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伏息手指一顿,没吭声。
月夜如沙。
天上月清寒。
房中人静默。
见他不语,萧水又道:“我今天是不是话特别多?”
“不多,一点都不多。”沈伏息将束胸的白布收起,转回身时,他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小姐说得对,对极了。”
“怎么?”萧水皱眉打量他。
他一定有古怪。
沈伏息摇头,他脸上带着某种萧索的深意,然后慢慢的,他的目光移到了萧水脸上。
“觉的很怪?”沈伏息问道,“很好奇?”
萧水思索一番,诚实地点头。
沈伏息负手在房内来回踱步。
萧水被他走的直头晕。
“不知从何说起?”她猜测道。
沈伏息猛地顿住脚步,“对,就是如此。”
他转头,四目对视。
夜已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风过,雨水敲打窗棂。
淅淅沥沥。
尽管外面雨下的正紧,可屋内二人却浑然不觉。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
忽然,沈伏息朝萧水走去。
确切的说,他走了两步便成了飞。
他飞!
飞到了她身边!
萧水笑了。
沈伏息将她抱到chuáng上。
萧水只觉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其实——”他侧卧她身边,撩起她的碎发,轻轻地说:“都是假的是做给人看的”
“假的?”萧水说话时被沈伏息拉进怀里细细亲吻,她气若游丝道:“为何?那些不都是他的门人么……”
“唐门不愧与神剑门齐名。”沈伏息眼波流转,掩笑柔声说道:“连出事都是一个套路。”
家贼!?
萧水立刻反应过来。
她忍不住捶了他一拳:“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她想打他的,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因为沈伏息忽然开始宽衣解带。
他褪去上衣,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
他掀下面具,眉眼如水,双颊如泪。
他就这样看着萧水,注视着她。
不近不远。
不离不靠。
十足挑(蟹你妹)逗。
萧水控制。
控制。
再控制。
不过她没控制住。
她还是扑了上去。
沈伏息张开双臂抱她入怀。
他极小声道的在她耳边解释道:“雪衡发现唐老太太死因有异,可唐门素来女权为上,他实在力不从心,于是便邀属下与十二少前来相助,不过未免打糙惊蛇,我三人商量决定,先假扮不和,待进入唐门再做打算。”
“喔……”
“明天四小姐也该到了。”
“呃……”
“四小姐身边有位年轻公子,不知是谁家少年。”
“嗯……”
“小姐。”
“唔……”
“属下来了。”
“啊?啊……”
20
20、020 …
深夜。
萧水从梦中惊醒。
雨下得正紧。
风chuī窗动。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半晌,她无奈地披上沈伏息的外衫——
起身,掌灯,关窗。
完毕,萧水转身打算再睡会。
可她脸色忽然变了。
她这一生只有两次这般失态,全是因为同一个人——
沈伏息。
她看到沈伏息在发抖。
萧水惊愕地跑过去,突然有什么东西溅到她脸上。
伸手一摸,萧水大惊!
血。
是血。
沈伏息猛地坐起身,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萧水双手接着他吐出的血,她面色比他还要苍白。
“沈伏息……”她怯怯小声唤他,“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了啊…”
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得到他的安抚。
她这辈子最慌乱最无措的时刻——
他却比她更难熬。
“沈伏息你不要有事啊——”萧水已语无伦次。
她冰凉的手指在他嘴角来回勾勒,泪水滑落,悄无声息。
沈伏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眉头皱成川字,全身血液都已沸腾。
萧水感觉着鲜血一滴滴划过她的掌心,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慌。
“十二少……十二少……”萧水反复念着这三字。
她将外衫胡乱披到他身上,自己只着单衣。
接着她忽然转过身去,把他拉到了自己背上。
沈伏息个子很高,人却很瘦,她并未费多大力气便将他背了起来。
“你千万不要有事……你有事我要怎么办…你说过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啊…”
萧水伸手去抹眼泪,可却弄得血满全身。
