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桑手臂激动的轻颤,身上透出浓重的喜悦,追问道“大祭司,那岂不是谁迎娶到哈日珠拉,谁就是未来……”
“贝勒爷。”大祭司打断塞桑的话,做了禁声的手势,将声音压得很低,“此话不可再提,想想叶赫老女,格格万不可如她一般,那就不是恩泽科尔沁,而是祸事,而且长生天暗示,只要随格格心意就可,到时必会有盖世英雄来求娶格格。”
“你说得对,我遵从长生天的旨意。”塞桑跪在地上,高举双臂,向他敬重的神明叩首,吴克善同样也如此,大祭司又拿出法器,不停的念叨着,悠远的声音再次在帐篷里响起。
送走大祭司,塞桑拉住吴克善仔细叮嘱,万不可将大祭司的话告诉任何人,吴克善连连点头,低声道“阿爸,今日硕塞送了妹妹一条láng牙手链,儿子看他仿佛不像是玩笑,难道林丹汗能成就大事?”
“林丹汗,他也是咱们蒙古糙原上的英雄。”塞桑其实并不糊涂,他瞧得很清楚,眼底划过惋惜,“只是他风头太盛,太过自傲,不见得能争过十三副盔甲起家的努尔哈赤。”
“阿爸,那努尔哈赤年岁可是不小,妹妹她…”吴克善如何也舍不得懂事贴心的海澜嫁给老迈的努尔哈赤,塞桑也对自己的女儿心生怜意,沉思一瞬,开口说道“大祭司不是说过吗,等到哈日珠拉长大时,自会有人来求娶。”
“这倒也是,反正哈日珠拉还是我妹妹,那些命格也影响不到她,我可不想让她多心。”吴克善大大咧咧的说道,他对海澜却有兄妹之qíng,至于她是不是天降贵人,是不是未来的皇后,在自己眼中本不是最要紧的事。
“布木布泰也是寿泽绵长之人。你也要用点心,科尔沁地女儿都很尊贵。”塞桑最后叮嘱。吴克善嘴角微微抽动,耷拉下眼睑,敛去不服气,向自己的父亲拱手行礼,大踏步走出了金顶大帐,外面地寒风突起,裹紧了袍子,吴克善边走边嘟囔“我一定要让他们瞧瞧,科尔沁不是只有貌美地女子,还有守护尊贵女儿地勇士。阿爸,您不理解儿子地心思,整个科尔沁只有哈日珠拉懂得,也是只她会支持儿子。”
海澜并不知晓这一晚发生地事qíng,随后几日敏感地她还是能觉察到部落地人对自己地恭敬,让她有几分哭笑不得,原来他们把自己当成恩泽科尔沁之人,这是不是就是蝴蝶效应?
“阿妈,这是最后一副汤药,您喝了女儿就可以心安。”海澜将汤碗递给乞颜氏。随即坐在榻上,拿起拨làng鼓逗弄着的布木布泰,乞颜氏像平常一样将汤药喝尽,将汤碗递给萨仁,笑着开口“自从服用这汤药,我倒真是觉得身上好了不少,也没有那般地酸痛,看来汉人地方子着实不错。”
“那也得是格格懂事孝顺,这可是格格亲自动手煎制的,奴婢瞧着您气色也要好上不少,还是格格懂得多,知晓心疼您。”
海澜看了一眼说话的萨仁,不在意的说道“女儿孝顺阿妈是应当地,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这怎么会不值得一提?”乞颜氏将海澜揽在怀中,有几分骄傲的说道“现在谁不羡慕阿妈有个孝顺的乖女儿?哈日珠拉,你是阿妈最疼爱的女儿。”
海澜安静的靠在乞颜氏的怀中,轻声唤道“阿妈,阿妈,女儿想你。”眼角有几分湿润,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有半年的时间,她从最初的懵懵懂懂到逐渐站稳脚跟,得到赛桑等人的疼爱,可前生的种种她始终无法忘怀,尤其是在投入感qíng最多神qíng酷似自己母亲的乞颜氏身边,她更像一个思念母亲的女儿,而不是步步算计的海澜。
“既然想阿妈就常来,听你这话,像是要离开很远似的。”乞颜氏能感到自己女儿的依恋,虽不明白却很是心疼,开口说道“若不然,你也搬到我这来,也省得我cao心。”
海澜有几分意动,想了一会,神qíng不舍的摇头“阿妈要照料布木布泰,女儿就不给您添乱,以后每日必来阿妈这也就是了。”乞颜氏虽然居住的蒙古包很大,但她又怎么能真的搬过来?塞桑也不只有乞颜氏一个女人,她可不能夹在中间让乞颜氏失宠,独守空房,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残忍的一件事。
乞颜氏轻捏海澜娇嫩的脸颊,笑责道“就晓得你不会搬过来,你呀就是嘴甜,肯定不想让我拘着你,才不肯搬来陪阿妈。”
“冤枉,天大的冤枉。”海澜不依不饶的扭进乞颜氏怀中,撒娇道“阿妈,女儿才不是那般,是真的担心您累着。”
乞颜氏眼里含着笑意,她又何曾不懂海澜的心思,抓住她的手,听见闷哼一声,关切的问道“怎么?捏疼你了?”
海澜脸一红,将手右手缩回去,“没有,没有。”乞颜氏硬是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抓了过来,低头细瞧,嫩白的手指上留着一道长长的红痕,“这是怎么弄的?乌玛,你是就是这么伺候格格的?”
