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怎么样?”李欣顿时问道。
老关头在关家话不多,但对李欣也一向算是照顾的。作为爷爷辈分的老人,李欣对他也很尊重。
阿妹摇了摇头,悄悄地把一个布包塞给李欣,“爷爷给的,说是棺材本。”阿妹抽了抽,“爷爷说不能给爹,只让jiāo给大嫂。我和五姐上次赚的体己银子也搁在里头了。”
李欣微微红了眼,半晌才“嗯”了声,“回去好好照顾爷爷,你大哥现在没事儿的。”
阿妹赶紧点头,李欣收好钱坐上马车,chūn生正要驾车却见关全又跑了来。
关全气喘吁吁地停在马车外面,chūn生道:“关大嫂子,关四弟来了。”
李欣探出头来,关全速度极快地把一个东西塞进去,囫囵地说:“大嫂,你也别怪我有时候做人太含糊……”
说也没说清楚便跑回去了。
半晌李欣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来,“麻烦你了银环姐夫,出发吧。”
老关头的棺材本和阿秀阿妹上次赚的体己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二两多一点儿。钱还有股子味道,也不知道老关头藏着这钱藏了多少时日了。
关全给的倒还有点儿多,足有七两。关明问家里人要钱的时候李欣就知道关全身上肯定是藏了钱的,他能攒下七两银子也着实不容易,为了亲兄,一向自私的关全也可以说是掏了老本的。
而关明和关止承……
李欣闭了眼。
如果这次关文能逃过一劫活回来,她就算现在不跟关文提让他分家的事qíng,也要让关文彻底看个明白清楚,他爹和他六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李欣想,那便只有和离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不分家就算了,他若他还是要毫无怨言地养他那个爹和那个弟弟,那么她跟他之间的日子定是过不下去的。
她已经跟关家那两个人闹翻了。
和离了也好,不用再受气,也不用再处处替那个男人打算。
李欣靠在车壁上静静地想着,一会儿又觉得舍不得关文,一会儿又想起他浑身是血的样子,一会儿又脑子乱得听见关文说:“欣儿,我听你的。”整个人木在那儿,等到了地方的时候,chūn生叫她下车,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怒极攻心
刘氏听到动静出来开门,见李欣满眼是泪顿时愣住,大声叫着李厚仲来,一把抱了李欣道:“欣儿,怎么了?这怎么了?”
这才回去一个黑夜白天的轮回都没有,自己姑娘怎么又哭着回娘家了?
刘氏气不打一处来,赶紧问:“是不是关家人又欺负你了?”也不待李欣说明qíng况,怒道:“他们真当我李家好欺负是不是!”
“大娘,不是……”chūn生忙出来解释道:“是关家大哥出事儿了。”
李厚仲迎了chūn生进屋,刘氏抱着李欣给她擦泪。李欣哭了会儿觉得不好意思也止住哭声了,待chūn生说完了事qíng,李欣才道:“爹,娘,我……我回来是想……”
“啥也别说了。”刘氏手掌一挥,踹了李厚仲一脚,“赶紧给欣儿拿钱去!”
李厚仲忙答应着去正屋了,刘氏问李欣:“还差大概二十两是不?”
“嗯。”李欣道:“我和关文的钱加起来十两,问关文他姑姑借了十两,关文他爷爷和四弟给的加起来差不多十两,就还差二十两。”
刘氏“哦”了声,想了想又拍了桌子,“他爹呢?亲儿子伤成那样不去看一眼就算了,怎么一分钱都没拿出来!”
chūn生忙道:“关大叔说家里没钱。”
“没钱?唬谁呢!就我们家这样没分家单过,爹娘儿子媳妇孙子的混住在一起。感qíng那么好的还各家都自己存着钱呢!我跟我当家的都有私房银子,说没钱,谁信!”
chūn生又答不出来这问题,只是苦笑着低头。
李欣吸了吸鼻子道:“娘,算了,我让他写了说明了,以后问起来,也是他们自己说没钱不给的,不关我的事。对关文,我做到仁至义尽就好了。”
刘氏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止住了。
李厚仲拿着红色绸帕包着的银两出来,里面是五两的一个银锭子和其余些散碎银两。
李厚仲道:“爹数了数,这里面大概有十来两银子。”
李欣当初刚回家来的时候散分了自己攒的私房,东西各给了谁倒是记不大清楚了,但是钱还是记得的。整整五个五两的银锭子,大哥二弟三弟家各一个,爹娘两个。
李家买了铁犁、牛什么的。李厚仲动了其中一个银锭子,后来慢慢地又给补回来了,再加上儿子那边的孝敬,现在不仅十两回来了,还有剩余。李欣娘家的qíng况如今真的不错。
见李厚仲这么说,张氏忙出声道:“公爹,剩下的钱从我们这边拿。”
江氏也道:“姐姐的事我和二郎也得出一份力的。”
妯娌俩说完就要起身去屋里拿钱。刘氏吼道:“都急慌慌做啥!给我回来!”
