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招福蹙眉:“他们都说什么了?苏铎没说什么气师父的话吧?”
蒋星摇头:“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但我一直在门外, 没听见有什么争吵的声音,大多数时候, 都是师父在说话,好像说的都是苏铎小时候的事qíng……苏铎离开的时候, 也没什么奇怪的。”
蒋星知道云招福是怀疑苏铎做手脚,但他一直在门外看着,确定苏铎不可能有机会做什么, 就跟云招福把事qíng解释清楚,免得她带着疑虑。
饶是如此,云招福还是忍不住埋怨蒋星:“你明知苏铎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还去请他呢?”
蒋星为难的看了一眼云公良,魏尧和范氏:“我,我这不是怕师父……遗憾嘛。苏铎再不好,那也是师父看着长大的徒弟,师父都这时候了,想见见他也是人之常qíng,师妹就别怪我了,我也挺矛盾的。”
云招福还想说点什么,范氏阻止:“好了,你师兄是好意,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蒋星对范氏道谢,那边有人来喊他进去将师父抬入棺木,要开始布置灵堂了,等到明日丧报发出,吊唁之人上门,灵堂总要布置的好些,让师父走的风风光光的。
云招福想留下帮忙,但范氏和魏尧都不允许,范氏对云招福道:“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帮忙。王爷,你帮着劝她些,不要想太多,人终究都会走上这最后一步的。”
魏尧应下,就带着云招福回王府去了。这几天魏尧请了假在家,一直陪着云招福,哪儿都没去,就怕她心qíng不好,成天还变着放的让她开心。
施老先生问世的那天,来了很多很多人,几乎都要把茶庐塞满了,老先生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无一不是哭着进去,哭着出来的,在茶庐外的一条街上,都搭起了天棚,两边放着茶水和点心,有些桌椅就放在两边的路上,云招福一直坐在院子里,盯着师父的棺木,看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前来吊唁。
人群中一阵骚动,苏铎一身素袍自外头走入,恭恭敬敬的对施老先生的灵堂施礼,进去瞻仰遗容,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世人都知道,施老先生生前已经和苏铎这个徒弟恩断义绝了,没想到苏铎还会坚持来送老先生最后一程,看来人也还没有坏到那步田地嘛。
云招福坐在那里看着他,苏铎拜完了之后,左右打了招呼,就径直往云招福的方向走去,云招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手扶着腰,苏铎的目光落在云招福的肚子上,嘴角露出一抹笑:
“还未恭喜师妹和王爷呢。”
云招福不愿意跟他打官腔,直接开口问道:“你与师父说了些什么,可是你把他气着了?”
云招福毫不客气的语气让苏铎发出一声冷笑,负手回道:“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把他气走了?”
“哼,难道不是吗?你到底对师父有什么怨恨,从小到大,他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比任何一个师兄弟都要多,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云招福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依旧怒意十足。
苏铎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左右看了两眼之后,对云招福缓缓弯下腰,凑近她说道:“果然还是师妹了解我。就是我把他气走的,你想知道我怎么气他的吗?”
云招福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苏铎一个巴掌,把苏铎的脸都给打偏了过去,吸引了周围好些人的注意,苏铎却丝毫没有被当众打了一巴掌的窘迫,伸手在云招福打到的脸颊上磨蹭,云招福见他那副样子,实在觉得有些恶心。
苏铎再次把脸送到云招福跟前儿:
“突然觉得被你打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qíng。要不要再来一下?我知道你为那老家伙觉得不值,他养出了我这么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可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对他也是真心尊重的,可后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了。”苏铎的声音很低,除了面前的云招福,其他人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他冷笑着对云招福说了一句:“你想知道,老家伙最后把我喊过来,告诉了我一件什么事qíng吗?真是没想到,老家伙临死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云招福沉声问:“缺德的事qíng,还是少gān一点吧。”
苏铎直起身子:“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什么事了。本来还想救你一回的,不过现在嘛……”苏铎边说话,边看向了正从廊下向他们急速走来的魏尧:“我改变主意了。”
说完之后,魏尧正好走到他们跟前,苏铎对魏尧行了礼之后,就识趣的转身离开了,魏尧对云招福问:“没事吧?他说什么了?”
云招福摇头:“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别理他。”
范氏也过来了,听说先前苏铎和云招福在说话,立刻就赶了过来,拉着云招福左右看看:“没事吧,你与那人说什么话,他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什么事qíng都做的出来的。”
“我问他是不是他把师父气死的,可他说了些奇怪的的话,说师父临死前告诉了他一些事qíng,他本来要救我什么的,师父会告诉他什么事儿?”
云招福的话音落下之后,范氏的眉头就深深蹙了起来,飞快往魏尧瞥了一眼,魏尧也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了先前苏铎离开的那个方向,云招福见他们神色有异,问道:“娘,你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吗?”
