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尚未立太子,如果这时候东齐戚王派人刺杀他,倘若成功,宁朝可就真乱了。
王爷让皇上回宫,李公公也觉得看王妃不急于一时,还是先行回宫比较重要。
代国公他们也都劝皇上早些回宫。
皇上觉得刺杀什么就是危言耸听,王爷就是不想他去见王妃,他以为他不去见王妃,王妃就会轻易饶了他?
自己从小疼大的妹妹,还能没他了解?
想到王妃在昭王府过的那么快乐,自打碰到他,就开始倒霉了。
皇上气一上来,拳头一拎,就朝王爷另外一只眼睛给打了过去。
王爷被楚慕元打了一拳,敷药过后,好转了不少,没有另外一只才打的黑,皇上看着难受,原谅他有点小qiáng迫症,从易容面具撕掉,就想给他补一拳了。
这一拳,来的突然,那些大臣都惊住了。
结果皇上打完了,哼了一声,“摆驾回宫!”
那声音里,一股子扬眉吐气,根本就遮不住啊。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的感觉。
皇上走了,那些大臣也都跟着走了,而且是送皇上送到宫门口,王爷都说了,怕有刺客,这时候不跟着皇上,这不明摆着不愿意和皇上同生共死么?
大家都走了,楚总管过来道,“王爷,我传太医来……”
王爷摆了摆手,“不必了。”
楚总管在心底一叹,王爷吩咐道,“准备好安葬二老爷事宜,另外还有修改族谱之事。”
在族谱上,楚慕元是王爷的养子,如今身世大白,得给他正名。
吩咐完,王爷就出了正堂。
三老爷和四老爷看着王爷走远,两人互望一眼,眸底暗沉。
再说王妃,她在街上遇刺,包扎完伤口,就回王府了,大夫怕她遇刺受惊,加上又失了不少的血,需要好好休养,就给她开了两副补血安神的药。
王妃喝了之后,就歇下了。
沈玥回来时,王妃刚刚合眼,她便没有打扰,就回临墨轩了。
王爷是楚慕元亲爹的事传遍王府时,王妃还没有睡醒,但是施妈妈却是吃惊不小,她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吃惊。
世子爷的亲爹怎么可能是王爷呢,那王妃这么多年守身如玉,世子爷吃了多少的雪莲,毒发受了多少折磨,王妃掉了多少的眼泪,为了那些雪莲,葬送了多少人的xing命……
现在却告诉她们,王爷就是世子爷的亲爹,莫说是王妃了,就是她都觉得愤怒恼火。
施妈妈替王妃心疼,她站在chuáng边抹眼角。
王妃睡的不安稳,她习惯了侧睡,只是胳膊受伤,身子不觉的侧过来,压的伤口疼,硬是将她疼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施妈妈慌乱的抹眼泪,她道,“我没事。”
王妃以为施妈妈是担心她的伤口。
施妈妈抹掉眼泪,挤出一抹笑来,道,“奴婢是高兴。”
“高兴什么?”王妃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见王妃要起来,施妈妈赶紧扶着她,给她拿大迎枕靠着,一边道,“世子爷的毒解了。”
才说出口,施妈妈就感觉到王妃的身子僵硬了,“找……找到慕儿亲爹了?”
施妈妈在心底轻叹一声,“找到了。”
“他,他人在哪里?”王妃的声音冰冷。
“就在王府里。”
王妃二话没说,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只是急了些,胳膊上的伤口一疼。
疼的她眉头都皱紧了,她捂着伤口,浑身泛冷。
要解慕儿的毒,必须要她的血,今儿在药铺,大夫要了她半茶盏的血。
当时,王爷有五六名暗卫在,谁能在暗卫眼皮子底下把她的血拿走?
他人在王府里,王爷还让暗卫帮他取血。
王妃心慌了,她抓着施妈妈问道,“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王爷。”
“不可能!”王妃脱口就道。
“不可能是他!”
“不可能!”
王妃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一声比一声大,又一声比一声弱。
王爷站在屏风处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如刀,割的他心口疼。
透过屏风,他看到王妃正伏在施妈妈肩上哭。
施妈妈在宽慰王妃,她自己都还接受不了,如何宽慰王妃,她唯一能想的到的安慰的话,只有这一个了,“至少王爷是亲爹,世子就名正言顺了,不用担心他会认祖归宗,母子分离……”
“我宁肯不要煊亲王府,我也不希望是他!”
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是慕儿亲爹。
王爷苦笑一声。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十里亭
王爷在屏风处站了良久,直到冬雪端了铜盆进来,打算伺候王妃梳洗。
见王爷站在那里,她连忙福身请安,“见过王爷。”
施妈妈听的一怔,往屏风处看,就见到王爷的身影了,她心一慌,连忙回想,方才有没有说什么惹王爷不快的话。
她没说,可是王妃没少说啊。
不过施妈妈倒也没担心,她之前就觉得王爷怪怪的,王妃嫁进王府十八年,和王爷一直很疏远淡漠,像两个人同桌吃饭这样的事,十八年来还是头一遭,尤其是王爷先开口说话,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故意和王妃套近乎,之前以为是错觉,如今总算明白是为什么了,王爷是真的在套近乎啊。
冬雪请安后,看到王爷一张脸,手里的铜盆差点没摔了。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被打的这么惨啊?
