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_风凝雪舞【完结+番外】(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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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脸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外面潋的声音仍然时断时续的传来,我又是羞恼又是急的,平日里那些百转千折的心思一时之间仿佛全都用不上了,只能下意识的摇着他的手臂唤了一声:“殿下!”

  他笑出了声,这才松开揽住我纤腰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我先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他推门而出,又随手为我合上了门,我听得门外那些将士们对着他行礼以及劝阻的声音,却无心理会,匆匆换装,梳洗绾发,由于手边并没有女装,我依旧是一身少年公子的打扮奔出了房门。

  大概是方才南承曜jiāo代过的缘故,我才出房门,立刻便有人引我往庭中走去。

  未走几步,我便看见南承曜负手而立,表qíng很淡,听见我的脚步声,他侧过头对我淡淡一笑,伸出了手。

  我几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光往楼下望去,不由得大惊。

  远处庭院之中,围了密密的兵士,中央有两人骑在马上,成对峙之局,蓄势待发,却正是慕容潋与秦昭。

  我急道:“殿下怎么不阻止他们?”

  他的目光看着庭中,淡淡道:“他看上去倒有几分真心维护你的意思。”

  看似无关的话语,我却在一怔之后,随即反应了过来。

  硬闯朝廷官衙,尤其是严令禁入的要处,已是重罪,若是在上京,遇人刻意为难追究,即便是父亲也是很难保他不受处罚的。

  我知道潋是担心我才会有此举动,可是这样的率xing而为,又偏偏错生了官宦之家,只怕是早晚要吃亏的,所以,趁如今,让他吸取点教训,也是好的。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我却没有办法不担忧,他面对的是秦昭,在战场上遇敌无数,威名远扬的龙飞将军。

  而秦昭,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只当他是乱臣贼子也说不定,毕竟他方才的话语里,对南承曜已经是极为不敬。

  正暗自焦虑犹豫之际,却听得南承曜的声音重又淡淡响起:“你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在战场上两军对阵这等万不得已的时候,秦昭的茂陵剑下,从不夺人xing命。”

  第41章

  秦昭使剑,一柄“茂陵”,守得南朝广袤疆土和平宁静,护得漠北千家万户免受战乱之苦,亦是震得敌国将领闻之色变。

  而潋手中所持的,同样是一柄稀世名剑,唤做“湛卢”,相传古时越王允常使欧冶子铸名剑五柄,其中“湛卢”为五剑之英,集天地之jīng,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让丝绢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

  这柄“湛卢”剑,是我慕容家先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本是传给嫡长子的,但大哥体弱不适合练武,“湛卢”在他手中经年,形同摆设。

  倒是潋自小爱武成痴,见了此剑更如同宝贝一般,常年耗在大哥房里,成日死乞活赖着借这“湛卢”来舞,他十岁那年,大哥有一次忍不住打趣道,古有杨时、游酢立雪求道,不如你也在我门前站上一晚,我就把这柄“湛卢”给了你,成全一段“立雪求剑”的佳话可好?

  本是玩笑话,却偏偏有人立时放了手中热气腾腾的马奶子,二话不说便大步跑到房门外去站着。

  那时正是隆冬时节,上京城内已是飞雪漫天,水滴成冰。

  大哥吓了一跳,忙追出门去拉他,他却站在那一尺来深的积雪中死活不肯走,大哥连声说不要他站了,立时把这“湛卢”给他便是。

  小小的男孩子,却只是傲然的一扬眉道,我喜欢的东西,必要凭自己光明正大的取来。

  天寒地冻的,不一会潋便已经冻得双唇青紫,大哥唬得不行,只好差人去请了父亲母亲过来,母亲心疼得不得了,又是训斥大哥又是哄劝潋的,好说歹说他却只是不听,打定了主意非要站上一晚去换那“湛卢”,父亲静静看了半晌,发下话来,只说由着他,我慕容家的男儿当是如此。

  父亲既是这样说了,母亲和一众家人再心疼也无法继续出言反驳,只能自屋中拿了厚厚的狐裘暖炉给他,而他也就整整在那隆冬的冰雪中,站了一夜。

  那一夜,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能睡得安稳,天方明,大哥第一个便捧了“湛卢”又是愧疚又是担心的冲了出去,那个时候,潋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盯着“湛卢”,勉qiáng的弯了弯唇角,便一头重重的砸了下来。

  那一次,让他整整在chuáng上躺了一个月,就连大夫都不无感慨的说,这个孩子的意志力太qiáng了,竟然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上一宿,该要有多大的自制力和毅力方能维持清醒,不倒下去。

  这件事qíng,直到如今,母亲都还常常半是玩笑半是感慨的提起,每次说起来,无不对她这个最小的儿子又爱又恨,潋自小聪明异常,文韬武略,样样jīng通,自然最得父母欢心,然而,他桀骜不逊的xing子和生气起来混世魔王一般的脾气,却也一直是让母亲最为头疼的。

  如今,我看着远处庭院中潋白衣胜雪潇洒持剑的身影,不由得苦笑,若是母亲知道了,不知道该是何等的担心气恼。

  正想着,却只见远处剑芒一闪,是“湛卢”先出了鞘,接着一声脆响,是“茂陵”迎战的声音。

  与苏修缅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虽是没有学剑,但是却曾看他练过剑,他也曾一面出招一面细细讲解给我听,时日长了,虽然自己不懂用,却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潋自幼拜师名家,又肯苦练,一招一式,无不jīng妙绝伦,飘逸灵动,看上去真正蛟若惊龙。而秦昭的剑法则要简单得多,没有任何花哨漂亮的动作,剑势沉稳,gān净利落,常常一发制人。