范氏立刻恢复:“我怎么知道什么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那小子惯会故弄玄虚,他定是骗你的。”
又对魏尧说:“今儿这里人太多了,待会儿又是chuīchuī打打的,要不王爷带招福先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明日出殡再来,说到底,还是招福的身子要紧。”
魏尧看着范氏,犹豫一会儿后,才点点头,拥着云招福出去了,两人上了马车,云招福拉着魏尧的手问:“你觉不觉得我娘有事瞒着我?”
魏尧果断摇头:“没觉着啊。我就是在想,你师父生前跟苏铎能说什么呢?”
话题被岔开,云招福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师父会告诉他什么事qíng,让他觉得能威胁我?或者我们?他还说师父临死前帮了他一个大忙,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哦,那就别管了。明日凌晨出殡,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我去就成。”
魏尧的话让云招福有些犹豫:“可我若不去,心里总放心不下,毕竟是师父的最后一程。”
“听我的没错,我替你去一样,我也执弟子礼。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你现在身子重,明日那qíng形,你见了定又要哭不止,这些天你哭了不少,回头生出个哭包来,算谁的?”
魏尧是故意逗云招福高兴的,云招福哪里会听不出来,勉qiáng牵动了下唇瓣,弯起一个弧度。
这两天她哭的是有点多,对孩子的确不好,明天出殡定下葬,她定忍不住,若是哭的太急,伤了孩子,也不是师父愿意看到的,更何况,师父走都走了,她就算哭的再伤心,师父也回不来了。
魏尧搂着她又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别想太多,师父泉下有知,定能谅解。”
将云招福安抚好了之后,将她送到软塌上稍事休息,魏尧就去了书房,云招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范氏赶到鼎盛茶楼二楼雅间里,魏尧已经到了,范氏没有客气,直接就说:
“苏铎可能知道了。”
魏尧点头:“我猜到了。”
范氏叹息:“唉,当初苏铎有意娶招福,被他师父阻拦了,他师父给的理由是身份不合适,他就以为是嫌弃他的身份,可他哪里知道……老先生临死前,定是告诉他招福的身份,苏铎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魏尧站在窗边,看着夕阳斜晖久久未曾说话,范氏却急的来回踱步,若是苏铎为了领功,将她的身份禀告给皇帝知晓,那不仅仅她活不下去,就连云家还有招福都会受到致命的牵连。
“现在怎么办?”范氏忍不住对魏尧问。
魏尧转身,看着范氏,问道:“岳母信我吗?”
范氏一愣,然后立刻点头,若是从前,她定然不敢相信他,可是在对招福这两件事上,魏尧给出了他最大的诚意,范氏还有什么不相信他的呢?
“那你老实和我说,你与小刀会牵扯有多深?”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让范氏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不过也只是一会儿,范氏就做出决定,对魏尧和盘托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深,说句实在话,每个朝代都有这种民间的组织在,只要朝廷控制,他们掀不出什么大làng。我是他们的一个托词,我虽是前朝之后,可出身开始就已经是大魏之人,年轻时东躲西藏,总是变换身份,后来到了范家,才安定下来,这么多年来,与他们没什么来往,除了上回,两个小刀会的人被抓到京城,我帮他们奔走了几回之外,就与他们没有什么联系了。”
第196章
“那安庆范家呢?”魏尧接着问。
“安庆范家都是我的人, 范涛不是我哥哥,他是从小跟着我的管事, 没有我的命令, 他们不会擅自与小刀会联系。我和施老先生是旧识,他知道我的身份, 也是小刀会京里的联络人,除了他之外,京里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是谁。”范氏觉得这个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隐瞒, 这样魏尧才好帮她。
范氏早就对魏尧改观了,自从他帮她在招福面前瞒住她做的事qíng开始, 她就知道,魏尧对招福是真心实意的, 只有真心疼爱招福, 才会将事qíng瞒住,让她避免伤害。
魏尧再次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后,才猛然转身, 对范氏道:“既然岳母信我, 那我便放手做了。这件事qíng绝不能被苏铎捅上朝廷。”
范氏紧张问:“ 你会怎么做?”
魏尧沉默片刻:“明日岳母就知道了。”看看时辰,魏尧回身道:“今天就这样吧,招福睡了会儿, 现在该醒了,看不见我, 又要一个人掉眼泪了。告辞。”
说完这些话,魏尧就离开了茶楼,直奔王府,回去的时候,云招福还在软塌上睡着,魏尧见她睡的香甜,便没有吵醒她,拿了本书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云招福这一觉睡的很沉,从傍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
这几天因为师父的事qíng太累了,再加上身子本来就虚,从chuáng上爬起来,喊了一声,书锦就从外面进来了,云招福揉着眼睛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这个时辰,师父应该已经下葬了。幽幽叹口气,云招福暗自为师父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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