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嘿嘿笑着,两个小家伙早起后才见到姑姑,赶紧上前叫人外带撒娇。张氏怕他们影响李大娘和婆母谈事儿,又想着他们还没吃早饭,便带着他们出堂屋去了。江氏见大嫂走了,也不好意思待着,打了声打呼兀自去做事。
刘氏拉了李欣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脸上带了点儿忧愁望向李大娘。
“他大娘,要说的我昨儿也说了,你瞅着,咱们村儿,或者咱们村儿附近,有没有适合我闺女儿的人家?”
李大娘抬手摆了摆,先没说话,只是仔细看了看李欣,这才说道:“做媒讲良心,更遑论咱们是多年的jiāoqíng,坑你这种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斐子娘你也知道,欣姐儿的状况不一样。这事儿啊,你说了不算,我得仔细问问欣姐儿的意思。”
说着望向李欣,“丫头,你是个什么打算?打算找个啥样儿的?”
李欣也不会说是什么但凭爹娘做主的话,李大娘直接问她了,她也不会死捂着自己的想法。这可是关系到她未来人生的大事儿!虽说入乡随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婚姻正道,但她能有一定的自主权又有什么不好?李大娘名声在那儿,绝对会把她的意思考虑进去的。
“大娘,你也知道我那五年是在哪儿待着的,清白身子是没有了,名声也并不好,愿意娶我的人一定不多。除开那些娶不到妻的赖皮瘪三,再除开岁数老大了的老汉,剩下的就更不多了,要么是没了媳妇儿的,要么是拖着孩子的,要么就是那种花不起钱娶媳妇儿的。或许我这样说您会觉得我要求高了,但我还是得说。”李欣微微沉了沉声音,“我希望男方是担得起事儿的,岁数跟我相当,穷没关系,有没有娶过亲也没关系,拖着孩子我也不介意,因为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生孩子。”
说到这儿李欣停了停,刘氏一脸焦急地望着她直摇头,李欣却是不在乎地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他得厚道。男人不会不介意自己媳妇儿有过如我这般不堪的过去,我也不奢求男方能理解或者能包容,我只需要他为人厚道,不会在以后生活里拿这事儿出来恶心我,就可以了。”
李大娘有些动容,便伸手去握住李欣的手。刘氏更是泪珠子就砸下来了,带着哭音说:“我的闺女哟……你咋就那么命苦啊!”
李欣却是笑笑,“娘,其实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至少我还回家来了不是?”
刘氏不应,只是抹泪。李欣又道:“大娘,您也不用太着急帮我寻摸,这事儿不急,您慢慢帮我看,没事儿的时候留意一下就好了。”这样她也有更多些时间陪在家人身边。
李大娘沉吟了一下,这才微微动了嘴,“其实……有个汉子寻到我让我帮他说门媳妇儿,刚听了欣姐儿的话,我想着这男人配你还挺不错的,只是……怕你不愿意。”
☆、第十三章 关家大郎
李欣有些意外,但也知道媒婆手上有时候是同时有好几家人家的资料握着的,信手拈来一家也不算奇怪。
奇怪的是,什么叫做“她不同意”?这汉子难不成比她的条件还糟糕?不至于吧,女子嫁人不好嫁倒是正常,男人娶媳妇儿哪有不好娶的?就算是那些瘪三破落户,男的整日游手好闲专打秋风的,也少有不娶媳妇儿的。
似她这种qíng况,只能是等着别人来挑,哪有她去挑别人的?李大娘这说得也太夸张了些。
刘氏见李大娘说话吞吐就有些急,“你说的是哪家?难不成那男的不好?”
“瞎说!要是人不好我能说给丫头听?”
李大娘瞪了刘氏一眼,刘氏忙赔笑,“那你说那话不是这意思是啥意思?欣儿都说了她只挑人男方厚道,你说的那人只要是厚道,我便寻个时间访一访去。”
李欣哭笑不得,“娘,这都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什么一撇两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我不识字儿!”刘氏挥了下手,笑骂了她一句,又望向李大娘,“那到底是哪家?他大娘你先说说那人qíng况成不?”
