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醉听着那声音心里莫名一揪,几乎是没有迟疑就转过了身,望向那个橘色光晕下,眼含水色却倔qiáng的不肯让它们落下的男人。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他才多大啊?他的国家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部都是她所杀的,她所俘虏的,她所摧毁的,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他?她欠他的岂止是一份真qíng?她觉得柳扶苏对自己无qíng,可她对楚衍何止是无qíng,简直绝qíng!
“你莫哭……本王是说,到了燕京你再做也不迟啊……”东方醉不自在的开口,她几步迈到他身前,弯□,手抬起来几乎触到他的脸颊,却又立刻被电了似的缩了回去。
楚衍呆了一下,完全沉浸在她的话里,并未发现她异样的动作,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东方醉,“王爷……?呃……”楚衍不容自己胡乱猜测,他稳住声音,“好,是,臣侍这就歇下。那等臣侍制好了,就尽快让秦公子寻人给王爷送去燕京……”
东方醉又一次被打击了,这男人已经被她冷漠成这样了吗?这话说得这么直白了都不敢自作多qíng,自己身为正君,给自己妻主制的棉衣竟然还要找一个青楼男子寻人送去,何其悲哀,何其……何其令人愧疚。
“我是说,你同我一起去。”东方醉沉默了一会,面色一片无查,眼中平静从容,看不出qíng绪。
楚衍这下彻底没办法自制了,手里的半成品和针线掉了一地,重物落地的声响让他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慌乱的掩饰xing的蹲下去想要捡起来,却不小心让绣花针狠狠刺入了拇指。
“额……”楚衍皱着一张脸,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拔,可就在这时,另一只冰凉却宽厚的大手握住了他的。
“不能这么直接拔,我来。”东方醉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一把握住了楚衍的手,按部就班的将所有正序一步步走完,之后,楚衍看着自己被包扎的十分利索的拇指发呆。
“此去燕京十分凶险,本来未想要带你去的,只是……”东方醉瞟了楚衍一眼,发现后者全神贯注的盯着拇指发呆,有一种被忽略了的不慡感觉,顿时重声道,“只是你身为燕王王君,这种时候没有理由坐在京城里享福,应当与本王一道前去解决边境冲突。这事有多危险本王也清楚,这么做确实有点难为你……”
也许是出于愧疚,东方醉语气开始委婉起来,似乎带着点歉意,只是楚衍却忽然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不不不不!不为难,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臣侍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臣侍一定要去,绝对要去!臣侍想去,只是臣侍怕王爷不愿才不敢开口,王爷不必顾忌臣侍,即便是在京城呆着,若王爷出事,臣侍也不会独活的……”
看着楚衍那惊慌失措口不择言的样子,东方醉说不出自己的心qíng是什么样的,只能半开玩笑的说,“说的是什么话,这还没去呢,就咒爷出事儿?”
可是这一个玩笑可把楚衍给惊到了,楚衍惶恐的跪在了东方醉脚下,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却倔qiáng的道,“臣侍该死!臣侍失德!臣侍自知罪不可恕,可臣侍希望王爷不要把臣侍丢在这里,就当,就当……就当是惩罚臣侍好了,王爷也说了这一次去燕京很凶险,臣侍不怕死,臣侍愿意跟王爷去!”
这对你是惩罚,对我却是恩赐啊……楚衍其实已经落泪了,所以他不敢抬头,他不知道像东方醉这样的大将军是不是讨厌男人的眼泪,如果讨厌的话……她本来就不喜欢他,若是让她更讨厌他……那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
东方醉烦躁了,这样的楚衍让她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深呼一口气,东方醉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故意冷下声,“很好,这可是你自找的,不是本王bī着你去的!收拾好东西,明日天一亮咱们就出发,不要带那些拖拖拉拉的,jīng简!”
语毕,东方醉转身离开,不曾回头,只是握紧的拳头也不曾松开,她的心里很矛盾,极其的混乱,为什么会有人爱的这么不给自己留退路,对她这样一个被传的那么不堪的人,需要么?
他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何必如此对她?她……真的不懂他。
可是,她也不懂自己,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为什么偏偏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该死的爱qíng,该死的人生,她狠下心来剔除那些阻挡她的人,她争名争利,她称霸朝堂,以至于人见人畏,臭名昭著,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为了活下来。
为了活下去,为了尊严,这是她,那么楚衍呢,他是为什么,为了她的……爱?
唏嘘不已的东方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靠在承香苑的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充满了迷茫,她的脑子里,柳扶苏和楚衍的身影互相重叠搅乱,这种qíng况从未曾出现过,为什么仅仅那么一会,那么几句话,她就乱了?
还是,她根本就从来都没有那么坚定!?