还好,她认得王爷的衣服,要是先看见脸,估计会吓的忘记请安了,王爷莫不是又来找王妃帮他易容的?
王爷摆了摆手,冬雪就又端着铜盆出去了。
王爷迈步走进来,王妃早将眼泪擦gān净了,只是哭了许久,眼眶微红,眸底一如既往的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王爷见了,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的王妃为了他守身如玉十八年。
这十八年,他见她的次数很少,除了偶然在府里碰到,就只有在家宴上了,她坐在他身边,很安静的吃饭,老王爷在世时,还会说两句,等他成了一家之主后,一顿饭,很难听到她说一个字,与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他继承王位的第一个月,王妃来参加了家宴,第二个月就没有再来,是他让楚总管去请她的,王府其他时候,她可以不参加,但是家宴必须要来。
她没有反抗,以后的每一个月也都参加,但始终不说话。
那时候他就在想,他堂堂煊亲王,在朝中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他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都要震半天,她在王府顶着他王妃的名头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对他就不曾有半点动心?
他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嫡妻,就算没有夫妻之实,她这辈子也休想再另嫁他人了。
这一点,她清楚,皇上也很清楚。
就算他同意和离了,偌大个京都,又有谁敢娶她?
她这辈子注定是煊亲王府的人了。
老王爷病重前,还找过王妃,想问出她心里人是谁,好认她为义女,再将她当作女儿嫁出去。
这世上,唯一能把王妃嫁出去的,只有老王爷一人。
但是王妃拒绝了,她说这辈子有慕儿足够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将来能带着慕儿回昭王府。
老王爷怎么可能让慕儿离开王府,那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在他死之前,向皇上请旨立慕儿为世子了。
知道王妃待慕儿如亲子,老王爷也不勉qiáng她,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那人没准儿已经娶妻生子,就算再找到,再嫁给他,未必就有在煊亲王府过的好,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在弥留之际,曾要求过他,如果王妃回心转意了,让他好好待她。
老王爷很清楚,他一旦咽气,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压制他了,煊亲王府一脉相传的霸道,容不得他人半点忤逆。
老王爷临终嘱托,甚至还用上了激将法,他不答应,就是他没把握赢过王妃心底的人,儿子如此没用,他死不瞑目。
他知道老王爷是在激将他,但这是老王爷最后一个心愿了,他虽然有些恼火,但是能不答应吗?
蘅芜院是王妃住的院子,以前是先王妃住的,老王妃都没有住过。
老王爷死后,他让王妃搬进去,她很听话,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住进去之后,他在书房还没处理完公文,她就把院子锁给落了。
傻子都明白他让她住蘅芜院是什么意思,她居然把院门给关了,虽然一堵墙挡不住他,他要做什么,更没人能拦的住了,但是他在自己王府里,进自己的院子,还要靠翻墙,他丢的起那个人吗?
何况那时候他才刚刚接手煊亲王府,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他就算不给老王爷守孝三年,半年也是要的,他也没想就把她怎么样,居然就直接落锁了。
他当时赌气的想,不是他要老王爷死不瞑目的,是王妃要的。
此后,便再没想过进蘅芜院。
那天知道慕儿是她亲生的,他当时就在想,难怪她这么多年不曾动摇过,原来和那人还生了儿子,就养在身边,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
他虽然不知道王妃心底的人是谁,但慕儿的聪慧,容貌,还有行为处事,都告诉他,他的父亲绝非一般人。
当时,他就妒忌的发狂,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个女子顶着他王妃的身份,心甘qíng愿的为他守身如玉十八年,还有了一个聪慧有加的儿子。
他不愿意相信,这才撕毁她的衣服,掐她的脖子,进宫揍了皇上一顿。
可是到头来,他妒忌的是他自己。
看着王妃眸底的淡漠,王爷觉得脚步重千斤,重的他都抬不起来。
“出去!”王妃冰冷冷道。
施妈妈站在一旁,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这时候,王爷看着她了,“你先出去。”
施妈妈愕然,王爷,王妃是在轰你啊,你怎么反倒轰我走?
施妈妈没动,王爷眉头就皱了起来,施妈妈看了王妃一眼,迈步走了。
施妈妈走了,还顺带把门带上了。
王妃见王爷不走,她走。
只是才路过王爷身边,被王爷一把抓住了,不巧,他抓的正好是王妃受伤的胳膊,碰到王妃的伤口,疼的她倒抽气,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王爷像是抓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连忙把手松开。
王妃推开他,王爷抓紧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开,他道,“十九年前,我在东齐戚王府密室里说过,如果能一起逃出去最好,如果分散了,就在十里亭见面,我醒来时,常山王妃就在我身边,我没有去十里亭,我不知道你在那里等了我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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