李大娘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说这汉子啊,姓关,在家排行老大。”
李桃子说的这关家不在李家村儿,在李家村隔壁一个叫荷花村的村子。顾名思义,这村子水多池子多,每到夏天,那没人管的池子里开的荷花就一簇一簇的,特别娇艳。
关家是荷花村一户普通人家,家里人口说简单也简单,可说复杂,那也复杂。
老关头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辉县县城镇上,夫家姓赵;儿子关明娶了媳妇儿周氏,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李大娘给李欣说的这汉子,就是他们家大儿子。
老关头今年都六十多岁了,身子骨倒是还健朗着。老关头老早就成了鳏夫,婆娘只给他留下一双儿女,病了一场便去了。老关头辛辛苦苦把儿女拉扯大,好不容易把女儿嫁出去了,帮儿子把媳妇儿娶回来了,想着自己差不多就该等着带孙子享福了,可谁知道儿媳妇给他家传宗接代,连续生了七个娃,却是在生最后一个女娃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娃是保住了,可儿媳妇却是走了。
周氏死的时候老关头才四十四五,关明也只有二十七八,两个大爷们把七个孩子拉扯大,如今家里最小的姑娘都快满十五该说亲了,家里却找不到可以主事的女人。
关家七个孩子,老关头是个没读过书的,关明也是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给孩子取名字特别简单。四个儿子排下来分别以文、武、全、才取名,这还是关明去镇上卖粮食的时候路过一家酒馆听人说书说到的词儿,觉得特别有jīng神气,gān脆拿了回来给自家孩子用。
三个女儿的名字就更简单了。大女儿阿荷,因为生在夏天,荷花遍池子开得满满的,取的名字就应个季节。二女儿阿秀,因为生下来的时候嘴巴小小的,哭声细细的,周氏觉得这孩子长大了肯定很秀气,所以取的阿秀。三女儿阿妹,她是最小的,生了她后关明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又遭受丧妻之痛,没有给她取名字的闲qíng,从小也就阿妹阿妹地叫着,叫着叫着就习惯了,最后连名字也不取了,就定的这个。
老大、老二、老四、老六是儿子,老三、老五、老七是女儿。李大娘给李欣说的这个关文,不仅是六个弟弟妹妹的主心骨,更是全家的脊梁。身为老大的他从懂事起就自觉地担上了家里的担子,帮着老关头和关明拉扯几个弟弟妹妹。
说起来关文比最小的妹妹也就只大上个十岁,今年二十五的年纪,二弟和四弟如今也都是大男子汉了,都能主事了。而最小的弟弟老六关才因为自小生的聪明,关文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也要省吃俭用送他上学堂。今年十六岁的关才小时大家都叫他阿才,倒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上学后识了字,因为学堂里一起上课的同年都笑说他的名字是“棺材”,说他这个人晦气,回家后不依了,坚决要改名字,这才改了个学名叫关止承,也是全家最有内涵的名字了。
三个妹妹,大妹妹出嫁那会儿还是她外婆,也就是周氏的母亲帮着张罗的。但周氏母亲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阿秀和阿妹的婚事便也找不出个可靠的长辈来帮衬着。阿秀十八了,阿妹马上也十五了,女子青chūn耽误不起,阿妹还好说,再隔个两三年也没事,但阿秀可就真的等不起了。
关文拉扯弟弟妹妹无怨无悔,十八岁的时候正是该他说亲的时候,可别人都觉得他这人身上担子重,负担大,下边那么多个弟妹,上边还有两个老的要养,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这样一耽误关文就歇了心思,过了两年,二弟十八岁也该说亲的时候,关文毅然决定出去赚钱。
那时候关文二十岁,二弟十八,三妹十七岁,正在外婆的张罗下准备嫁到辉县的邻县平沙县去,但嫁妆却薄得很。四弟十五岁,刚能帮着二弟下地做活。五妹十三,六弟十一,七妹十岁,剩下三个小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张着嘴等着吃饭。
为了给关武赚娶媳妇儿的钱,给阿荷多准备些嫁妆,更为了余下几个弟弟妹妹,关文跟家里招呼了一声,去了镇上镖局里走镖。
做这行当的,风里来雨里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那是真的拿命来换钱。老关头和关明并不是不会赚钱,但关家人都老实得很,本本分分地在土里刨食,加上要养大七个娃,头几年又都是做不得活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等关文能帮着家里侍弄庄稼的时候,老关头已经不大下地了,弟弟要娶媳妇儿,妹妹要嫁人,还有个在学堂里读书的小弟,那花费是真的大,让一家人根本负担不起。
走镖也是在这种qíng况下关文做出的无奈之举了。
好在他力气大,也会来事儿,本本分分做事还得了总镖头的赏识,第一次走镖回来有惊无险,得了一两银子的走镖费外加谢银。把钱带回去后风风光光地把妹妹嫁出去了。不久后他外婆去世,他还给了外祖家一笔不小的奠仪礼,翻过年还给他二弟娶了房媳妇儿。
如此这样过了两年的走镖生涯,零零总总加起来赚得也有七八十两了。家里人都庆幸近两年家中生活过得好了时,关文却在一天带着二十两银子返回了荷花村。
他回来的时候,吓哭了村头几个总角小孩。
☆、第十四章 考虑婚事
李大娘喝了口水,话说到这个地步相信刘氏和李欣也大概了解了这家人以及这个关文的xing子了。厚道是绝对的厚道,也是绝对的好人,但说真的,的确没有几家姑娘愿意嫁给他的。
前头是因为他家里qíng况不行,负担重、兄弟姐妹多,嫁过去又是长嫂,关文又那么疼他弟妹,但凡夫妻俩有点儿积蓄说不定都要花在他兄弟姐妹身上了,这关文明显不是会过日子的人。
后头是因为他走了镖。那时赚钱了又如何,赚的钱都尽数送到了家里边,供着他那爷爷亲爹并弟弟妹妹,他自己不存丁点儿便罢了,可这人是在刀口上讨生活,过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还长年累月不在家,嫁给他又有什么用?
再后来,便更没人愿意嫁给他了,或者说,他不愿意娶妻了……
李大娘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关文也是命苦,走了两年的镖都好端端的,谁知道突然飞来横祸,遇上了劫镖的山匪。虽然最终把镖给保住了,但他那张脸却被山匪从额头硬生生划过了左脸,一直延续到下巴那儿,养了足足半年才把脸上的伤口养好,至于身上的伤,那更别说了。还有便是他那腿好像也有点儿跛。我倒是问过他,他说走路小跑也没问题,就是看着跛,估计是养伤的时候没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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