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还没吭声,她倒是提前准备妥当了,竟又是放了娘家女孩儿在身边,就算是嫡亲姐妹进后还能同她一心一意?何况她们年岁差距大,虽是同辈并不亲近,真不知该说她是贤惠,还是糊涂。”
顾明暖有种感觉男人好色都是让这群贤惠的女子惯出来的,不过她倒是没资格去笑萧焱媳妇,前世她何尝不是贤惠人儿。
“萧焱媳妇把人儿放在身边,不是提醒旁人,萧焱也要广纳姬妾了?以她娘家养出来的女孩儿哪能比得名门权贵人家jīng心培养出来的小姐?”
萧家太qiáng势,弄得静北侯的妾室都份外抢手,以前做妾的女孩儿大多是庶出,远没想给静北侯做妾的高素质。
要是萧阳有意纳二色……顾明暖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京城名媛涌上来。
明了命妇们的打算,顾明暖没心思再坐在客厅里品鉴各位闺秀了,无心阻止提醒萧焱媳妇,起身同相熟的夫人说了两句话,她扶着冯招娣慢悠悠离开客厅。
原本她就不是侯府的女主人,又不cao持宴会,离去并不算失礼。
在她身影消失后,一直悄悄注意燕王妃的人小声议论,或是说燕王妃的穿戴,或是说燕王妃仿佛有漂亮了,亦或是议论燕王妃何时能给燕王诞下子嗣来。
燕王妃何时有喜可是最最热门的话题,一点点消息都能引起不少人议论纷纷。
殷茹虽然备受冷落,但一如既往的明艳大方,便是萧焱媳妇特意留她在身边,承受着从云端跌到泥地的痛苦,旁人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反而积极帮衬萧焱媳妇,充分展现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长处。
当殷茹听见命妇们小声说,燕王妃看着有点倦怠,许是有喜的征兆,她便不自觉勾起嘴角来,“侄媳妇,我有点事同小婶子说,去去便回。”
也没等萧焱媳妇答应,殷茹颦颦婷婷的离去,吸引了不少男女的目光,再被贬低,她依然是静北侯的婶娘,依然是天下少有的绝色美人。
静北侯夫人面色怔了怔,淡淡一笑,“小婶子去找叔祖母,真是……让我等晚辈瞧着都心疼啊,哪怕她有一次不委屈着回去也好。”
旁人轰然大笑,亦有矜持的女子以衣袖掩嘴,殷茹在静北侯夫人面前可以摆摆长辈的架子,碰到燕王妃,她就没占过便宜。
萧焱媳妇看起来老实,也不是善茬子,让在坐的命妇高看她一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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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隐隐听见笑声,暗暗咬着嘴唇,“一群趋炎附势之徒。”眼下的局面却也没更好的法子,原本她想证明即便不是静北侯夫人了,她还有自己的骄傲,没想到会咬人的狗寻常都是不叫的,小看了萧焱媳妇。
乍暖还寒,比前些日子暖和一些,种植梅树的院落总能吸引闺秀们前往赏梅,静北侯府上的梅园几乎云集所有品种的梅树,一簇簇迎风战雪的梅花在枝头盛开,静静释放清雅的香气。
殷茹招了守门的婢女,“燕王妃向哪个方向去的?”
她虽是紧跟着出来却没看到顾明暖的影子。
婢女屈膝道:“东北方向,王妃殿下出门不久碰到了谢公子,奴婢看见他们向暖阁方向去了。”
侯府不仅有一处暖阁,设在东北处的暖阁景色比不上别处,但胜在清净,没有侯府熟人引路,第一次来侯府的宾客绝对找不到那处暖阁。
殷茹暗自欣喜,小声吩咐身边嬷嬷几句,并没去暖阁,而是向萧宝儿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路上的积雪大多被清扫gān净了,但东北方向的暖阁相对偏僻,道路上偶尔残留一些积雪,即便没有积雪,石子路面在隆冬时也很滑。
顾明暖拢住手炉,身边带着冯招娣等人跟在谢珏身后。
道路两边的梅枝偶尔延长过来,蹭到往来行人的发髻,顾明暖不需要有这种担心,她不够高……谢珏时不时抬手挡开梅树枝,行止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劲儿。
顾明暖望着谢珏,他本就是以温玉为骨,白梅为姿的gān净澄澈之人。
不知怎么她心中又涌起一丝酸涩,尽量避免踩到脚下的落梅。
“……你怎知侯府的暖阁?”
