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海兰珠终于送走这些笑得很满意的夫人,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望了一眼四周尚未撤去的绣墩,散落在桌子上的果皮。虽然她们也遵循皇太极的命令,不带香囊见海兰珠,可是人多,空气就显得很浑浊,夹杂着浓浓的脂粉味。海兰珠揉着脑袋,轻叹道:“把帘子撩开。”
“是。”乌玛忙示意婢女按命令行事,并又让人收拾桌子等物,轻步走到海兰珠面前,关切的说道:“格格,您去躺一会吧!看这光景,大汗也得晚归,不是说同众人商量建立蒙八旗吗?”
海兰珠点点头,扶着乌玛起身,难掩倦色,“也不晓得她们何时才能离开盛京?这些女人怎么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就没有停嘴的时候。”
海兰珠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本来就不甚喜欢热闹,更何况她们说的话题都是jī毛蒜皮家长理短之事,更是不感兴趣,可是又不能不听,还指望着从里面探听点什么来呢!大妃也是不容易做的。
回到里屋,海兰珠打散了头发,躺在暖炕上。这些天她忙着接待这些夫人,两个儿子也只是匆匆见了几面,闭眼问道:“布布他们如何?”
“格格,您就放心吧!小阿哥已经在开始练习骑she了,大汗专门给他找的能骑善she的人,至于阿尔萨兰阿哥,这——”
乌玛有些为难,她也对阿尔萨兰的懒惰没有一点的法子,借着给海兰珠盖被子的机会岔开话道:“格格,您看喀尔喀首领的病有救吗?若是救不回来,那苏氏岂不是成了寡妇?难怪旁人都说她命硬。”
“也不晓得生的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难道没请大夫?”海兰珠随口说道。她对于苏氏的事qíng还是比较上心的,总觉得苏氏并不是简单的人,若她的男人真的死了,她的命运还真不好说,只要回到喀尔喀蒙古糙原,苏氏一定是殉葬的命。
乌玛见到海兰珠疲倦,不再多说话,轻步地退了出去。可是由于苏氏的事qíng,海兰珠虽然困倦,却也睡不熟,半梦半醒之间,总是记起今日听来的事qíng。莽古尔泰去探访过,他对苏氏的兴趣可是不小,只是据说苏氏严声地拒绝,一心伺候身患突发病症的喀尔喀首领,这点倒是让旁人说不出什么来,那些对苏氏颇有意见的夫人们也无法在这上指责她。
海兰珠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锦被滑下,迷蒙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悟,眉头皱得更紧,轻声嘟囔道:“怎么会那么巧?若真是天花,恐怕这事就麻烦了,不过——”
海兰珠勾起唇角,重新躺了下来,将被子拉到脸颊边,蹭了蹭,那不就是皇太极施恩的机会?
“给大汗请安。”守在外面的婢女屈膝行礼,皇太极面带一丝yīn郁地抖落衣服上的落雪,压低声音问道:“大妃在何处?”
“回大汗,大妃今日刚刚召见了各部首领夫人们,在里面休息。大妃吩咐过,若是您来了,就去唤醒她,奴婢这就去。”
“不用了,本汗亲自去。”皇太极出声唤住乌玛,解开外面的狐狸领锦缎大髦,向里屋走去。昏暗的烛光映着在暖炕上熟睡的海兰珠,馨香的内室让皇太极的心qíng放松上少许。
皇太极缓步来到近前,伸手想要点上海兰珠微蹙的眉间,却被冷不丁突然睁眼的海兰珠怔在当场,尴尬的手想要收回,海兰珠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攥紧他微凉的手掌,轻笑道:“陪我,好不好?”
对于这话,皇太极又怎么会拒绝?麻利的脱掉靴子,躺在海兰珠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已经暖过来的手掌不自觉地想要探进海兰珠薄薄的衣衫里,却她被按住,动弹不得。
“最近几日我忙于政事,已经许久没有亲近你。海兰珠,今日我来得早,不妨我们——”
海兰珠眼神一暗,她并不想自己和皇太极之间只能有qíng事,这也不是夫妻相处之道,沟通同样很重要。扭动着身子,垂下脑袋低声道:“可是我不想。”
皇太极收回手,只有海兰珠敢一次一次拒绝伺候自己。海兰珠能察觉到皇太极的不悦,软语轻言:“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难道不行吗?”
皇太极重新把海兰珠抱在怀里,暖香袭人,低笑道:“说吧,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海兰珠在他的怀里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轻声说道:“qíng事炽烈,有时却及不上涓涓细流。皇太极,脉脉温qíng也是很舒服的,你的烦恼之事也可以同我说,我们是夫妻,是并肩而行的人。”
皇太极头靠在垫子上,舒服的微合着眼睛,这样确实也很舒服,不自觉地开口说起了今日处理政务的事qíng,有压制代善等人的喜悦,也有棘手的事qíng。海兰珠安静的听着,并不会打探政事的具体内容,时不时的轻语上两句,让皇太极本来有些yīn郁的心qíng畅快不少。
“真不晓得莽古尔泰是怎么想的,竟然去向喀尔喀的首领要女人?虽然部族不是很qiáng盛,可是喀尔喀身居糙原深处,同林丹汗牵扯比较深,人家将那个女人当成心尖子一样,怎么会轻易的送人?平白丢了大金的脸面,现在外面都说——莽古尔泰以势压人,qiáng抢蒙古首领的夫人,这让那些左右摇摆的人会怎么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英雄难过美人关。”海兰珠轻抚着皇太极的胸膛,安抚着他的愤愤不平,带着一丝好笑地说道:“莽古尔泰虽然不像阿敏那样容易犯浑,可是——可是他也太小瞧苏氏了。”
“苏氏?就是莽古尔泰惦记的女人?”
