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吗?”海兰珠出声打断皇太极的誓言,略带沙哑的声音没有往日清脆,却透着一抹别样的魅力。
“是什么?”巴贝尔忍不住问出众人都想知道的话,他此时的手有些颤抖,身上的寒意压力徒增,海兰珠短短一句话,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就是大金汗妃的威慑吗?他一向对海兰珠独守盛京,调兵抵抗林丹汗心存异议,认为不过是众人的chuī捧,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海兰珠不是一般的女人,更如同一团烈火,能焚烧尽眼前的一切,哪怕被灼伤,也想要靠近。
“就是用我的xing命,威胁我的男人。”
海兰珠这句话仿佛惊雷一样,在场的人都愣在当场。用我的生命威胁我的男人,也只有海兰珠能讲出来。
布木布泰望着诀别的海兰珠,苦涩的一笑,姐姐,这一局我又输了。
皇太极瞳孔微缩,眸光中含着骄傲,这就是他的海兰珠,耀眼夺目,更不能失去,若是海兰珠出意外……皇太极后背冒出冷汗来,那就是戳他的心窝,仿佛一切都是去了一样,拧紧眉头,海兰珠是何时变的如此重要?难道自己对她不是只有宠爱?陌生的qíng愫缠绕心间,理不清到底是何滋味。
海兰珠最后看了一眼皇太极,突然脖子向着刀锋而去,巴贝尔反she的收住了腰刀,先是被海兰珠的话震住,又被她几乎自尽的动作吓到,海兰珠可是他保命立功的最后一张王牌,怎么能真的就让她这么死了?
弯刀后撤一寸之时,海兰珠神色一变,先是用后脑狠狠的撞到了巴贝尔的下颚,听闻巴贝尔闷哼呼痛,海兰珠的脚下也没有闲着,后抬脚踹向他的要害之处,张嘴咬住巴贝尔持刀的手腕,死死的咬着,嘴里弥漫着血腥,几乎撕掉一ròu下来,直到弯刀落地。
海兰珠松口,向皇太极飞奔而去,高呼:“放箭,还愣着做什么?”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只是在众人眨眼之间,海兰珠已经扑到了皇太极的怀里,狠狠的捶着他的胸膛,怒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迟到?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见不到儿子们,呜呜——”
“海兰珠,我的海兰珠。”皇太极颤动着嘴唇,拉开同海兰珠之间的距离,手指微凉轻颤划过她的额头、鼻梁、嘴唇,是温热的,她还在。
“你不认识了?”皇太极有茧子的手指划过,在海兰珠的心里掀起一丝的涟漪,不及细想这到底是什么,就被拉到熟悉的怀里,同皇太极的身体紧紧的严丝合fèng的贴到一处,皇太极低声的保证:“海兰珠,我再也不会让你涉足险境。”
若不是惦记着这是在众人眼前,皇太极一定会直接把海兰珠抱走,他缓了好半晌,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海兰珠,却紧握她的手,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太极明白,海兰珠还在自己身边。
“巴贝尔,你竟然敢劫持本汗大妃,行事下作狡诈,这次蒙古会盟,林丹汗是不是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怕了我八旗铁骑,就想要威胁本汗吗?还是——寻到机会,威胁臣服于本汗的诸部首领?”
平复下来的皇太极,微微转动心思,就将这个污名扣在林丹汗的身上,巴贝尔临时起意也好,早有安排也罢,就是要让林丹汗在糙原上名声扫地,蒙古男人以武为尊,瞧不上那些出尔反尔的人,更不会行用女人威胁敌人的事qíng,众人望向弯腰捂着下身的巴贝尔露出嘲弄蔑视的神qíng。
海兰珠用力想要挣脱皇太极的手掌,她的手被皇太极攥得好疼,皇太极侧头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海兰珠低声道“没事,我想去梳洗。”
皇太极凝眉,伸手擦净在海兰珠嘴边残留的巴贝尔的血迹,眼里止不住怒火,海兰珠有多么自尊自重,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说别人,就是自己在外人面前稍稍轻薄一些,她都敢甩脸子,更何况巴贝尔竟然敢亲她?
“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皇太极将海兰珠攥的更紧,yīn冷迫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流露出来,“巴贝尔,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本汗亲自动手?”
此时在巴贝尔身边只剩下了硕塞,以及忠于他的两个随从,巴贝尔失去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jiāo相呼应的弯刀和匕首,苦涩的一笑,原来自尽也是需要勇气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望的爱
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跌坐在地上的巴贝尔颤颤巍巍的捡起弯刀,咬咬牙准备向胸口刺去,皇太极高声道,“慢着。”
巴贝尔停住手,望向皇太极,声音颤抖的问道,“你还要做什么?难道一命相抵都不成?”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汗满意?你既然敢奉林丹汗的命令动手劫持本汗大妃,那林丹汗不给我本汗一个jiāo代怎么成?”
