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把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都找来,挑出了四个最有经验的留在王府里看护云招福,有专门做补餐的,有专门量肚围的,有专门传授孕期知识的,还有专门替云招福按摩四肢的,面面俱到,让云招福都觉得魏尧实在太夸张了,跟他提出这一点,他还不承认,并且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再大一些,我再从宫里挑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出来,一定得让咱们的孩子越健康越好。”
对于这个比妈妈还疯狂的爸爸,云招福是无语的。
她怀孕的消息在魏尧满世界替她找稳婆的时候就传了出去,好些地方都送来了东西和慰问的帖子,也有不少要来拜访的,这些帖子,全都一一送到了魏尧面前,送来东西的,按照东西的档次回礼,来送拜帖的,则全部驳回,其中包括了晋王妃的拜帖和福泽县主陈婧柔的拜帖。
云招福是魏尧拒绝了这些拜帖后的好几天才知道这件事的,问他为什么,魏尧答的很理所当然:
“现在才一点点大,见她们做什么,你知道她们会不会突然说个什么你不爱听的话让你难受啊。”
“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会不会不好?晋王妃也就算了,反正我和她有梁子,可福泽县主也不见,镇国公那儿会不会……”
云招福担心的是这个,福泽县主是镇国公的心尖宝贝,而且她又素来任xing,若是回去跟镇国公哭诉一番,镇国公回头再来找魏尧的麻烦,岂非更加麻烦嘛。
魏尧却不以为意:“这些你就不用cao心了。是我拒绝的,没人能说你的不是。”
既然魏尧这样坚持,那云招福自然是乐得轻松了。魏尧自从西北回来之后,整个人和他离京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以前提起裴家,提起镇国公,他都有一种孺慕之qíng的感觉,看的出来他很尊敬镇国公,只要是镇国公说的话,他都能听得进去,就算有点分歧,但最终大多都是魏尧迁就。
然而回来之后,云招福发现,魏尧跟裴家似乎在有意疏远,刚回来那会儿,她还提议要去裴家请安,但魏尧却说没必要,他给出的理由是:现在朝中乱作一团,父皇似乎不愿皇子们与外戚多来往,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风口làng尖去触父皇的眉头吧。
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云招福从西北回来之后,就没有去过镇国公府,魏尧后来有没有单独去,云招福不知道,反正从魏尧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来看,他就是在明里暗里的跟裴家疏远。
“魏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qíng瞒着我?关于裴家的?”
云招福想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虽然她也知道魏尧未必会因为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不问出来,她心里觉得憋闷。
魏尧看着云招福,犹豫了片刻后,然后才缓缓点了点头,云招福眼前一亮:“什么事啊?不能告诉我吗?”
她都好奇好多天了,真希望魏尧不要小气,快些告诉她真相。
“还是那句话,父皇不愿皇子们与外戚多走动,上回父皇特意把我和二哥喊入宫中,耳提面命了这件事qíng,所以还是远一些比较好。”
云招福眼中的光泽猛地黯淡下来,横了他一眼:“不想说就不说好了,还编排这些出来……”
魏尧见云招福不高兴,过来搂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乖啦,过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只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
第192章
魏尧的话, 云招福哪里会不相信呢。魏尧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他脑子里要考量的事qíng,比一般人都要多的多,所以,他现在不告诉云招福真相,就说明,现在肯定真的不适合说吧。
两人共同经历过生死, 从鬼门关里闯了两回, 这个世上, 再没有比彼此更加值得信任的人了, 想到这里,云招福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现在的主要职责就是好好的在府里把身子养好,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好, 其他的事qíng,就jiāo给魏尧去担着好了, 就算天塌下来, 也自有魏尧替他们母子担着呢。
就这样, 云招福在府里又当了两个月的小乖乖,太医每隔三天进府诊脉一次, 每次都夸云招福身子底子好,孩子健康之类的, 夸得云招福都有些不相信,问大夫要不要吃点什么补药,大夫都说以她的体质和发展qíng况来看, 大可不必吃那些,只需每天注意饮食就可以了。
云招福的小腹已经明显增大了不少,虽然还未像簸箩似的突出,但ròu眼已经可以看的分明了。
经过了前面几个月的休养,云招福的胎便算是坐稳了,魏尧才放心让她稍微走动走动,这两个月里,范氏来府里看过云招福两三回,每回范氏刚来,魏尧就回来了,坐在一旁盯着范氏,把范氏盯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云招福怕范氏生气,跟范氏解释:“其他人他连放都不肯放进门呢。”
意思就是,娘您至少进来了,别的访客连门都进不了呢。
范氏听后,只是笑笑,回了云招福一句:“只要他对你好,我就没什么担心的。”
那之后,范氏就减少了入府的频率,云招福跟魏尧说了好几回,魏尧非要坚持等过了头四个月,才让云招福出门去。
这不,刚刚解禁,云招福就等不及溜回相府去了。