“可不就是她。”海兰珠撑起身子,头枕在皇太极的肩头,攥住他的手指轻声说道:“莽古尔泰反倒成全了苏氏。其实这种男女之事向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我猜想苏氏这是在给自己找寻后路,莽古尔泰只是她的备选而已,不到万不得已,苏氏恐怕不会想要改嫁给莽古尔泰。”
皇太极刚想开口,就听见外面满德海声音传来:“启禀大汗,喀尔喀首领因天花离世。”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扣宫请见
天花?海兰珠诧异的睁大眼睛,这个季节不是天花盛行的,怎么会偏偏染上了天花,那可是会传染的,而且海兰珠明白蒙古人谈天花色变。海兰珠神qíng的变幻莫测,让皇太极脸上露出尴尬来。
“海兰珠,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想告诉各部种牛痘的事qíng,而是我——”皇太极思量着该怎么说才恰当,蒙古是盟友但同样也需要防范的人,蒙古铁骑不敢轻易南下,有一部分缘由就是怕染上天花,这好比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一样。在皇太极没有完全掌控住蒙古诸部的时候,预防天花的办法,决不能泄露。
“你什么都不用说。”海兰珠蜷缩在皇太极的qíng况中,一手揽住他的脖子,让皇太极头稍稍垂下,她的粉嫩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朱唇凑上前去,两唇相碰即离,笑道:“我相信你,皇太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海兰珠,我的海兰珠。”皇太极手臂收得更紧,将头埋入海兰珠的肩窝。刚刚那相碰的嘴唇,让皇太极心动不已,原来涓涓细流的柔qíng是那么的濏人心胸,果然别有一番的味道。
“等到建立听命于我的蒙八旗,我就会昭告天下牛痘之事,到时让他们感念你的恩德。”
“不,不是我的恩德,应该是天聪汗的恩德。”海兰珠低声的qiáng调,她才不想出这种风头,尤其是最近她刚刚消停了一点,更不想被那些福晋夫人们缠上,故作凶巴巴的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可别找上我,那些人也不晓得怎么想的,袁督师当初撤兵回援京师,是你奇袭北京之效,她们一个劲儿的问我给袁崇焕写了什么,能让他撤兵,弄得我百口莫辩,让她们腻味死了。”
“我也想知道你给袁崇焕写了什么?”皇太极低沉地笑了起来,他真是好奇得紧,回来后问过海兰珠,她却怎么也不肯说。海兰珠小脸绷着,无限担忧地望了一眼皇太极,若是不说,总是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自己对袁崇焕有过的称赞,现在qíng浓时看起来无妨,若是同皇太极闹矛盾,到时若是有人提起这件事来,兴许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我要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海兰珠动了动身子,仰头同皇太极相望,见他点头,才缓缓的说道:“我只是问了袁崇焕三个问题。”
将快的内容复述一遍,海兰珠有些惴惴不安,低声辩解道:“当时实在是没有法子,我——不是有意向袁崇焕说起你奇袭之事,可是——”
皇太极仰头吻住海兰珠的嘴唇,将她未出口之言吞进腹中,好半晌才离开,海兰珠大口喘着粗气,皇太极轻抚海兰珠微红的脸颊,深邃的眼里闪过笑意,“海兰珠,我不会因为此事怨你,那是qíng况危急时最好的法子,以袁崇焕的本事,他不会被你三个问题吓到,他也应该接到确实的消息,我从没想过会完全将他瞒过。”
海兰珠安心的嗯了一声,“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去。”披上衣服想要下地,皇太极拉住她的小手,低声笑道:“海兰珠,秀色可餐。”
“还是大汗呢,没个正经样子。”海兰珠挣脱开去,穿鞋子时问道:“喀尔喀首领去世,那苏氏怎么办?是扶灵回去?还是——糟了。”
皇太极见到海兰珠变了脸色,一改刚刚的舒适,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
“今日我听说莽古尔泰去看望了喀尔喀的首领,你说他会不会感染上天花?”
皇太极嘲讽的一笑,不在意地挥手,“现在莽古尔泰一定害怕的不得了,若真是染上了天花,那也是他的命该如此,谁让他为了女色就不管不顾的?”
海兰珠思量一会,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长,就是你心中不满他,你是大汗,也得做个姿态出来,省得别人议论你不顾兄弟之qíng。”
“你何时在意过这些?莽古尔泰对你可是也不算尊敬,以前我记得你还说过他的不是,怎么现在反而担心起他来?”
“谁担心他来着?”海兰珠咬牙,狠狠的掐了皇太极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腕,低哼道:“你自己想去,别指望着我说出来,若是你想不明白,今晚就别想睡了。”
海兰珠甩开皇太极的手向外走去,暗自埋怨:真是个榆木脑袋,除了他之外,自己何曾在意过别人?对于自己来说,若不是对皇太极有着那分的喜欢,也只是这个时代的看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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