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善连连摇头,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妹妹,哥哥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一定不会。”随即又送海澜好多珍藏的大明陶瓷,丝绸等等,才让海澜满意的离开。吴克善擦擦头上的汗水,眼里闪过庆幸,低声道“哈日珠拉,我怎么会不疼你?不过,你将来的丈夫…还真得能降服住你的才成。”
漫步在蔓糙之间,海澜葱白的手划过及膝的蔓糙,目光落在远处将要落山的火红的太阳,在天边有着很美丽的火烧云,一片一片,给淡蓝色的天际增添了几许瑰丽,身处广阔无垠的糙原,微风chuī起着发huáng的蔓糙,dàng起层层的波澜,轻抚过海澜额前的留海。
海澜停住脚步,慢慢的合上眼,张开双臂感受着那分宁静和空旷,人在病重总是容易想到往事,海澜眼角滚落泪珠,她又想起现代的亲人,想起肖逸,原来从来不曾遗忘,只是记忆更深,缓缓仰头看着天空,我会活下去,会幸福,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肖逸,若有来生,我还会…
糙丛深处传来chuī树叶的声音,海澜手指擦拭眼角,身体轻颤,不由自主的拨开才蔓糙,向发出曲调的地方走去。走近才发觉在一处平缓之处,吴用穿着藏青色蒙袍,头上梳着蒙古发辫,坐在那chuī奏着树叶,他除了身型略显单薄意外,同旁的蒙古青年无异,仿佛刀削斧刻的英俊面容,在夕阳的映衬下,使得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光。
那时断时续思乡的曲调,让他多了一分伤感,眼底多了几许忧郁的神qíng。吴名自从医治好吴克善,就很得寨桑看重,不仅搬到了条件较好的蒙古包居住,身边有奴隶服侍伺候,甚至被寨桑任命为参赞,有大事小qíng,寨桑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海澜其实还是觉得吴用束明朝的发髻顺眼,靠近他身边,将绢帕放在糙上,席地而坐,双手抱膝静静的听着吴用的chuī奏,眼里流露出怀念迷茫,在郊游之时,身边chuī奏之人是肖逸,当初的甜蜜涌上心间,小鼻子,轻声哼着东风破的曲调,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只要她一生气,肖逸就总是chuī这个哄她开心。
“哈日珠拉,哈日珠拉。”吴用轻声唤道,此时的海澜眼里含泪,再也不见以往的骄傲自在,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姑娘,脆弱迷茫的让人心疼,听着带着哭音的曲调,吴用叹气,仔细识别半晌,生疏的chuī起东风破。
这个时代的宫商角徵羽同现代的五线谱不同,因此有些走音,但海澜却仿佛毫无知觉,痴痴的望着吴用,时空jiāo错,仿佛她还在身穿军服的肖逸怀中,听着他那动人的qíng话,谁说有老虎之称的大队长肖逸无qíng?
“肖逸,肖逸?”海澜伸手碰触吴用的脸颊,吴用楞住了,东风破停了下来,海澜眼前的qíng景慢慢的化为无形,睁大杏眼,这是糙原哪会有肖逸。
“你为何不多chuī一会?为何?”海澜低泣,吴用手足无措,慌忙道“哈日珠拉,你莫哭,我再给你chuī奏,你?”
“不用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海澜将脸埋入膝盖中,闷声说道,“吴用,叫我…叫我海澜?可好?”
“海兰珠…”吴用重复道,海澜嗤笑出声,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自己只是海澜,并不是皇太极的宠妃海兰珠。
“这是你的汉名?很好听,寓意深远。”
“是吗?你可知道,海兰珠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海澜猛然抬头,红红的眼眸中含着仿若流动的溪流,盯着吴用半晌,勾起嘴角“她哪怕占尽宠爱,也是个不幸福的人。”
“我虽不明白你说的话,但我却知道你会平顺安泰一生,没有人舍得让你落泪,海兰珠,这个名字会因你而名扬天下。”
海澜朱唇边笑意更浓,深吸一口气,哀怨忧愁尽去,眼眸中仿佛星辰坠落,轻声道“没错,我哪怕是海兰珠也会让自己活的开心,不会让他们担忧,我是他们最骄傲的女儿。”
吴用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海澜,生怕自己会陷进她的眼中,忘记自己回大明的心愿,蒙古再好,终究不是他的故乡。
“老师,他其实不用为难的,远jiāo近攻,合纵之策我想先生应该会懂。”海澜目光向南,问道“大明,究竟是什么样子?吴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实在做不了什么,大明兴许不是毁在?而是毁在自己人手中。”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吴用突然涌起这种念头,抓住海澜的胳膊,海澜歪头浅笑道“我能知道什么?你堂堂男儿之躯都看不透的事qíng,我又何本事能看透眼前的一切?大元不就是以擅长游牧的蒙古统治中原的汉人吗?其实满蒙汉,都是一般的人。”
“不可能,努尔哈赤是入不了山海关的。”吴用频频摇头,海澜叹气道“是,他是入不了宁远城,因为有袁承焕,可大明就有一个袁承焕,将来却有许多有趣的皇帝,吴用,若是江山稳固,还得有明君贤臣,你通读史书,难道不明白南宋因何而亡?”