闭眼,东方醉缓缓蹲下,靠着门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略微自嘲的勾起唇角,自以为,自以为的事qíng,永远都是自以为,其实,谁离开谁不能活着,世界不是少了一个她就会毁灭,可见,她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真是愚蠢。
而另一方面,承香苑的屋顶上,青迎风而立,面目模糊,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她飞身离去,方向是……柳扶苏如今的所在地。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仅以此献给为爱沉迷不能自拔的人们。
既然已经不能回头了~我们又何必念念不忘,既然没有缘~又何需向我许什么誓言~今日的一切如同那流水悄然划过无影无痕~明天的什么时候我们已成了陌路~
记-东方醉、柳扶苏。
(看到这一章貌似有些男主的意思了,大家觉得谁的男主更讨喜呢?发表你的意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仅以此献给为爱沉迷不能自拔的人们。
36
36、浮云浮云 …
卯时,破晓时分,天刚刚泛起亮色,一辆上好的huáng花梨木卷帘马车缓缓驶出燕王府。
警戒一夜的护卫队像是约好了一般,皆是直勾勾的盯着那辆越来越远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它们的视线。
那是她们的主子,走了。
就这么走了。
青护卫赶车,棕红神驹,那是燕王的坐骑--点绛。真的走了么?护卫们的脸色十分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意思,仿佛失了jīng魂,又好像在庆幸逃过一劫。
“哎……”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接连下去,一声声深沉悲凉的叹息响彻寒空。
护卫们垂头丧气的拿着武器围坐在燕王府门口,迷茫凝视着燕王府的匾额,不一会,来了一位老妇,连看都不看那些护卫就往里面奔。
“霍管家?”
一个认得老妇的护卫惊叫道。
霍岭猛地停住,“王爷呢!?”
护卫道:“王爷刚走了。”
“走了!?”霍岭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还好那护卫上前扶住了她,“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可怎么办呢!”
霍岭烦躁的推开护卫的手,左右徘徊,焦急的来回踱步,满脸的愁容让众护卫看的也心惊胆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从来都淡定非常的霍管家都着急成这个样子?众人猜测起来,直到柳扶苏出现在燕王府门口,她们才算是明白。
原来又是因为这个男人。
真是蓝颜祸水!
虽然不知道东方醉和柳扶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护卫们隐隐觉得如今这些事决与他脱不了gān系,这个男人不来便罢了,一来就出事!想着这些,护卫们谁没办法摆出好脸色给柳扶苏看,柳扶苏只是略微自嘲的目不斜视,他自然知道,谁都看不起他的。
可是,他必须找到她,她不能这么走,她不能这么去燕京,如果她这么去了,那就中了水风轻的计了。
柳扶苏死也没想到,水风轻竟然会是西蒙的皇女,而且,还是东方醉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隐约知道东方醉亲手弑父的事qíng,水风轻费这么大的心思谋划大周,算计东方醉,是为了杀父之仇?夺爱之恨?
究竟是为什么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如何东方醉不能就这么去燕京。
这个决定在他偶然听到水风轻的密谋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可是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他原本以为,事qíng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不知道如果东方醉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不会置水风轻于死地,毕竟,帝王之家,哪有亲qíng可言,何况……何况东方醉还曾亲手弑父。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生父,但他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他一直知道的。可是,事qíng往往都不会以他所想的方式发展下去,那只不过是他痴人说梦罢了。
如今的如今,他必须立刻找到东方醉,将这个早该告诉她的秘密说出来,一定要马上、立刻!柳扶苏来不及多想,拉住一个护卫便问:“往哪个方向?”
那护卫愣了一下,本不想告诉,怎奈霍岭毒辣辣的注视让她缩了忍不住一下脑袋说了出来,“北、北城门。”
那护卫还没反应过来,柳扶苏已经不见了,等她回神去看,连人家的衣角都已经瞧不见了。
周京北城门
蔓蔓罗帐之后,东方醉神色泰然,眼神淡定,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淡的几乎没有颜色。她慢慢闭上眼睛,微笑着,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到此为止,她与京城中的所有一切,将再无瓜葛。
似漫不经心的看向楚衍,眼神不过在他身上停了不到一秒便迅速闪开,望向别处,完全让人看不出她是刻意去看,但虽只有这么一眼,她却将他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
如她所想,他那是……十分的高兴吧?或者说,应该是兴奋的不得了,因为据说,从昨晚到现在,他根本就没睡觉,没睡觉不是重点,重点是没睡觉现在还那么jīng神的坐在那忙活这忙活那,手里完全不闲着,哪有一点燕王王君该有的端庄贤淑?他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这么不注重自己了?
可东方醉还来不及让开口埋怨,马车忽然骤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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