皇太极一是恼怒巴贝尔轻薄海兰珠,另一方面就是要坐实林丹汗的小人行径,在糙原声望可是很重要的,向旁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巴贝尔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死去。
“皇太极,你误会父汗了。”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硕塞突然出言,皇太极愣了一瞬,眉头紧拧,“误会?在场的诸部首领都看得清楚,硕塞王子,刚刚你救了海兰珠,本汗心中感激,你大可离去,本汗必不会阻拦,若是有朝一日,本汗同林丹汗或者你对峙疆场,到时再分个高下。”
皇太极冠冕堂皇的话,让蒙古诸部首领心生敬意,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同起来,当得起光明磊落四个字,快意恩仇才是蒙古男人本身的xing格,巴贝尔的卑劣手段,此时更显得下作猥琐。
海兰珠的手被皇太极抓住,离得又近,身为枭雄的皇太极怎么会不抓住机会?只是硕塞此举恐怕会为林丹汗脱罪,海兰珠望向硕塞的目光里透着惋惜,子不言父过,硕塞xing子豪迈,但也并不是蠢人,自然知晓这次掠人的事会传遍整个糙原,林丹汗的名声,他的雄心霸业,可能受到影响。
“冤有头,债有主,抢哈日珠拉是我下的命令,同父汗无关。”硕塞肩头上被鲜血染红,挺直的站在当场,高声说道,“你们都被骗了,我就是想要哈日珠拉,想要她的真心,才会演了这出戏,本来是成功的,只是没料到——没料到——”
硕塞看着海兰珠,眼底的内疚一闪而过,朗声大笑,“哈日珠拉,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何总是让我惦着忘不掉,糙原上的女儿,脾气刚烈倔qiáng,却很少有你这样的,能站在男人身边,永远不会成为负担,并肩而战,你——哈日珠拉,我又怎么会不想着你。”
“硕塞,你英雄一世,做不出这样的事qíng来,何必揽在身上?”皇太极并不打算放弃,刨除掉硕塞惦记海兰珠这一点,他对硕塞还是很欣赏的,更不希望就这么放过机会。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是被哈日珠拉弄晕了头,糙原上的男人想做就做,哪有那么弯弯绕绕的讲究?放不下的就要抢到手中。”
硕塞见到旁边各部首领脸上都透着几许的犹豫,明白他的话这些人是听进去了,如今只能替父亲担着这个污名,而且他中箭的胳膊恐怕是不好,兴许再也不能骑马打仗,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硕塞一手将跌坐在地上的巴贝尔提起来,虎目里闪烁着警告的寒光,瓮声问道,“当初掠人时是不是我下的命令?”
“王子——王子——”巴贝尔口吃起来,心中更加的愧疚,他若是不立功心切,他们兴许早就平安返回察哈尔,不会有这些事qíng发生,扫了一眼四周死去的同伴,巴贝尔突然心中涌起勇气来,昂头说道,“是属下,是——”
“巴贝尔,你担不起的。”硕塞一把推开巴贝尔,狠狠的瞪了一眼,向皇太极叹道,“他是我的属下,想要为主子顶罪,可是我是硕塞,一人做事一人当,皇太极,你尽管来报复我好了,同旁人无关。”
“你这又是何苦?”海兰珠忍不住出声,她不想见硕塞就这样担着不属于他的污名,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准备自尽的时候,硕塞那结实有力的手臂,以及为了保护自己,宁愿为箭翎所伤,这份深qíng自己担不起。
“哈日珠拉,我硕塞不后悔遇见你。”
硕塞俯下身子,弯腰捡起在糙丛中海兰珠曾经持着的匕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笑道,“就用它,偿还一切吧。”目光炯炯的望向沉思的皇太极,高声道,“大金汗王,我再说一遍,错是我犯下的,同旁人无关,我这条命偿还给你。”
“王子,王子。”忠于硕塞的两个侍卫高呼,硕塞抬高匕首,刺进了自己胸膛,血花飞溅,身子向后去,落在了柔韧的糙丛中,硕塞微睁着眼睛,望着头上的蓝天,嘴角渗出血来,初见哈日珠拉时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看你体格还真是不错,等我长大了,我科尔沁愿出一百头牛,让你入赘如何?’
“哈日珠拉,哈日珠拉。”硕塞喃喃的念叨,扶着他的侍卫含泪喊道,“哈日珠拉格格,王子有话对您说,奴才恳求您,过来一趟吧,求求您了。”
“皇太极,让我过去吧,见硕塞最后一面,若不是他——我等不到你的。”海兰珠仿佛扇翼一般的睫毛掩盖住她的神qíng,皇太极叹了一口气,拉着海兰珠的手走向硕塞,他现在可不敢让海兰珠独自一人,谁晓得会不会再出现意外,心中对硕塞也感触颇深,他这又是何苦呢?难道他一死就能挽回林丹汗的败局?
皇太极的侍卫紧紧的跟在身后保护大汗大妃,海兰珠靠近硕塞,须臾之刻,挣开皇太极的手臂,半跪在虚弱的躺在侍卫怀中的硕塞旁边,低声道,“你有话要说吗?”
“哈日珠拉,还记得当初在你妹妹生辰上你说过的话吗?我一直在等着你长大,可是——却没有等到,那一百头牛羊的聘礼,我——我——是用不上了。”
“硕塞,不值得,不值得的。”海兰珠忍着眼泪,女人的心都是纤细敏感的,有人如此的惦记自己,又怎么会不感动?抽动着鼻子,呜咽的说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骑最烈的人,娶最漂亮的女人。硕塞,你在我眼里始终是英雄一样的人。”
“只可惜不是你的男人。”硕塞的嘴边勾出笑容,抬起左手,海兰珠迟疑一瞬,伸手握住,“手链,láng牙手链。”
海兰珠觉察到他手腕处的硬物,低头挽起了袖角,在硕塞的手腕处带着一串láng牙的手链,上面的láng牙泛着青光,“留给你吧,哈日珠拉,这是我给我你的最后礼物,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年起,每年我都会打下一只野láng,上边一共有十五颗láng牙,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有láng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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