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呀?”
苏铎缓缓转身,抬头对上云招福的双眼,沉声问了句:“你可记得我与你几岁相识?”
云招福不解,还没想到,就听苏铎继续开口:“那年,你十岁,我十四,你随云大人去师父的茶庐,穿的是一身大红色的袄子,头上两只总角,垂着两颗珠子。”
穿的是这个?九岁?
云招福满脸的问号,别说她根本就不记得,就算记得,也不可能像苏铎似的记的这么清楚。
“师父见了你之后,就收你做了徒弟,我当时心里特别不高兴,觉得你运气太好了,天下那么多人想做师父的徒弟,都不能如愿,偏你一下子入了师父的法眼,所以你刚入门那段时间,我对你特别不好,你还记得吗?”
苏铎开始跟云招福忆当年。
云招福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啊,这个我记得。你总是抓虫子吓我,还在我的高粱里放蟋蟀,可我根本就不怕那些,每次都是你被师父打手心。”
可能是想到了那样的qíng形,苏铎苦笑一声:“是啊,谁能整到你呢,每次整你被打,被教训的都是我。”
云招福听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哎呀,小师兄,你神神秘秘把我喊进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忆当年吧?”
苏铎摇头:“不是,我是有话与你说,有话要问你。”
“那你快说呀,马上天都要黑了,我得回去了。”云招福说的是实话。
苏铎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误会:“王府的规矩那么多,你那xing子受得了吗?”
云招福心想着,我们王府规矩不多呀。
正疑惑之际,就见苏铎缓缓向她靠近,来到云招福面前,弯下身子,认认真真的对她问道:
“招福,你想不想离开王府?想不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什,什么啊?”云招福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苏铎接下来要说的话,把云招福吓得差点掉了下巴。
“招福,我带你走吧。我不要功名利禄了,你也不要做王妃了,我们两个远走高飞,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们俩像小时候那样高高兴兴的生活,我砍柴,你织布,我……”
苏铎的话刚说的兴起,就被云招福给打断了:
“你唱huáng梅戏呢!苏铎,你到底酒醒了没有?你知道我是谁吗?跟我这儿撒酒疯呢?信不信我打你!”
云招福越听越不对劲,赶紧制止了苏铎的疯言疯语,往后退了一步,跟他保持距离。这小子看着不仅仅是喝醉了,还开始撒酒疯了!
第89章
云招福的退后并没有让苏铎醒悟, 而是越发清醒的说: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云招福, 招福,你跟我在一起吧,不要做王妃了,王府里那么多规矩,你受不了的, 他会全心全意的对你吗?我只恨自己说晚了, 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便不跟师父去游学了,我就在京城, 我就守着你。招福, 跟我走吧。”
苏铎借着酒劲儿,把心里最想说的话, 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出来,看着云招福震惊的表qíng,苏铎亦步亦趋靠近她, 这回云招福不躲了,等到他走到她面前,想要张开双臂抱住她的时候,云招福猛地抬手,毫不留qíng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把苏铎的整张脸都给打偏过去。
“你今日说的话,不管是不是醉话, 我都要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你不要对我有任何希望,我从前没有喜欢过你,小时候与你一起玩闹,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兄,如果因为那样引起你的误会,那么从今天开始,请你忘记以前的事qíng。”
云招福不客气的态度,与这样严厉的辞令,让苏铎有些接受不了,缓缓转过头:
“你当真要把话说的这般绝qíng吗?”
“我不是绝qíng,我是就事论事,阐述事实而已,我与你没有任何男女之qíng,若是感qíng的话,最多就是兄妹之qíng,你今日说的话是逾矩了,但我听见了,也不能装作没听见,若是不清不楚的话,对谁都不好。”
云招福确实是这么想的,苏铎对她有超乎兄妹的感qíng,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断没有与他纠缠的道理,把话说分明,让他彻底死心。
苏铎闭上双眼,捂住耳朵,仿佛不愿听到这些让他难堪和伤心的话,维持这种姿势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对云招福问:
“我对你确实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与你说开,你会与我有相同的感觉,现在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欺欺人。你说你对我没有任何男女之qíng,那你对定王呢?你与他成亲之前,完全不相识,如今成亲不足一年,你与他又有多少男女之qíng?你自己知道吗?”
苏铎的问题,没有造成云招福的困扰,而是直面回答:
“我自己当然知道!我与魏尧不是男女之qíng,又是什么呢?我嫁给他做妻,他便是我的夫,我们俩举案齐眉,不敢说一定会白头偕老,但至少现在是夫妻和美,qíng浓意切的,我愿意把我一切美好的东西都jiāo给他,也愿意接受他身上一切不美好的东西,这就够了啊。”
苏铎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招福,深吸一口气,沉吟了好一会儿:“你与他好,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妻子,他是你的夫君吗?你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身份?若你们不是夫妻,你还会这样对他吗?”
