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嗤了一声,倒还正了正神色说:“二嫂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家欣儿在那种地方待过的,写上去见了血,不吉利,也影响金娃子下地去以后投胎转世的前程。”
刘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金丹簿做好了,是要在下葬那天,道士逮了大冠子的公jī用jī冠子血和着jī的绒毛沾上去的。
金氏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是为了李金好,怕写上李欣的名字影响李金投胎转世。
这俩妯娌正说着,就见朱氏被顾氏扶着过来。
朱氏是来问王道士还需要些什么东西的,见着刘氏和金氏在这儿对瞪着,心里有些烦躁,有气无力地问:“二弟妹,三弟妹,你俩做啥呢?”
金氏马上挽了朱氏的手,嘴皮子一搭一搭的就把话说圆了,末了还善解人意似的跟刘氏说:“二嫂,这是为金娃子好,你做二婶娘的也希望他以后投个好胎的是吧?”
朱氏也点了点头,说:“二弟妹,就委屈你家欣娃子了。”
刘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里有股气直想拿鞋拔子抽在金氏脸上去。
顾氏在一边顿了顿,轻声说道:“可是三婶娘,妹妹们的名儿都写上去了,欣妹妹的名不写上去,总说不过去。”
金氏苦口婆心地劝顾氏:“金娃子家的,你要提替你当家的将来考虑啊……这可不能大意!”
刘氏冷笑一声:“你不把我女儿当侄女儿,以后你死了她不会去守你的灵。”
金氏顿时大怒,刘氏不待她说话就朝朱氏道:“大嫂,虽说这些年里我们两家不算亲近,我跟你也一向不怎么处得来,但是大面子上我们还是过得去的,你说是不是?”
朱氏当然是点头,自己儿子死了这事儿,这个妯娌帮着忙里忙外的,也费了不少心思。
“同是做娘的,我体谅你的心qíng,你也该体谅体谅我这心qíng。家里别的女娃子名字都写上去了,我家欣儿也是你家金娃子的堂妹子,通知她她大堂兄没了,她立马就赶了回来,这份qíng谊你认是不认?”
朱氏当然要认,她还听大儿媳妇儿说了,这内侄女儿给了她一两银子的奠仪钱呢——就是李金他三叔三婶娘也不过只给了三百个钱。
刘氏见她点头便道:“大家都知道你当家的,我当家的,还有三弟三家是亲亲的三兄弟,你家两个女儿,我家一个,三弟家一个,都是大家数得清楚的。这金丹簿上单撇了我家欣儿的名字不写,这要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
金氏立马道:“那是因为……”
“闭上你的嘴!”刘氏马上提高了音量:“老娘跟大嫂说话,有你cha嘴的份儿吗!窜窜窜地厉害,有这功夫不知道多忙活些其他的,就跟那杨家管事嘘寒问暖说七道八,顾着点儿你自己的脸成不!金丹簿的事儿大嫂才做得了主,你指手画脚个屁!一大把年纪了你不嫌丢人现眼老娘还替你觉得脸红呢!”
王道士站在一边着实尴尬,讪讪地退了开。
刘氏这一段骂金氏的话声音有些高,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恰好最后一句“替你觉得脸红”出来的时候。道士念完了一段经,正是四下忽然清静的时候,刘氏的话就更显得响亮。
李欣闻声望了过去,见她娘跟斗jī一样鼓着眼瞪着金氏,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俩xing子都泼的对上了,这灵堂还能清静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偷换概念
当即李厚伯三兄弟就过来了。
李厚伯死了长子,尽管事qíng已经出了七天了,他这眼睛还是红着的,血丝布满了一双浑浊的眼。
“怎么回事儿,吵啥吵?”李厚伯走过来问,朱氏叹着气摆摆手,顾氏简单地解释道:“二婶娘说金丹簿上没欣妹妹的名字,让加上去,三婶娘说不吉利。”
李厚仲立马拔高声音怒道:“啥叫不吉利?三弟妹你这话啥意思!”
金氏缩了缩脖子,心头又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瞧见自己大女儿李chūn朝这边过来了,顿时腰板就挺直了些,一副“我没错”的样子跟李厚伯说:“大哥,我这可是为了金娃子好,欣丫头她毕竟……这也不说了,可这金丹簿是要见jī血,跟地底下人通灵的,人的魂总是最纯净的,可不能惹上不好的东西,不然这头七金娃子都不回来看咱们了……”
刘氏尖声叫道:“管你自己得了,啥时候大哥家的事儿轮得到你做主了!方才不是还跟杨家那管事聊得欢畅笑嘻嘻的吗?这时候倒知道是为金娃子好了!”又冲着李厚叔喊:“李老三,你这媳妇儿你管是不管!”
李厚叔脸色黑得吓人。
从李欣那日上门借钱给关文买人参,话里说他是个入赘被招婿的,李厚叔心里就不痛快,跟金氏翻了脸子,这小几个月跟金氏也是不冷不热的。他孤身一人到铁匠铺子做学徒,得了老铁匠青眼让他娶了老铁匠唯一的女儿,本以为自己是三兄弟里最有出息的,谁想到他那丈人死后,铁匠铺子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镇上铁拐子那家铁匠铺子却越开越红火。
而自己这个婆娘岁数越大越是尖酸刻薄,不会处事儿。上次那事儿她就是扒拉一些钱出来也算是给自己这侄女儿一个jiāo代,她可倒好,直接跟侄女儿翻了脸子。让他在自己二哥面前不好做人。
现在大哥家办丧事儿,她又在其中不知道做什么,正经事儿没gān两件,光看着她跟人聊天儿套近乎。
二嫂如今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婆娘在侄子丧葬期间行为不端。他这当家人要是还不出来说句话,岂不是更加让人说他家里是婆娘做主,他就是个靠着丈人家吃软饭的?