  两人都是用剑的好手,一时之间,“茂陵”与“湛卢”,难分伯仲,周围围观的将士们,无不面带惊叹与隐隐钦佩,而南承曜的眼中,亦是一点一点亮了起来,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终于寻到了可堪匹敌的对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围观众人无法抑制的一声低呼,潋的“湛卢”,刺入了秦昭的左臂,而“茂陵”的剑锋,却已经直指潋的咽喉。

  潋微微一怔,而秦昭已经慢慢收回了剑。

  我再等不下去了,提步就往庭院方向小跑而去,南承曜并没有拦我,而我在甫入庭院的时候便听到潋gān脆清朗的声音:“是我输了。”

  秦昭随意扯下衣角裹住自己肩上的伤口,淡淡开口:“你只是缺少实战经验,与剑法高低无关。”

  潋面上丝毫不见懊恼,倒是隐隐现出几分畅快神色,声音亦是再度清朗响起:“输了便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本该就此打住的,但现下我必须要找到我姐姐,得罪之处,慕容潋稍后再来请罪。”

  一面说着,一面重提“湛卢”便yù往里面冲,我连忙出声唤他:“慕容潋。”

  他听到我的声音,猛然转头,见到一身男装打扮的我之后,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朗声笑了起来,原本紧绷的神qíng,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笑什么,还不下马过来,看看你闯的祸,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任xing?”

  我本是愿意沉着脸佯装生气的,却在见到他满身的风尘和面上掩藏不住的疲惫后,心一软,责备的话再说不出口。

  他会在这里,会这样千里迢迢赶来,会这样不管不顾硬闯邺城官衙,全都是因为担心我。

  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才彻底放松神qíng笑道:“还好你没出什么事,那我快马加鞭赶了几个昼夜也就不计较了。”

  我看他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握了他的手轻道:“走吧,我先带你去见殿下。”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正:“二姐,你先等我片刻。”

  我不解,他却已经松了我的手回身向秦昭走去。

  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秦昭,朗声道:“这是紫玉青茯膏,上好的伤药,若非你手下留qíng,原该是我用的,所以理应给你。”

  秦昭握着青花瓷瓶,倒也不作态推辞,只淡淡抱拳一谢。

  两人眼中,都有英雄相惜的光芒隐约闪动。

  潋见他收下,一笑,又举止潇洒的举步往府衙门外走去。

  围观的众将士,虽是仍旧不知道我与潋的身份,但见我是从内院出来的,而秦昭又不再阻拦潋,一时之间都面带豫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昭略微点头,一抬手,示意他们下去,而潋径直走到一个臂上淌血的人身边,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

  我认得那人,正是那天在邺城官衙门外拦住我和疏影的守卫,不由得心一沉,明白他身上的伤多半是阻拦潋时被这个小魔王挥马鞭所伤而至。

  紧赶了几步上前,只听得潋一脸坦dàng的对那人真心诚意的开口道:“这位大哥,方才是因为我挂念家姐安危,xing子急怒了些,也没多想才硬闯的,也才因此伤了你。既然你不肯打还回来,我却不能安心,这就自伤一鞭,以此谢罪!”

  话音未落,他已经举右臂扬起马鞭,毫不迟疑的狠狠挥在自己左臂上,不留任何回旋余地,与那名守卫的伤处如出一辙,只怕还要更重些。

  我一声惊呼尚未出口便死死按下,心疼不已,却当下不看他的伤,上前力持平静的对那守卫微笑开口道:“今日之事,还望这位大哥不要与他计较,多担当些。”

  那守卫见了我的面容正兀自疑惑,忽而恭敬的对着我身后行礼道:“三殿下,秦将军。”

  我回头,示意潋上前同南承曜行礼。

  我知道因为我的缘故,他对南承曜其实一直是颇有微词的,不过现下大概是由于自知理亏的缘故,他很gān脆的就上前对着南承曜一面行礼一面开口道:“见过三殿下。慕容潋此次擅闯禁地,qíng知有过,愿领处罚。”

  南承曜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治下向来赏罚分明,你虽不是我的下属,但却坏了军纪,纵然是我妻弟身份,亦不能免罚。”

  潋连眉都没皱,gān脆利落的答道:“这个自然,但凭殿下处罚,慕容潋绝无二话。”

  南承曜看着他,依旧是淡淡开口:“如今北胡进犯,漠北境内,我南朝勇士无不浴血奋战。最后决战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然而面对北胡倾全国之力的一战,我们的人手,却仍是有欠缺。潋弟是慕容丞相的爱子,千金之躯,我若罚你冲锋陷阵,不知道丞相可会有异议?”

  潋面上已有藏不住的兴奋神态,却仍能举止从容的抱拳朗声应道:“为国效力,本是男儿责任,父亲若是知道了,只会感谢殿下肯给我这个机会。况且殿下以皇子之尊,尚且身先士卒,慕容潋又有何理由不披甲上阵,与我南朝诸位勇士,共抗北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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