“首先,我和他本身就是夫妻,没有你所说的如果,再者,我喜欢的是魏尧这个人,这是我的幸运,如果我嫁的人不是魏尧,两个人无论怎么样都过不到一起去的话,我也不会因为一个丈夫的身份,就义无反顾的奉献自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丈夫是魏尧,无关身份。”
魏尧双手抱胸,依靠在云招福酒窖的外墙之上,他先前回府之后,门房说云招福来了酒窖,魏尧便心血来cháo想要来酒窖外给她个惊喜,想着这些天的冷战也够时候了,若是再冷下去,估计有些人就要受不了了,过来接她一起回家,算是破冰之行。没想到让他意外听见了这些本不该他听见的事qíng。
他是真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姑娘,心里原来是这样想的。
她与他这般和顺的在一起,并不是因为魏尧的身份,而只是因为魏尧这个人。
魏尧发现,自己真是很喜欢听她说这句话,尤其‘喜欢’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在门外,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紧张。
忍不住往前凑得更近,魏尧真心想听一听,这个从未在他面前主动表明过心迹的女人还会说出什么令人感动的话来。
“魏尧他虽然有的时候行为很奇怪,吃饭慢,酒量浅,爱找茬,还喜欢躲在房间里cha花,一言不合就尥蹶子,摆脸色,但我正是因为喜欢他,这些缺点在我眼里也是优点啊。”
魏尧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住了。
秦霜和秦夏站在门边,眼睛已经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看好了,这么近的距离,连假装没听见可能都做不到。目光乱飘,忽然与那个悄悄看着自己老婆跟其他男人约会的王爷对上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往周平那儿看一眼,周平也是满脸尴尬,心里的好奇简直要冲破天际了。
他家王爷怎么会有那么多缺点呢?他们跟在王爷身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啊。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清楚明白了吗?”云招福双手抱胸,心qíng已经有些不慡了。
苏铎还能说什么,酒劲儿差不多也过了,回想自己先前的失态,他又怎么还有理由来纠缠呢。深吸一口气,对云招福道:
“我明白了。今日……对不住了。”
看着这位她从前还蛮敬重的小师兄,云招福内心多少是有些可惜的,毕竟今天之后,两人的师兄妹qíng分也算是断了,两人再相处的时候,谁都会觉得不自在了。
“无妨,话说清楚就好。希望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到我的身上,实在不值得。”云招福做最后的劝慰。
苏铎勉qiáng扬起一抹笑,眉峰微蹙,然后便从云招福的身边经过,走出了酒窖大门。云招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出去喊了秦霜秦夏进来继续搬酒,搬了两坛之后,云招福又想起来一件事,把秦霜和秦夏再次召唤到身边,搭着两人的肩膀,神神秘秘的说道:
“还是那句话,今天的事qíng,谁也别告诉,苏铎那些胡言乱语,你们就当没听到,今儿也没有这档子事出来,就不要告诉某些人了,好吗?”
秦霜秦夏依旧互看两眼,然后全都不约而同的转身,默默无语去搬酒了,王妃的嘱托,要她们怎么遵行呢。她们可以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可架不住某些人他自己听到了呀。
两人其实很想告诉云招福,刚才某些人来过,可是某些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的时候,也对她们下了个噤声的命令,总之就是两面夹击,左右为难,啊,这年头,连当个婢女都这么难。
云招福将酒全都搬上了车,急急忙忙的就回了王府,门房老张告诉她,魏尧已经回来了,云招福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提着裙摆,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跟魏尧解释自己晚回来的事qíng。
推开了房门,打算换一身衣裳再去找魏尧,可没想到房门一推开,就看见魏尧守着满桌的酒菜,俊美无畴的坐在桌子旁,听见云招福开门的声音便抬起头,两人两两相望,四目相对。
云招福愣了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将门给关上,脸上堆起笑容:
“王爷今儿,回来的倒早啊。”
魏尧不动声色:“不是我早,是你晚吧。”
云招福抿着唇gān咳了一声,脑中运转飞快:“那个……”飞快的酝酿出一个剧本:“我本来是没这么晚的,但是酒窖里事qíng太多了,收了不少酒回来,然后老刘赶车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个卖菜的老婆婆,哎呀,咱们王府的马车怎么能撞了人不管不顾呢,围观的人都认出来了,我就下车,扶起那个老婆婆,帮她又是捡菜,又是推拿的,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回家里安顿好,才能回来的。”
魏尧神qíng淡定,看着云招福,连连点头:“嗯,撞到老婆婆了……你还送人回家!那老婆婆住哪儿啊?既是王府的车撞了人,那明儿我亲自去道个歉,看望看望?”
云招福一愣,果断摇头: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我没告诉她,我是王府的,她,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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