沈伏息仍在吐血,他的血溅满了她素白的单衣。
她就这样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十二少门外。
十二少整个人震惊地似魂魄离体。
可他没时间耽搁,他赶忙接过沈伏息,将他放到自己chuáng上。
萧水满身污秽,她立在门边,任自己半个身子被雨淋着。
她失魂落魄的望着chuáng上吐血不止的沈伏息,眼中充满了忧虑。
“萧姑娘不要哭,沈宫主一定不希望见到你哭的样子。”小香玉把萧水带到屏风后洗漱。
“不行,我得看着他,他很坏的,他从不和人说实话,我要看着他!”萧水眼泪掉的更快了。
哭,是心在哭,眼泪模糊。
痛,是心在痛,沁入心肺。
小香玉实在没想到萧水竟对沈伏息如此在乎,也看不出沈伏息究竟为何吐血不止——
她能做的只是安抚好萧水,不要去打扰十二少。
萧水比她想象中配合,她几乎立刻就驳回了自己的话:“不行,我不能去捣乱,我换衣服,我去洗脸,他呆会见到我这般模样,肯定不欢喜……”
萧水自言自语地去屏风后洗漱,小香玉cha不上一句话。
“小香玉,快去打盆热水!”十二少高声吩咐道。
小香玉浑身一震,瞬间闪身出屋。
十二少紧皱眉头,飞快地翻动手中书册。
片刻,他猛地停住。
他刚刚镇静下来的眼神突然眨了眨。
他丢下书跑回chuáng边,替沈伏息把把脉,探探xué道,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个遍。
他越检查,脸色就越难看。
小香玉赶回来时,十二少已悚然变色。
“少爷,怎么了?”小香玉小声问道。
她怕萧水听到会担心。
事实上,她很了解萧水的心qíng。
若十二少出这种事,她完全做不到萧水这般镇静。
“怎么可能呢?”十二少呐呐自语,“怎么可能查不到,怎么可能呢……”
“查不到!?”萧水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十二少循声望去,接着,萧水忽然呆住。
十二少下意识回头,他也忍不住怔在原地。
沈伏息停止了吐血,渐渐睁开了眼。
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眼底有片刻的茫然,很快又恢复从容。
萧水立刻冲过去。
十二少识相的闪开,他回到桌边继续查阅资料。
这些书全都是历代百晓生所撰,每一条都具有无上权威。
能让沈伏息如此láng狈的东西,这些书中必有记载。
萧水才不管十二少,她一把将沈伏息抱在怀里。
这个男人,前一刻还与她缠绵悱恻,下一刻就把她吓得半死。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应该爱他还是应该恨他。
“这是哪?”沈伏息单手抚额,神色颇为茫然。
萧水放开他,用湿手巾替他细细擦拭脸上和身上的血迹。
十二少听他开口,连忙望了过来。
“小姐……”沈伏息想说什么,却被萧水打断。
“我不准你问!”她面无表qíng道,略顿,她回身指着十二少,“也不准你回答!”
十二少抿唇不语,继续低头翻书。
他白衣锦袍也殷红一片,向来见不得污秽的他竟浑然不觉。
小香玉yù言又止地看着十二少,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小姐不必担心,属下不会有事的。”沈伏息用力地微笑,却扯痛了嘴角。
萧水所有动作瞬间停住。
她两半脸庞,各自悲伤。
人总是这样——
累了才放慢脚步,错了才想到后悔,醉了才知道难忘,哭了才懂得在乎。
天下最厉害的暗器是什么?
五个字。
女人的眼泪。
暗器还可以躲,可眼泪连躲也躲不了。
但世上还有比女人的眼泪更可怕的东西——
那就男人的眼泪。
沈伏息眼角闪烁,似有泪珠滑落。
“小姐,对不起。”低声呓语,他满心自责。
萧水不语。
她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她的泪水不停地流着。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怎么可能懂得什么是爱呢?
又如何知道自己所谓爱的人需要怎么去爱呢?
爱惜自己不是自私,那是爱一个人的基础。
沈伏息总是对她百般呵护,对他自己却漫不经心。
伤成这般样子还说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她又不是瞎子。
萧水长叹一声,全身的力气好像忽然被抽离。
想难过,却又想笑。
就在这时,十二少忽然高声道:“小香玉,你立刻去请唐掌门过来,要快!”
小香玉动作迅速,萧水去看时她已不见。
“我真的没事……”沈伏息还在逞qiáng。
萧水转头瞪他。
沈伏息乖乖闭上嘴。
站起身走至chuáng边,十二少道:“你还说你没事?你是神么?血都流gān了,还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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