到马车出了顾宅,顾家的主子才知晓了消息。
欧阳氏暗暗得意,看来这事她办对了,笑盈盈迎接大嫂杨氏,三弟妹薛氏,对她们并没漏半分口风,乐得看她们gān着急!
在皇宫门口,顾明暖再次婉拒姜氏的好意,执意在宫门口等候,姜氏也只能作罢,随太后娘娘派来的内侍入宫。
皇宫戒备森严,便是宫门口也禁止喧闹。
顾明暖对恢弘壮美,象征天下皇权的皇宫并没太多的向往,不过是一座比较大,比较富贵的宅邸罢了。
她看不透皇宫里的贵人,更不愿意费心思去讨好贵人们。
前生李玉厌恶仕途经济,因此从未勉qiáng她入宫应酬,或是在摄政王权势滔天时,勉qiáng她讨好巴结摄政王妃。
后来她为报仇同殷茹逐渐亲近起来,李玉嘴上没说,面上却不怎么高兴,冷落了她好几日。
李玉习惯她的付出,未曾想过为她付出什么。
一声清脆的闪开打破宫门口的宁静。
顾明暖感到声音很熟悉,忙循声看过去,都是熟人。
萧宝儿一身银亮软甲塑身,勾勒出她矫健妖娆体态,高高束起的发髻扣着小巧的将军头冠,英姿飒慡,明媚骄傲,宛若带刺的玫瑰,有别温婉柔顺的金陵小姐。
“你是谁?敢羞rǔ我娘!”
萧宝儿脚上穿着及膝的鹿皮软靴,她一双挺直的美腿更显修长有力,马鞭轻敲掌心:“你最好将那套把戏收起来。”
“宝儿,算了。”一道极为悦耳好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她……只是不懂事。”
话语轻柔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极富质感,即便不曾露面,旁人已可猜到说话的人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马车车帘撩起,清丽的婢女扶出一位身姿袅袅的女子。
她头带惟帽,娟纱垂直胸口,隐隐绰绰另有一番朦胧美感,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引人猜测她到底有多漂亮。顾明暖的目光始终落在同萧宝儿对峙的绿衣神色倔qiáng的少女身上,顾明昕——她前世的姐姐正用匕首指着殷茹。
第三十四章 耳光响亮
微风chuī动轻柔的面纱,明明见不到殷茹的容貌却给人以思念,无奈,被命运捉弄的苦涩。
她拢在袖口的手指轻颤,挺直迤逦的身姿看不出什么,骨子里透着不见相思,相见无言。
一时之间,气氛感伤。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宛若一块石子敲碎一切悲伤:“顾小姐这么做就不对了,快收起匕首。”
殷茹略有意外,萧宝儿充满敌意的说道:“你又是谁?谁准你胡乱cha言?”
顾明暖越过萧宝儿走到顾明昕面前。
她始终无法忘记远嫁和亲的姐姐目若死灰坐在花轿里,无法忘记那封染血的遗书……此时顾明昕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骄傲倔qiáng,娟秀瑰丽。
“皇宫门口止刀刃。”顾明暖握住顾明昕的手,缓缓把出窍的匕首重新藏回鞘中,“兵刃出则必见血,否则不可轻易示人。”
“你是……”
顾明昕目光狐疑,她没见过眼前清丽的少女,然而少女眼中的亲近柔和让她心底涌起一丝暖意。
甚至忘记她对殷茹的恨意!
殷茹漫不经心的眸子一冷,上下打量眼前清丽柔美的女孩。
她jīng心培养的萧宝儿都未必能说出方才那番柔中带刚的狠话。
萧宝儿最恨旁人无视她,恨别人比她出风头,突然出现的少女正好两样都占全了。
顾明暖轻飘飘介入顾明昕和殷氏母女对峙中,不仅没被双方的气势绞杀泯灭,如同一股清泉直接化开双方。
她微微屈膝,“我从凉州来的顾氏后人,在宫门口等姜太夫人。”
向顾明昕眨了眨眼儿,她又道:“等认祖归宗后,我得称你为堂姐。”
顾明昕喃喃的重复:“堂姐?是……顾氏四房后人?”
前生顾明暖看惯殷茹各种表演,此时怎么会再给殷茹机会以疼爱不得已之名伤害顾明昕。
顾明暖挽住她微凉的手,同生母对峙,她未必好过。
在顾诚的口中,殷茹是完美无缺的女人,是疼爱顾明昕却不得已离开的母亲。殷茹的出现打破顾诚的谎言,把顾明昕对母亲的奢望击碎。
将顾明昕挡在身后,顾明暖双眸隐含戏谑,歉然道:“静北侯夫人,着实对不住了。”
顾明昕手臂紧紧被顾明暖攥住,温暖不灼热的温度流淌进血脉中,bào躁的心绪得以平复。
“现在晓得道歉了?哼,已经晚了。”萧宝儿漂亮眸子闪过轻蔑,手中马鞭挥得虎虎生风,“方才她拦住我娘说些奇奇怪该的话,我非抽她几鞭子出气不可。”
殷茹心底没有来一沉,眼前叫顾明暖的少女固然让她警觉,她最担心姜太夫人。
她一直把姜太夫人当做大敌,当年在顾家,姜太夫人只要轻轻一瞥,她仿佛就无所遁形一般。
“谁要道歉!”顾明昕倔qiáng的回道,“我才……”
顾明暖嗔怪道:“我听姜太夫人说过诚二爷迷上了一个青楼名·jì,整日流连青楼不说,还要为她赎身。那位名·jì也总爱惟帽遮面,身姿妖娆,说是诚二爷手写爱莲说相赠,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予谓jú,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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