两个儿媳妇只能回过头来。刘氏细细数了数红绸帕里的银子,说:“这里面是十三两,还差七两银子,正好,老大家的是长兄,该更加出点儿力,当初要不是欣儿……”说到这儿刘氏顿了下。那会儿李斐和张氏成亲是用卖李欣的钱剩余的部分办的。
“老大家的就拿三两银子出来,老二家的拿二两银子出来。铭子虽然还没成家。但他也是欣儿的弟弟,出钱给他姐夫救命也是应当的。这二两银子我做个主给他出了。”
不一会儿,二十两银子就齐活了。
刘氏细心地给包好,推到李欣面前:“赶紧拿去医馆,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
李欣哽咽着点点头,也不跟爹娘嫂子他们客套,和chūn生匆匆离开了。
chūn生还有点儿愣。
二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可看刚才李家,三言两语间就把钱给拿出来了,眼都不见眨一下,也不觉得有多舍不得。要么是这家人有钱,要么就是的确觉得钱跟命比起来,屁都不算一个。
李家若真的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状况,那必是后者。
chūn生只猜到了一半。
要是李欣跟关文没关系,这钱李家自然不会出。可关文是李欣的丈夫,刘氏几个妇人自然知道失了丈夫,李欣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他们倾力相帮并不是跟关文jiāoqíng有多深,而是不想看到李欣下半辈子受苦受累。
凑够了钱,chūn生自然是驾着马赶往镇上安和堂。折腾了一下午,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李欣捧了钱一股脑地递给医馆那名中年文士,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中年文士数了银子点头道:“我让文大夫马上给他用人参。”
正说着,关氏从帷幕里走出来,见到李欣忙问道:“借到钱了?”
李欣点头,“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昌生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过来。”
关氏搭了她的手,神qíng憔悴,皱着眉头看李欣,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关氏是理解李欣的,当年赵光明被打得半死不活,她也是这么挨过来的。她那时还好,丈夫虽然残了,可到底还有两个儿子在膝下,也算是有个盼头。可李欣这样的,要是嫁过来才几个月就守寡,又没有儿女留下来,那才是真的惨。
对于关氏的示好李欣暂时也没力气应付了,含糊地说了声“不辛苦”,便踉跄着步子往帷幕里面去。
人参已经给关文吊着命了,文大夫看上去便是个严谨认真的人,关文伤口已经fèng好包扎好了,倒也没见他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阿秀轻声道:“大夫说大哥呼吸平稳,许是往日身体便很好,所以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以后少不得要补回来。”
李欣点了点头。也不凑近关文,只在一边角落里坐了,闭了眼暂时歇息一下。
阿秀问李欣是怎么筹到钱的,李欣摆摆手疲惫地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就别问这些了。”
打了会儿盹儿,李欣睁了眼,掏出一两银子出来,叫来关武道:“二弟,这一两银子你拿去,今日帮助过咱们的人。咱们都得表示表示,现在腾不出多余的钱来,这这一两先紧着chūn生兄弟和陪爷爷的奎子哥、套牛车帮我们请郎中的悦哥分了。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今儿你回家去休息,打理下自己,明儿去把事儿办了再来继续看护你大哥。要是我们都累得很了,也没人有jīng神来看他了。”
关武便应了一声。接过银子顺道坐了chūn生的车回去。
安和堂很大,医馆也设了有类似病房的屋子。李欣借了地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套衣裳,就坐在关文身边一刻不停地盯着他。让阿秀睡前半夜,后半夜再来替她。
这一看就看了整晚,阿秀醒来见天都亮了,少不得埋怨李欣:“大嫂,你怎么不叫我?”
李欣懵了懵。“我忘了……”
阿秀叹了口气。李欣伸手摸了摸关文的手,还好,体温正常,没有感染,没有引起高热。
万幸。
文大夫大清早的就来了,翻了关文的眼皮把了脉,点点头说:“不错,估计他一会儿就醒了。再调养十天半个月的,等伤口结痂了来拆了羊肠线。这段时间不能做太大动作,gān活更不行。”
李欣点头,文大夫又道:“还有,他这次伤到腰腹,不知道恢复qíng况如何,有可能以后腰使不上力气,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李欣还是点头。
文大夫叹了口气,又开了药方子让小学徒去抓药熬药了,李欣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阿秀叫她去睡,她便乖巧地趴了会儿,只是始终睡不安稳。
中午的时候,外面太阳光很亮,照得人暖洋洋的。
关文醒了。
他醒的时候李欣就趴在他手臂边,头发有些乱,呼吸有点儿粗重。关文动了动手,想起身,却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受了伤,赶紧乖乖躺好,叹了口气,手摸向李欣的头,“欣儿。”
连喊了两声李欣都没应,关文便转开了视线。
正好看到捧了饭过来的阿秀。
见到关文睁着眼,阿秀蓦地瞪大了眼睛,刚想惊呼又注意到一旁趴着睡着了的李欣,忙捂住嘴,眼睛却渐渐流泪出来,动了动嘴皮子,无声地说:“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终于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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