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缓了语气，道：“这么说，你是好心了？”
这一次，秦羲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很久以后，说道：“不知前辈可知道， 我与她父亲之事？”
此事陌天歌是说过的。钟沐灵哼了一声：“听过。”
秦羲笑了笑，却道：“有些事qíng，她并不清楚，想来前辈也不知道的。”他 顿了顿，慢慢说道，“二十多年前，她父亲陨落之前，助我脱困，j代我照顾他的 妻nv，却是允了我一件事qíng。”
钟沐灵一怔：“什么事qíng？”
秦羲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他日此nv双修之事，皆由我作主。”
他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声音。
忽然灵气波动，钟沐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脸sè铁青。
“由你作主？”他一振衣袖，灵压散开，秦羲再一次栽倒在地，伤上加伤。
钟沐灵脸sè沉沉：“你的意思是说，她父亲是将她许了你？”
重伤在身，秦羲却1ù出了笑容，毫不低头：“前辈若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 的。”
“那么你呢，你怎么理解？”
“我？”秦羲抹去嘴角的血迹，坐了起来，“在她二叔坐化之前，我应允， 她若不愿。不会勉qiáng。”
钟沐灵不再说话，脸sèyīn晴不定，一时闪过厉sè，一时又缓下，紧紧地盯着 秦羲苍白无血sè的脸。
秦羲没有看他，却也无所畏惧，神sè坦然。
“阿灵！”小屋内再次灵气波动，元宝突然出现，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羲，向钟 沐灵道，“你不觉得，双修是个好主意么？”
钟沐灵脸sè不好地怒视着他。
元宝摊手，无辜地道：“好吧，双修不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小有阳灵珠在 身，又是金火二灵根，阳气极盛，给天歌做个炉鼎不错。”
此话一出，秦羲脸sè就变了。他抬头盯着这两人，却见钟沐灵脸sè缓了，沉吟着慢慢点头：“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两人又低头看着秦羲。似乎在检查他够不够格。
秦羲体内灵气翻涌，气怒攻心，忽然又吐出一口血来。
元宝“啧啧”几声，蹲下来抓过他的手，澎湃的灵息冲进秦羲体内：“做炉 鼎这么弱可不行。阿灵，把这小j给我好好调教吧？嘿嘿，他体内有阳灵珠，与纯 阳体质相差不远，倒是适合学我的东西。”
钟沐灵哼了一声，一甩袖，消失在屋中：“你喜欢就拿去，问我做什么？”
……
“炉鼎……”
秦羲轻轻念着这两个字，睁开眼。
这一辈，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羞rǔ！
他知道，那两个人虽然将他打成重伤，却也给了他许多好处，就算无恩，亦 算不得有仇。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炉鼎……居然想让他做炉鼎！
他自小修的是道家心法，从不曾起过用炉鼎的心思，但也没料到，居然有一 日，有人想让他做炉鼎！
闭上眼，秦羲平静了一下心qíng。
自八岁来到太康山，他还从来不曾有过如此qíng绪波动的时候。有个元婴祖师， 他自身修炼又，没有人敢给他脸sè看，即便独自出门，亦有足够的机智保存自己 。
那短短几日。那个叫做元宝的化神修士传了他一套口诀，又给他吃了许许多 多奇怪的东西，有些令他痛不yù生，有些又让他修为地增长，几乎把他折腾得只 剩半条命。离去之时，元宝笑嘻嘻地跟他说，要早日结婴，能做一个好炉鼎……
想到此处，秦羲双掌再度合拢，抿紧了双 炉鼎！这些话他对师父都说不出 口，只能把这件秘事埋在心里。
元宝给予他的口诀，令他越来越向纯阳体质靠近，许多晋阶的门槛于他将会 越来越容易，如此对他自是天大的好处，若是没有再做过分的事，他也不会恩将 仇报。只是，那些话不仅让他感觉到羞rǔ，还要担心，若是这二人当真准备在他 晋阶之后去当炉鼎，他该如何？
他不讨厌陌天歌，也不否认自己曾起过心思，但那只是一瞬的事，大道未成 。他的心装不下其他东西，双修之事，亦不在考虑范围。只是，生了这样的事， 令他面对她时感到无比的难堪！这种难堪不关她的事，却让他不想面对她。
他想了许久，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若是修炼口诀，他的纯阳之气将会越来 越盛，直至无限靠近纯阳之体，也就……适合做他们口中的炉鼎。但若不修炼， 他的修炼度就不会那么。甚至有可能终身困于元婴，无法化神……
所以，他后决定，不但要修炼，还要。尽结婴，而后化神，只有当他化神之 后，掌握自己的命运，能抹掉这羞rǔ的滋味！
深深吸一口气，秦羲站起身，走出dòng府。
