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_巫羽【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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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你独自一人来广州,无人依靠,连身好衣物也没有,你随我来。”

  绿珠领着李果走至榻旁,李果一脸茫然。

  只见绿珠取走枕头被褥,掀起席子,从木板夹fèng里取出一小袋东西,递给李果。

  “我知你对我没有男女之心,我便当你是位哥哥。这是妹妹,往日私藏的细碎东西,你拿去应急。”

  说至此,绿珠已泪流满面。

  李果骇然,打开小布包,里边都是碎银,有的不过是二钱三钱,约莫有一三十两之多。

  “绿珠,我往时没有告诉你,我是家大珠铺的伙计,我这人贪财,也没cao守,夜里才到jì馆跑堂。”

  李果感动得双眼泛红,绿珠和他非亲非故,只是他善待她,她便就掏心掏肺的对他。

  “早知道果子不是寻常人,果真如此啊。”

  绿珠笑着,似乎不怎么惊诧,毕竟她和李果相熟,李果举止谈吐文雅,像是位读过几年书的人。

  “绿珠,我往后定有出头日,我带你离开。”

  李果握住绿珠执小钱袋的手,他拉着绿珠的手指,将钱袋摁住。李果不能要绿珠的钱,这是绿珠平日辛辛苦苦存起,偷偷摸摸才攒下。

  “你又不娶我,带我出去做什么?我要找个有钱年轻的后生跳出这地儿。”

  绿珠收回碎银,仍是不改笑意,说时还带着几分豪迈。

  “可以做为你的兄长,帮你找户好人家嫁掉。”

  李果说着,从怀里取出支钗子,递给绿珠。

  “那说好啦,若是到我十八岁,你还没来找我,我不等你,我要到有钱人家做妾。”

  绿珠端详珠钗,似乎很喜欢,抬手低头,想将它别在自己发髻上。

  “嗯,说好啦。”

  李果拿过珠钗,亲自将它别在绿珠头上。

  “这东西不值钱。”

  李果挺后悔因为抠,没在李掌柜那边订制支好的珠钗——然而沧海珠的珠钗自价值不菲,李果也支付不起。

  “不在贵贱,你有这个心意便好。”

  绿珠不嫌弃,李果就是削片树叶给她,她都觉得是好的。

  见李果低垂着头,神色忧伤,绿珠又说:

  “好啦,你快些走,一会妈妈找不到我,又要责骂我了。”

  说着,就推李果出门。

  就这样,绿珠将李果送到院门外,她看着李果离去,李果回头挥别,示意绿珠进去,然而绿珠还是等到李果身影消失于夜幕,才依依不舍回去。

  绿珠想往后只怕是再见不着李果,四年之约,四年后,李果应该就把她忘记了。

  绿珠进屋掩门,没留意外头有两位男子,走过来朝着院门探看。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首。

  赵首往日不去jì馆,他这人讲究风雅,他喜欢去花茶坊狎jì,何况jì馆生意太好,他觉里边脏污,似乎花茶坊就不脏污。

  这夜赵首和友人结伴出来过夜生活,正好从jì馆后院路过,瞅见一个像似李果的人影从jì馆后院门出来,于是藏于远处窥看。

  等李果从身边走过,赵首得以洋洋出来,又去探看院门,昏暗中他没看清绿珠样貌,然而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李果来这里gān什么。

  “哈哈,有趣,平日看他装得正派,原来夜里也会逛jì馆。”

  赵首乐不可支。

  “你说那人是你们沧海珠的伙计,我看着不像呀,年纪很轻,不过十六七岁吧。”

  赵首友人搭话。

  “这人是陈其礼介绍进来,东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一个rǔ臭未gān的小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想起李果受李掌柜信任,还总抢他客人,赵首胸腔中就有股熊熊嫉火在乱窜。

  然而客人自然是谁服务周到,让他们安心,他们找谁,这也并非李果“抢”,只是赵首看来就是这么回事。而李掌柜,对于李果确实有些偏心。

  “还在铺中阿谀奉承李瘸子,特别会来事,这下看他不死!”

  李掌柜yīn雨天腿脚会有些不便利,走路一拐一瘸,然而李瘸子的外号,可没人敢当他面前喊。

  “不就是吃嫖,你我gān的还不是一路事。”

  赵首友人摆手讪笑。

  “你懂什么。”

  赵首轻哼,很是不屑,他自然是有他的法子。

  李果无知无觉离开,返回四合馆,洗刷脱衣,趴chuáng睡去。睡前想着自己这趟辞别jì馆,往后要堂堂正正地过日子,再不挣这不义之财。

  第53章 huáng昏的访客

  老齐站在堂下听判, 双脚打颤, 让人怀疑再站会,他膝盖就要折曲跪下——不是要认罪, 而是体虚。苏司理在堂上看着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觉得一早差役把这人从chuáng上拽起来, 没来个晕厥,自己走到司理院就已不错。这人又高又瘦, 像根豆芽菜。要说他能不凭借工具, 一拳捶死身体qiáng壮的髹商,那肯定是鬼扯。

  “官人, 那小的可以走了吧。”

  老齐低眉顺眼, 一副小媳妇样。

  “去吧, 去吧。”

  苏司理摆摆手,示意离去。

  老齐行个礼,转身走出司理院,步伐起先还趔趄, 渐渐越走越快, 穿过门口围观的百姓, 撞在一堵ròu墙上,正是他妻子吴氏。

  夫妻两人握手言好,抹泪搀扶一起离开。

  夜里,赵启谟到苏家来,苏司理还埋头在书房。两人先是聊着诗词,渐渐又谈到髹商案子, 苏司理见赵启谟对命案颇有兴趣,便拿话问他:

  “仵作检验,髹商身上并无刀伤,但在胸口有一处淤血,像似遭人一拳猛击,正中心窍,一命呜呼。”

  苏司理陈述案qíng。

  “如此得是极其qiáng健之人,方能将人一拳打死。”

  赵启谟刚说完,苏司理便点头,无疑,都这么认为。

  “舍人在京城多时,见多识广,觉得此物若是完好,能值多少钱?”