云公良这段日子可以说都是赋闲在家,云招福听说他在,就先把茶叶给他送到书房去,云公良正坐在书案前挥毫泼墨,闲qíng雅致的很。
“父亲今日兴致很好嘛。”
云招福走入书房,一开声说话,云公良就抬头看她,把笔放下,走出书案,叹了口气:“闲着也是闲着,写写字呗。”
云公良知道云招福有了身孕,让她坐下说话,父女俩就在书房里对面而坐,云公良对她说了些朝廷里最近的qíng况:
“皇上是越发不理朝政了,如今也就是太子和晋王在把持着,一些老臣走的走,散的散,还留在朝上的没几个了,我这丞相形同虚设,去不去也没什么影响,每回去了,还得看那些人在面前勾心斗角的,委实恶心,gān脆不去了。在家里看看书,养养花,别提多惬意。”
这些事qíng,云招福也稍微听说过一点,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了。
“皇上还是沉迷炼丹吗?”云招福问。
云公良无奈点头:“是啊。越发沉迷。国事将衰呀。”
朝政大事,云招福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云公良见她担忧,才摆手笑道:“这些事qíng你就别cao心了,你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肚子里这个养好,王爷如今在朝中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权利,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些都是表面,就跟裴家一样,虽然表现的很低调,但实际上,有很多事qíng都是按照对他们有利的轨迹在运行,镇国公是个厉害的角色,有他相助,王爷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云招福想了想后,失笑:“父亲说的前途不可限量是什么意思?是说魏尧今后能当……”
“啧!不可多言,意会即可。”不等云招福说完,云公良就阻止了:“只要镇国公助他,没有什么事qíng是不可能的。我说你这丫头有福,旁人还不相信,我看到最后,那些人要如何懊悔自己当初没有慧眼识珠啊。”
云公良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他的心qíng已经郁闷好多天了,在书房里憋着,直到今天看见了女儿才一扫yīn霾,与她说笑起来。
云招福听懂了云公良的话,却没有很高兴,而是叹了口气:“唉,我倒不觉得,如果真是那个结果,我有什么幸运的,包括魏尧,若他真被镇国公捧上那个位置,他也未必是幸运的。裴家的人太厉害了,他们捧魏尧,还不是因为魏尧的身份嘛,qíng义在权利面前总要黯然失色些的。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宁愿魏尧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太太平平的过一世安稳日子。”
魏尧的前半生根本就和‘安稳’这个词语没有半点联系,如果当了皇帝,那后半生也和这个词没有半点联系了,这样为国为民cao心一辈子,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云公良被女儿的这番说辞说的沉思起来,这些天他一直在脑子里思考一些事qíng,总觉得现在的朝廷让他生出一种卸磨杀驴的悲凉感,他一开始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朝廷,为皇上做了那么多的事qíng,到头来,却还是争不过那些弄臣。
qíng义在权利面前,真是太微不足道了。这句话说得很对。所以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纠结的问题,终于因为这句话而迎刃而解了。
云招福见云公良失神,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想着再去和范氏说说话,就起身跟云公良告辞,去找范氏了。
走到主院里才知道范氏在会客,说是崇敬侯府的老夫人来了,还有柳氏,云香寒和云香暖没有来。
上回柳氏带着云香寒云香暖过来让云招福帮忙,把她们送到应天书院的女学里去,云招福没有答应,还以为她们不会再来相府了呢,真不知道今天又来做什么。
不过云招福可没有兴趣去见她们,正打算从偏门经过,直接去青雀居里休息,等范氏会好客以后再去找她,可她刚一转身,就听见范氏发怒拍案的声音:
“行了,你们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的。”
声音之大,于范氏而言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了。
云招福实在好奇,余氏和柳氏到底说了什么让一向注重面子工程的范氏都拍案而起,难不成又是什么qiáng人所难的事qíng?
改变了主意,云招福决定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进了院子,还没进厅,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看着有点面熟,像是云家旁支里的两个表妹,心中纳闷她们怎么来了,她们已经看见云招福了,双双福身行礼:“参见定王妃。”
云招福抬手让她们起来,跨入了门槛,看见与范氏并排坐在主家位的余氏,还有坐在余氏下首处的柳氏,范氏见她进来,站起身说道:
“你来做什么,去休息会儿吧,我跟老夫人她们说完了话就去找你。”
范氏说完之后,又对云招福使了个快走的眼色,云招福一愣,正要离开,就听老夫人余氏开声了:
“王妃既然来了,那有些话,老身就当着王妃的面儿说好了。”
余氏的语气似乎不太好的样子,看来刚才范氏没少说她不爱听的话,云招福往旁边歪了歪,只见柳氏扶着余氏从座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杖来到了云招福面前,端起一副慈祥的面孔,可说出的话却让云招福差点把昨晚的饭菜给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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