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只知道有一种动物的眼是绿色的,那就是láng。
沈伏息现在就是一条láng。
一条不凡的láng。
当然,他也是一条色láng。
“小姐对这儿可还满意?”沈伏息笑着问。
萧水略怔,道:“我满不满意……很重要?”
“当然。”沈伏息瞧了她两眼,淡淡反问,“不然小姐以为,属下为何带小姐来这儿?”
萧水眉头一皱,“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话说话,那表示“话”就是用来“说”的。
但两人都没吭声。
事实上,若两人都不清楚对方心中所想——
那“说话”这个问题就真的很苦恼了。
良久,萧水低声打破沉默,“伏息宫内再美…我也只是个外人……”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也是一样。
萧水不但用嘴打了沈宫主的脸,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宫主很生气,他今天就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深山。异地。孤男。寡女。
不发生些什么都对不起这气氛。
沈伏息折扇掩笑,素手如玉。
显然,他心中已有打算。
萧水看着他这样却是一怔。
沈宫主什么时候也和十二少一般,不论chūn夏秋天都宝扇在手了?
“小姐在困惑甚么?”
“这扇……”
“这是五鬼yīn阳风水扇。”
“这和十二少……”
沈伏息一听此言,立刻正色道:“小姐切不可将属下与十二少相比较。他若是个人,属下也不会如此。可他偏偏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沈伏息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他飞身而出,执手雪间,倾听震天涛声。
萧水也吓了一跳,她不再说话,安静等待。
“何人扰我清修!?”一阵怒吼传来,萧水从头凉到脚。
沈伏息蹙眉,心道,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废物,一个老头子都镇不住,面子丢大了。
他正思索间,麻烦已到眼前。
萧水站在原地,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铃声。
她聆听时忽见沈伏息脸色变了。
那神qíng就仿佛有什么极隐秘的事被人发现了。
“怎么了?”萧水问道,她盯着沈伏息,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沈伏息吱呜道,“没什么。”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犹豫,他一向是果断的人,所以一定有什么。
而就在这时,铃声越来越响,就连沈伏息腰畔所挂的铃铛也跟着飞舞起来。和往常不同的是,萧水这次并不担心,因为她听得出,这铃声与沈伏息古剑所挂的铃铛声音如出一辙。
“是你?”深沉沧桑的声音疑道。
萧水循声望去,只见黑暗中走来一位老者。
白须。白发。白眉。白衣。漫天雪花萦绕在他周身。
“你以为在荒山野岭这么大声说话就没人管吗?”老者冷冷说道,眼中满是火光。
30
30、030 …
猫是种极其古怪的动物。
它有时很乖,可以找个有阳光的地方成天睡大觉,无忧无虑,什么都不过问。
可它若决定要出去玩玩,那任凭你怎么呼唤,它也不会回来。
由此可见它非常贪玩。
但若涉及到抓老鼠,它又相当尽责。
它可以屏息凝视一连几个钟头,直到把老鼠抓住。
沈伏息就如同一只猫,让人无法理解。
是无法理解,不是无法了解。
萧水自认很了解他,也的确很能揣摩他的心思,可她却难以理解他。
沈伏息也是如此。
无法理解的两个人在一起……
比一个人时更加寂寞。
白雾飘渺。
山间风chuī凛冽。
沈伏息面带微笑,轻轻将萧水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道:“小姐,你身子好冷,我们快点回去,属下为小姐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没这个必要吧?”萧水看着他说。
沈伏息也不回避,他笑意越发温柔,“……这人极是讨厌。”
“可我却对他很有兴趣。”萧水似不经意地睨了一眼他的腰畔。
自她遇见沈伏息开始,他腰间就一直系着这串铃铛。
沈伏息沉默,面无表qíng。
萧水离开他的怀抱,一缕风撩起她的长发,扰乱了视线。
雾色更浓。
她其实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也不想认识。
但她却迈开步子朝老人走去。
沈伏息眼中暗cháo涌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直到萧水停住脚步,沈伏息才跟了上去。
“你是那大魔头何人?”老人轻抚白须,蹙眉问道。
萧水面带微笑,她捋了捋凌乱的发,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天真,“老爷爷,天气这么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您的家人呢?”
沈伏息猛地停下脚步,他衣袂飘飘,仿若飞仙。
当一个人以可怜的视角出现在时,人们只会看到她的可怜,而忘记她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错事。
这就是现实。
老人愣了下,随即道:“小姑娘莫不是被这魔头掳来的不成?”