李厚叔顿时低吼一句:“你给我过来!”
金氏梗着脖子:“李厚叔你啥意思?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爹……”
话没说完就见李厚叔一把抄了脚下的小板凳朝金氏砸过去,yīn沉着脸说:“老子说话不中听了是不是?你他娘的敢跟老子对着gān?叫你过来就过来,不过来你就给老子滚!”
金氏顿时懵了,刚赶到金氏身边的李chūn也懵了。
李厚叔又吼了句:“过来!”
金氏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嗷”地叫了一声冲着李厚叔撞了过去。一头撞到李厚叔胸口,边撞边骂:“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láng,当年要不是我爹提拔你你现在能有个铁匠铺子?你能娶了我?你能吃好的喝好的装太爷?现在在你兄弟面前打骂媳妇儿,你个窝囊废当真行市了是不是!”
李厚叔脸色铁青,偏生金氏像是跟他较上了劲儿,头就可着他胸口撞。
刘氏冷眼看着,也不管金氏如何,直接跟李厚伯和朱氏说:“大哥大嫂自己瞅着办。这金丹簿的事儿该你们拿主意。现今儿都头七晚上了,初六一大早就让金娃子下葬,金丹簿总要定下来的。道士粘了沾jī毛的jī血上去,可就不能动了。”
李厚仲一直没言语,只是站在刘氏边上,微微垂着头,脸上面无表qíng。
李厚伯听明白了刘氏的意思,更读懂了自己二弟的意思。要是金丹簿上他们李老大家不写李欣的名字,这和李老二家的亲戚qíng分,就算是走到头了。
李厚伯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弟和二弟妹对他们唯一一个女儿的宠爱程度?就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口无遮拦地暗示了自己那侄女儿是个“野”的,就被二弟和二弟妹一起撵出了家门。若是自己大儿子没死,二弟怕是连老屋这边的门都不愿意跨进来一步。
可是方才三弟妹那话又说到了他心坎上——大儿子走得年轻,下辈子一定要让他投个好胎。要是欣丫头的名儿写上去真的影响了大儿子的前程……
李厚伯举棋不定,刘氏就在一边等着他决定。
金氏和李厚叔那边却正正闹得厉害。
李厚叔烦她泼妇缠他,瞅准时机一把抓了金氏往边上甩开,金氏顿时“嗷呜”一声跌倒在地上。李chūn赶紧去扶。
金氏哭着骂:“李厚叔你个王八蛋,黑了心肝的白眼儿láng,我爹当初怎么就看中了你把我许给你了……”
李chūn也埋怨说:“爹,啥事儿不能好好跟娘说,偏生要这样丢娘的脸,为了外人哪里值得,娘才是你媳妇儿……”
“你啥意思?”刘氏猛地转过头去:“你倒是说个清楚,你啥意思?”
李chūn这个堂妹李欣很不喜欢,不仅不喜欢她的长相,而且也不喜欢她的xing格。李chūn是李老三家的长女,也是唯一一个女儿,有金氏那么个娘,李chūn的刻薄和尖酸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欣出嫁的时候李chūn正在置办婚事,等李chūn出嫁的时候,李欣也没去观礼,只托了她娘带了份礼去算是全了礼数。
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自动脑补李chūn说的那番话的后边儿一句——“娘才是你媳妇儿,你咋就听二伯娘的话,二伯娘可不是你媳妇儿。”
李chūn的嘴皮子很快,说话也毒,母女两个关系好。也是李厚叔对女儿不怎么重视,他大哥二哥家,头胎都生的男丁,偏生他是个闺女,他就不高兴,从小就不跟李chūn亲近。
被刘氏抢白李chūn也不怒,说话还很客气,只是话里那味道就让人琢磨地有些不是滋味儿。
“二伯娘你别慌张,我没啥意思,说的话字面上啥意思那就是啥意思了啊。”
刘氏气得一个倒昂,这话分别是说,戳着刘氏脊梁骨了,所以刘氏才慌了,而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刘氏想骂人,可偏生人家说的话一点儿戳明白的意思都没有,回答地还恭敬,她拿什么由头发火?便是发了火,也怕是会被人认为是恼羞成怒。
刘氏当即踢了李厚仲一脚,忿忿地盯着他。
李厚仲却是动了一下,望向刘氏:“咋了?”一点儿该有的类似愤怒、伤心、失望的反应都没有。
一来是因为在李厚仲心里,侄子侄女儿的,都是单纯的,不会那些个弯弯绕绕,说的话也都是简简单单的,不会夹枪带pào。二来他现在还在想金丹簿那事儿,压根没注意到这边。
男人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刘氏也习惯了,心里骂了句娘,正要开口却听李欣柔柔的声音从后边儿传过来。
“chūn儿妹妹,今儿是大堂哥头七呢,你爹娘大家闹事儿的,你总该劝着两句,怎么你不劝着,反倒在那儿火上浇油了?你可瞅着你两个兄弟都盯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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