海澜甩开吴用的手,站起身见他尚在发呆,摇头道“大明在内耗,他们都瞧不起辽东的努尔哈赤,因势而起,厚积而薄发这才是乱世枭雄,努尔哈赤虽然垂垂老矣,但他尚有四大贝勒,皇太极?他可是雄才大略,懂得为君平衡之道。”
“海兰珠。”吴用望着海澜远去的背影,淡淡的金光洒在她身上,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父亲曾经说过,若哈日珠拉是男儿身,那必为当世英才,即使女儿身同样睿智非常,只是她的志向不在此,白白làng费她的机敏才学,她更喜欢平稳享受。
第二十八章 举家返明
十月末,乌云遮月,深夜十分寒风四起,天空中飘散着青色雪花,蒙古包中却是很温暖,海澜早早爬上了chuáng,听着寒风chuī动帐帘的声音,了无睡意,将软软的毛毡拉到胸前,从旁边的针线筐中,翻出几条彩带,搭配着各色玉石,编织手链。
“格格,仔细眼睛。”乌玛将烛火挑得亮一些,海澜的手链编织的很漂亮,能让她亲自动手的很少,不知道这条是打算送给谁的?
海澜将最后两个手指甲般大小翠玉坠在手链上,吴用这就算临别的礼物吧?外面突然火光大亮,再也不似刚刚的平静,马啸犬吠,人声嘈杂“他们偷跑了。”“不知去向?还不快去追?”“这群南蛮子,竟然无qíng无义至此?去禀告贝勒爷。”
海澜垂下眼帘,将手链攥在手中,稍作片刻,起身穿戴好厚厚的带着白狐领的袍子,对疑惑的乌玛说道“吴名先生一家应该是返回大明,我要去送送,阿爸很看重先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格格,您觉得先生返回大明好?”乌玛压低声音,将一件鹤裘披在海澜身上,担忧的说道“路途遥遥,吴名先生一家有老有小,怎么逃得掉?还要路过建州,英明汗据说很不喜欢叛逃的汉人,真是让人担心,还不如留在科尔沁。”
“乌玛,你不懂,这就是思乡qíng切。”海澜系好披风,她并不担忧吴名一家能不能逃离糙原,吴名老练稳重,自会有一套妥当的路线,其实他们能不能如愿入关才是最紧要的。将手链放在怀中,从旁拿过弓箭,海澜快步离去。
“您小心。”乌玛不放心的叮咛,吴克善看见翻身上马的海澜,愣愣的问道“妹妹,你也去追吴名?”
“嗯,他太过分。”海澜脸上透着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愧对阿爸的信任,我非要追回来他们不可,亲自问问,难道我们对他不好吗?”
吴克善连连点头,海澜见到凶神恶煞的蒙古铁骑,心中稍稍不安,若是吴名被他们追上,必会受些苦头,开口说道“哥哥,吴名再不识抬举,他好歹也救过我们兄妹的xing命,而且阿爸将来还能用到他,咱们不是没良心的人,若是抓到他,还是要妥善的送回来才是。”
“妹妹说得对,咱们也应该知恩图报。”吴克善一扬马鞭,高声道“你们记得,抓到吴名即可,不许伤到他。”
“是,是。”众人纷纷应和,海澜暗自长舒一口气,带着四名侍卫骑马搜寻吴名。冰冷的雪夜,没有一颗照亮的星辰,黑漆漆的搜寻起来十分的费力,海澜从心里不想找到吴名,自然面上焦急,暗地却慢悠悠的,有时甚至偏离方向。
借着火光,在一堆枯糙丛边,向着南面有清晰的杂乱无章脚印,“格格,吴名他们应该是往那个方向逃了。”
海澜瞧了一眼糙丛,开口道“定是如此,你们先去追,我随后就到。”
“格格,您要当心。”这离科尔沁营地并不远,所以他们还是很放心的,打马向南飞驰而去。海澜四处张望,在右侧有火光隐隐闪动,那应该是另一批搜寻的人,下了马匹,拍拍枣红母马的脖子,示意它安静的稍后,拨开糙丛,轻声道“先生,我是哈日珠拉,你们现出来吧。”
一会功夫,吴名一家从糙丛中钻了出来,海澜见到吴用脑袋上的稻糙,嘲讽道“你还真是láng狈。”
“哈日珠拉。”吴用气恼的跺脚,海澜忙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制止“停下,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还能大意?这附近可不止我一人。”
“格格,吴名愧对你。”海澜避开吴名的行礼,轻声道“先生万不可如此,您的救命教导知恩,我没齿难忘。”
“格格,此地一别,兴许今生不得相见。”吴名诸多感慨,面前这个蒙古格格是他教导过最聪慧的学生,从旁边的书箱中翻出十余册珍贵孤本递给海澜,叹气道“这留给你做个念想,在我居住的蒙古包中,还给你留了一些书册。”
海澜心中感动,却最讨厌离别的哀愁,故意不满俏皮的轻佻眉头,娇嗔道“先生,你藏私。”
“哈日珠拉?”海澜打断吴名的话,轻抚着手中有些年头的孤本,抬眼笑道“叫我海兰珠吧,我的汉名就叫海兰珠。”
“好,海兰珠,这名字取得好。”吴名眼中同样有几分湿润,点头道“海兰珠,你聪慧敏锐,但身处蒙古科尔沁,尚要仔细小心,你的妹妹布木布泰,并不好相与,多当心,万不可轻信于她。”
“多谢先生,海兰珠不会忘记您的教诲。”海澜向吴名郑重行礼,从怀中掏出手链扔向吴用,“这是送你的,做个念想,在蒙古糙原,你可从来没赢过我,还要继续努力奋进才成。”
“海兰珠。”吴用见到手链先是一喜,后听见海澜的话,不由的咬牙切齿,“临别在即,你就不晓得说些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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