  苏司理手指书案一角,那灯火昏暗之处,摆着一件在怀远桥下发现的漆盒。赵启谟捧起漆盒端详,发现这是剔红漆器,工艺还行。

  “算不上好,是灰胎剔红。做工规整,若是完好无损,崭新无垢,能值二十缗。”

  赵启谟家中所用的剔红随便一件都比这个好。

  “我让人估价,也在二十缗,这可不少,如果是劫财,何以要把这般值钱的东西砸毁,抢走便可。”

  苏司理这两天已排除了仇杀qíng杀,现下只剩劫杀。

  正确方式的劫财,应该是这样的:髹商携带漆盒返回驿街,路过怀远桥时,突然蹿出一人,抢走漆盒,跑得贼快,而后养尊处优的髹商追在后头上气不接下气喊着:来人呀,抓贼啦。

  没有杀害,没有砸漆盒。

  “剔红贵重,也许是劫财的人本身贫贱,不便将它出手,才不要它。”

  赵启谟思考着这个可能。这个可能xing,苏司理自然也思考过。

  “漆盒既然对他无用,那又为何将它砸毁,还是搬来石子,将四角都砸扁,倒像是在找寻什么。”

  苏司理托着下巴思考。

  “宫中剔漆,以金为漆胎,大富人家也以银作漆胎,恐怕是误以为这漆盒内,有金银吧。”

  这才砸得这么仔细,可惜这件漆盒,在厚重的红漆下是灰土做胎型,和它的制作工艺倒是相匹配。

  “金银作胎,剔漆为表。”

  刚刚步入官场,身为农家子的苏司理,对奢侈品了解得少,孤陋寡闻,一声叹息。

  “我是胡乱猜测,得等杀人者归案,才知他为何做出这样的举止。”

  赵启谟将漆盒放回桌上,杀人者的心思是如何想,他也只是揣度。

  “到时可要仔细审审。”

  苏司理合起案卷,伸展腰身。他这边有一条线索,但没告诉赵启谟,他知道赵启谟好奇,却又有小小恶趣味,想到时破案,得到一个惊喜的眼神。

  午时,李果从大户家送珠回来,便觉得哪里不对,珠铺的人都凑在一起,在谈着什么,见他一进来,又突然都不再说话,各自忙碌。

  赵首对他皮笑ròu不笑,陶一舟忙于筹算,李掌柜又埋头在记账,唯有阿棋这个守库房的一时无事可gān,冲着李果呵呵笑着,说:果子你回来啦。李果投去不解目光,阿棋灰溜溜逃回库房。

  这些人显然在谈些什么,还不想被自己听到。李果想自己在珠铺里一向gān着最累的活,从无怨言,尽心尽力,不怕人闲话。

  没做多想,李果又自顾去忙活,整理散乱的珠屉。他在整理的过程中,总觉得背后赵首的目光,似乎要将他背部烧穿dòng,然而近日着实没得罪过他,李果也无可奈何。

  午后人多,不时有买珠人,众人忙碌,李果忙进忙出,爬上爬下(攀木梯取珠),片刻没歇息。

  李掌柜瞅着李果转得像陀螺的身影,他轻轻叹口气,他对李果特别赏识,他这人掌管珠铺也有二十年了,比李果聪明的伙计,他可见过不少,而比李果聪明又勤快的伙计,寥寥无几。人都有惰xing,想偷懒,能躺着绝不站着,李果却是个闲不住的人,有时在铺中歇会脚,他的眼睛也要四处瞅瞅,找事gān。

  李掌柜想,身为长辈,若是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总还是要善意提醒。

  “果子,你随我到库房拿珠。”

  李掌柜喊走李果,李果还真以为是要拿珠,无知无觉跟上。

  两人离开铺厅,前往库房,李掌柜走得慢,站在库房外说:“果子,我有话跟你说。”李果不解,愣愣说:“好。”李掌柜说:“我就不跟你绕弯弯,直说吧,有人看到你和馆jì在一起,你别问是谁和我说,我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李掌柜的话语不急不躁,仍如往常慢条斯理。

  李果听到这话,心中大惊,昨夜跟绿珠在jì馆后院相别,可是被谁瞅见?抑惑是往时,在jì馆跑腿,可是不巧和谁撞着面,而自己没察觉。李果还在思虑怎么回答,却见李掌柜直视自己,目光严厉。

  “有、有这事。”

  李果垂下头,心里懊悔万分,怎么就在决定再不去的时候,节外生枝,也是旧债难消。

  李果话语一落,李掌柜那张老脸皱起,显然很失望。

  “掌柜,我……”

  十有八九是被当成去狎jì,可是李果并不是,他是去当闲汉,唉,还不如狎jì的名声呢。

  “你入沧海珠时,我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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