他的伤已经全好了，这两年修为亦有进益，过些时日，便可准备冲击结丹后 期，他自忖把握很大，再花上二三十年，直至结丹圆满，便可尝试结婴。如此算 上五十年的时间，他如今一百四十三岁，两百岁结婴很有可能。
至于结婴之后，却不知要花多少年了，师父四百岁结婴，如今八百余岁，在 元婴境界停留了四百多年，仍然只是元婴中期，至今不着后期的门槛。他的资质 比之师父只差不好，只因阳灵珠在身，又心无旁骛，有如此修为，若是元婴之后 ，只怕也占不得好处……
心不在焉地想了一路，忽然听到前方有动静，脚步一停，忽地一怔。这里是 ……
“天歌，恭喜你了，这么就被师祖收为正式弟，可真羡慕死我了——啊。不 对，我应该叫你师叔是。”
陌天歌一边收拾dòng府的东西，一边跟洛封雪说话。听她这么说，不禁笑道： “洛师姐，你这句师叔叫得我真心慌。”
“心慌什么？”洛封雪理所当然地道，“你是师祖的正式弟，自然是要叫师 叔的。你可别再叫我师姐的，如今我可担不起，叫别人听见了也不好。”
“那……好吧，封雪。”
听到这句称呼，洛封雪展颜笑了：“居然直到今日听到你叫我名字。陌师叔 ，其实你是戒心重的人啊……”
她这句陌师叔带着调笑的口气，却让陌天歌赧然。洛封雪说得不错，她只是 不愿意与别人距离太近，所以迟迟不肯叫她名字，而洛封雪却一直赤诚待她，真 说起来，却是她对不起洛封雪了。
“封雪，我……”
“行了，你不用解释。”洛封雪笑道，“我自是明白，你过去经历坎坷，所 以对人都存有戒心，你若不是守静师叔带回来的人，又被师祖收作弟，我也不会 真心待你的。”
这么说让陌天歌心里好受些，她便笑道：“好了，封雪，以后我不住这里了 ，y田就j给你处理了，以后若有人住进来，要不要移走都随你。”
“好啊。如今你是师祖的正式弟了，上次咱们在丹鼎门买的灵糙还在我手里 呢，我也不客气，全要了，你不会反对吧？”
陌天歌失笑：“那是自然，如今我是长辈，当然不能跟小辈计较。”
“哈，你适应身份还tǐn的，如今就给我端长辈的架了。哼，反正我占了实质 的便宜，这名头上的便宜就不跟你争了。”
两人闲话了一阵，便由洛封雪带着陌天歌去见玄因真人。
两年前那场大战，洛封雪和魏佳思都受了伤，魏佳思的伤重些，如今还在休 养，洛封雪已是大好了，还得了门中奖赏的丹药等物。至于韩清yù，则是近段日受 的伤，眼下还在闭关疗伤。所以，陌天歌回来，只见到了洛封雪。
走近dòng府，陌天歌看那守门弟立刻上来招呼：“见过陌师叔，洛师姐。”
陌天歌有些诧异，她被收为正式弟的事，已经传遍清泉峰了么？
洛封雪悄悄地跟她说：“师祖一回来，就说你在妖shòu之战中敢于只身面对五 阶妖shòu，不堕我玄清门威名，所以宣布收你为正式弟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守门弟一见便改了称呼。
走进dòng府大厅，玄因真人正在闭目打坐。洛封雪唤道：“师父！”
玄因真人睁开眼，目光扫过她们，后望着陌天歌：“天歌，你可还好？”
陌天歌走上前，慎重地行了一礼：“玄因师伯，我一切安好，劳您挂心了。 ”
玄因真人抚着长须，含笑：“你已被师父收为正式弟，以后不必再唤师伯， 称呼师兄便好。”
“是，”陌天歌改过称呼，“玄因师兄，数年教导之qíng，天歌不敢相忘。今 日我要离开了，特来拜谢。”
“你这孩……”玄因真人望着她，目光爱惜。两年失踪，两年筑基，真正算 来，他的教导不过三年，只是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天歌，你既入师尊门下，往后自当努力修炼，不可堕了师父威名，知道吗 ？”
“谨遵玄因师兄吩咐。”
“嗯。你我往后见面的机会亦多，不必伤感，去吧。”
“是。”
郑重地谢过，陌天歌随着洛封雪退了出来。
“好了，封雪，我这就回dòng府了，以后若是无事，亦可来找我。”
洛封雪笑了笑，上前拥了她一下：“我知道了。”虽然这样说，可她心中却 明白，以后见面的机会必定少了。靖和师祖的dòng府，她怎能常去？
告别了洛封雪，陌天歌转身，却瞧见有个人站在不远处，脸sè不豫。
是秦羲。
自落雁崖一别，他们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当年从钟沐灵的虚天境出来，秦 羲的脸sè就很不好看，如今看着她的目光，亦复杂得难以言说。似乎有些怀念， 目光却又带着疏离，态度冷漠，面sè却又挣扎。
陌天歌停住了，心qíng亦复杂得难以言说。要不要去跟他打听招呼？一时觉得 不甘，一时又觉得不该去在意。后她终于举步，1ù出笑脸，往秦羲的方向走去。
可下一瞬，秦羲却垂下视线，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她怔在当场。
他……不是没看到她走过去，而是不想跟她打招呼。
心中一闷，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气闷。
“天歌？”
陌天歌转头，看到洛封雪惊疑地看着她。刚那一幕想必她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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