乌玛跪下请罪,海澜率先开口“阿妈,同她无关,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您不用担心,已经上过药,过几日就好。”
“是为了给我煎药?”听见此话海澜面露尴尬,本来煎药她也是很在行的,可对于这个时代的生火,很是好奇,不顾乌玛的阻拦,想要亲自生火,却被柴火划伤手指,还被乞颜氏发现,低声道“是女儿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哈日珠拉,你是尊贵的格格,那些粗俗之事,你根本不用沾手,以后万不可如此。”
“女儿记下了。”海澜靠在乞颜氏肩头,轻声保证,乞颜氏还yù再言语,外面匆忙跑进来一名妇人,焦急的说道“福晋,大事不好,您妹子坐胎不稳,恐有危险。”
“你说她要生了?”乞颜氏放开海澜,焦急的问道,妇人眼里含着泪水点头,“福晋,您快去瞧瞧吧,兴许她挺不过这一关。”
乞颜氏连忙起身,向外走去,jiāo代道“你们好生照料布木布泰,不许大意。”
“阿妈,你别急,一定没事的。”海澜小跑到乞颜氏身边,陪着她一同赶到如今尚在她们这做客的青巴图鲁桑噶尔寨蒙古包中,听见自己妹妹的哭喊声,乞颜氏十分焦急,又看用铜盆端出来的血水,更是忧心不已,也不顾上多想,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海澜略作思索,趁着众人不注意同样溜了进去。乞颜氏这个妹妹就是在布木布泰满月时询问方子的身形臃肿的夫人,她对海澜很是和蔼,常常说起希望能有一个像哈日珠拉这样的女儿。
“你醒醒,孩子还没生下来,可千万不能晕过去。”乞颜氏抓紧已经气息微弱自己妹妹的手,在她耳边大声呼喊着,旁边专门负责接生的妇人满脸是汗,神qíng很是焦急,若是再生不下来,恐怕就会一尸两命。
海澜紧咬着嘴唇,她也没有法子,毕竟不是正经学医的,在古代女子生产九死一生,她算是彻底长了见识。轻步来到乞颜氏身边,若是孕妇清醒着,应该还有一线生机,伸手狠狠的压住她的人中。
“哈日珠拉?”乞颜氏见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清醒过来,顾不得多想,呼唤道“冬娜,你一定会挺过这关。”
海澜见有效果越发的用力,将记得不多的几个xué道都点了出来,好一会功夫,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随即接生的妇人欣喜叫道“生了,生了个小格格。”
海澜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新生的女孩红皱皱的皮肤,瞧着并不好看,突然脑海中冒起一个念头,这个女儿也姓博尔济吉特氏,她会不会就是小玉儿?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自己不穿越时空,小玉儿会不存在?
顾不上多想,海澜见旁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生婴儿身上,拉着乌玛离开帐篷,回到属于自己的蒙古包,海澜仿佛抽掉浑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坐垫上,乌玛将温水递上,轻声道“格格,今日之事定会在科尔沁传开的。”
“传开?”海澜半杯水入口,诧异的说道“怎么会?我又没做什么事,就是传开也同我无关,那是阿妈呼醒了她。”
海澜可不认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事qíng,乌玛暗自摇头,格格还是不明白,也就没有多言,在她心目中,凡事对自己主子有好处的事qíng是越多越好。
第十二章 影响历史
事qíng果然如乌玛所料,海澜在帐篷里做的事qíng果然引起众人的注意,甚至有些离谱的传言,哈日珠拉只要揉揉捏捏就能让将死之人清醒过来,听见此话倒是让海澜大笑不已。
“哥哥,你再如此说,那我就不帮你捶肩膀了。”面对吴克善的调笑,海澜冷哼了一声,小手也不再帮他揉捏肩头,坐在垫子上,不再搭理他。
“好妹妹,哥哥这不是高兴嘛。”吴克善脸上露出笑容,从怀中拿绣功jīng致的荷包,递给海澜,“这是从大明得来的,听说是什么绣,看着花样比咱们这jīng细一些,我晓得你喜欢这些,特意留给你的。”
海澜接过荷包,看着绣法应是苏绣,上面的海棠花摇曳生姿,她从穿越以来尚没见过这般jīng致的荷包,很是喜欢,却不想让吴克善得意,故意放在桌子上,不满的说道“哪个女人送你的荷包?偏偏来送给我?”
吴克善自然察觉到自己妹妹的小心思,她要是不喜欢的,又怎么会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荷包?
“若是女人送的荷包,我是不会给妹妹的,这真是从大明那得来,听说前一阵子努尔哈赤大汗命四大贝勒之一率铁骑南下,虽然没有打破宁远城,但也沿途得了不少好处,这个荷包就是那时得来的,后来被姑姑当成礼物送来科尔沁,我一眼就知道你会喜欢,特意给你留着。”
“南下吗?”海澜眼里透出一抹悲伤,重新拿起荷包,锦缎的荷包上仿佛有着斑斑血迹,让她明白深处乱世的悲哀以及那分无能为力,八旗南下又造就了多少冤魂?
“妹妹,你不舒服?”吴克善见海澜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海澜扬起淡然的微笑,看了一眼外面,此时应是huáng昏,开口说道“哥哥,带我去骑马。”只有在马背上,才能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现代人海澜,而是明末清出的哈日珠拉,大明后金的矛盾,你又怎么能管得了?
“好,咱们去骑马。”吴克善起身,带着海澜骑马在广袤无际的糙原上疾驰,海澜听着耳侧的风声,攥紧缰绳,以自己实力,永远也不可能改变这段沉重的历史,在这段群雄逐鹿的乱世中,红颜只是枭雄的陪衬而已,更何况自己尚称不上红颜,还是老实的过好日子算了,历史不会因为自己的穿越就发生偏移,乱世枭雄永远最在意的就是成就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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