顾明暖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虽然在她记忆中谢珏不可能来过燕京的静北侯府,但是又想到她从来没了解谢珏,前生在摄政王府碰到时,谢珏已经是……殷荛的人了。
以前谢珏去过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
谢珏弹掉大髦上的落梅,转过头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伸手将顾明暖戴在头上的风帽压得更低一点,“你不需要知道。”
他始终无法面对她那双温柔的眸子,亦不需要她任何的同qíng。
冯招娣等人脸庞微红,即便谢公子不是关心她们,她们的心也犹如小鹿一般乱撞个不停,谢公子和王妃……绝不会让任何人他们之间有私qíng的感觉。
第六百九十六章
没有人会误会品行高洁的谢家玉树会勾引燕王妃,他对燕王妃不似是对待女子,宛若去寺庙里恭敬的跪伏在菩萨面前的香客一般。
冯招娣让跟随的婢女退后一步,莫怪主子听说谢珏邀请王妃去暖阁,也只是派人过来说一声,知道了,并叮嘱她们别让王妃着凉。
派来江恩说这些话时,谢公子和王妃都是见到听到的。
滚毛边的风帽深深压在顾明暖眉间,盖住大半的眸子,她低头只看到谢珏脚上穿着的靴子,前生再见谢珏时,他的腿已经不大能撑住身体了,“若我也是忘不掉的。”
殷荛该死,萧家那群人……也是该死的。
谢珏清越的笑声响起,转身继续前行,身姿屹立挺拔,卓绝潇洒,顾明暖缓缓跟了上去。
暖阁清幽雅致,摆放茶几桌椅,几支新折的梅枝cha在珐琅螺纹的花瓶中,东边墙壁上挂着秀峰山的雪景画轴,燃起的地龙让屋子里温暖宜人。
顾明暖脱掉罩在外面的披风,将手炉等物jiāo给冯招娣,“你们去门口候着。”
“是,王妃。”
冯招娣有点不舍的忘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谢公子,他正负手欣赏墙上的画作,单凭背影都能让女女孩子看痴了去。
她们也只是被玉树公子不经意的风采迷住的痴女罢了。
顾明暖心中越发沉重,今生的谢珏越是优秀,她越是无法忘怀前生备受折磨****的谢珏。
同对萧阳的心疼愧疚不一样,她只是惋惜而已。
顾明暖走到方桌前,桌上的茶具齐全,旁边放着煮茶的火炉和清泉水,她先打开茶叶罐儿,“碧螺chūn,行吗?”
一看就是萧阳提前让人准备的,他给予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冲淡了对谢珏的扼腕痛惜。
谢珏转过身来,顾明暖行云流水熟练的煮茶,如同前生一般静谧温柔,却比前生健康有生机,眉间不在蹙着忧郁之色,今生从她眼角流淌出幸福愉悦,看到她的人心里都会感到一丝的暖意。
萧阳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儿,即便他没有前生的记忆,今生也会捧在手心中疼宠着。
“求而不得才形成执念,得到后执念尽消。”谢珏安安稳稳的坐在顾明暖对面,托起纯净无暇的白瓷茶杯,嗅了嗅茶香,“似燕王得到且懂得珍惜的人属于凤毛麟角,燕王对你的执念只怕是越来越深。”
顾明暖倒茶的手顿了顿,茶水落在茶杯沿上,几滴水珠渐在桌上,“谢公子想说什么?”
“看样子你不想知道。”谢珏把玩茶杯,意味深长的说道:“他做过什么,你真的不在意?”
不知道不意味着不在意。
顾明暖放下茶壶,缓缓展开渐深的笑容,“他做得已经足够多,多到让我安心的地步,以前的事儿,我不愿再提。”
谢珏同她目光相碰片刻,哑然失笑,赔罪般举起茶杯,揭过前生萧阳的事儿不提。
他不是来促进他们夫妻感qíng的,谢珏对萧阳有敬佩,有畏惧,亦有羡慕,前世萧阳赢得除了顾明暖以外的一切,其实他不觉得前生萧阳有过得如何不好,号令天下,言出法行,万民臣服。
拥有任何男人都要的一切。
今生萧阳也是一直赢的,甚至比前生赢得更漂亮,倘若没有意外的话,萧阳还会继续赢下去,谢珏再豁达的心胸也会对萧阳有那么一刻的妒忌,况且他没自己想得那么潇洒。
“坑萧家的事儿是我让人做的,萧越的母亲是个爱财少智,是个很容易糊弄过去的人,只要有人在她耳边如何赚钱,她不会顾及囤积粮食会饿死多少人,瘟疫泛滥又会死多少人。”
谢珏清澈平静的眸子掀起层层波澜,手指有节奏敲打桌面,“本想……瘟疫少粮时揭穿此事,让堂堂北地的救星静北侯萧越丑闻缠身,北地守护者萧家也是罔顾百姓的。我不敢说完全摧毁萧家在北地的根基,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地位,但起码会让萧家难过上一阵子。”
“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四次还无法毁掉萧家的好名声?”谢珏如玉的脸庞浮现出一抹yīn晦,“萧阳不在意民心,他只认为民心可以利用,亦可以镇压,但是百姓可欺,上天难欺,我不信气运还在萧家身上,毕竟还有皇后娘娘,还有楚帝的皇子!”
“萧家并不是可以安枕无忧,没有对手的。”
谢珏下意识抬高尾音,话语充斥着狠厉。
顾明暖提起茶壶给谢珏蓄满茶水,谢珏一饮而尽,她再去蓄上,谢珏又喝光,躲闪顾明暖的目光,嗓音恢复往日的清越,“知晓你查此事,我便知晓计划失败了。”
她望着色厉内荏的谢珏,“谢珏,你从不是个yīn狠的人,粮食上可以用意外解释,毕竟前生我姑父此时是不知所踪的,断然不会用海船帮萧阳运送粮食,瘟疫的事儿,你……你不是解决了,最后谢公子不过是想坑萧越母亲一笔银子罢了。”
“你……我是没机会毁掉萧家的名声。”
谢珏一派固执,噼哩叭啦语速极快的为自己的‘狠辣’辩护:“我没想到萧阳同萧越的冲突会这么快爆发,更没料到萧阳能这么快就压垮萧越,而且我还要领到谢家复兴,一时疏忽才没顾得上。”
他烦躁的走来走去,丝毫没有平时的稳重,“我受苦时,没有人任何人帮过我,我为何要去帮旁人?”
顾明暖无声的轻笑,谢珏太善良,善良到竟然没用防止瘟疫为谢家,为他自己营造个好名声,他只是悄悄的解决,真正的君子就该是他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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