萧水点头,面露忧色:“老爷爷想必也是被他掳来的,这魔头实在可恶,竟连您这般老者也不放过……”
沈伏息站在她身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反驳道:“此言差矣……”
“啊!”萧水惊叫着打断他,她蹦到老人那边,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伏息皱起眉,轻轻掠至她身旁,一把揽过她,转而对老人道:“这是我夫人,萧水。”
这下轮到老人惊愕了。
萧水也愣住,但她只瞪了沈伏息一眼便对老人道:“老爷爷你快救我啊,他胡说的!我才不是他夫人!谁要做他夫人!”
老人见此,怒斥道:“多年不见,你竟变得更加无耻。”
沈伏息大笑道:“无耻二字,晚辈还不敢和魏盟主争。”
魏盟主?萧水眼前一亮。
她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要速战速决。
“好了,招呼打过了,面也见过了,我们该走了。”萧水扯着沈伏息的胳膊转身疾走。
她不准备回答老人的疑问,她留下演这出戏不过是为了套出老人的身份。
若她方才乖乖离开,照沈伏息的态度,必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由此可见,萧水也像只猫。
她什么都怕,总是想藏起来,可她有时又很勇敢,为了达到目的,不要说是老鼠,即便遇上蛇也敢斗一斗。
沈伏息并未阻止她,他不反对她善变,但他忽然转头,对老人笑道:“魏盟主,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眉峰轻扬,无声挑衅:如何,被耍了吧?
这位魏盟主便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魏所南。
说的准确点,应该是前任。
魏所南这辈子都位高权重,早已习惯被人簇拥,但此刻他虽高高在上,却有一种沉没的感觉。
“你是那姑娘的夫君?”魏所南眯眼道。
魏所南武功高qiáng,这句话他加了内力进去,传音千里,震耳yù聋。
纸老虎萧水立刻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沈伏息连忙扶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早叫你和我回去,你却不听。”
萧水抬起头,倔qiáng地看着他:“若我和你回去,你会告诉他是谁?”
沈伏息抿唇不语,想要抱她,却被她拒绝。
“我自己可以。”萧水拉紧披风前襟,红着眼睛往回走。
最不想提起的往往就是最在乎的,萧水很少提及沈伏息对她的诸多隐瞒,可当记忆变得模糊,想忘记却也变得很难。
沈伏息站在原地,仍保持着刚才扶她的姿势,神qíng呆滞。
这时若有人暗算他,一定会成功。
还真的有人暗算他,这人就是魏所南。
一串铃铛飞起,眨眼间碎成无数小块,朝着沈伏息的方向掠去。
危险到了眼前沈伏息才发现,他猛地回身,勉qiáng躲过攻击。
只是他一身青衣却破破烂烂。
沈伏息紧紧皱眉,眼中隐有红光闪过,手握着拳,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卑鄙。”沈伏息薄唇吐出二字,冷若冰霜。
魏所南半悬空中,大笑道:“卑鄙?我被你囚禁此地整整十五年,受尽屈rǔ折磨,今天总算等到你了,卑鄙些又有何妨!”
事实上,当你真正等一个人时,那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可当你不抱任何希望时,那些想见的人总会在眼前晃悠。
魏所南便是如此。
当年他巡视后山禁地,却不想误入了伏息宫,被沈伏息囚禁在此。
从此一关便是十五年,不但一身武功被人尽学了去,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时间改变不了的是人xing,却可以轻易改变人心,魏所南恨透了沈伏息,哪怕违背多年来仁义道德的本xing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杀了他解恨,不管是骂他卑鄙、无耻或是下流都可以。
“十五年都没让你弄清一件事,看来还要再关你十五年。”沈伏息一字字道,眼里闪着异样的红光。
魏所南怔在原地,十五年来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双血色猫瞳,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是如何败在这个少年手下!
沈伏息独立风中,单衣古剑,逝雪深,笑意浅。
夜。
杀人夜。
漆黑的夜。
萧水很聪明,她只走了一次便记住了回来的路。
今晚她宿在伏息宫沈伏息的房间里,宫婢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qíng况,生怕怠慢了这位主子。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直到沈伏息跌跌撞撞闯进来。
两个人,四只眼,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已换了件衣裳,仍是青衫——纤尘不染。
“看够了么?”
沈伏息的声音轻飘飘送入耳中,宫婢猛地回神,立刻施礼:“宫主恕罪!”
沈伏息面色苍白,一手扶墙,一手烤着托盘上的烛火,“出去。”
一字一清风,一语一凉薄。
宫婢马上离开,完全不敢违背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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