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不能。
她有点心猿意马。也跟着笑了起来。
少年歪头,双眸璀璨绚烂。
可他又忽然低下了头,嘴角笑意渐浅。
他理着所带的白手套。
手套剪裁得体,整齐gān净,如同他身上的青衫一般——
每一寸都很到位,每一个细节都很jīng确,以至于他站起来朝她伸手时会露出小半截藕臂。
她因此又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淡青色蔓藤。
那蔓藤就好似人的脉络一样,一直看不到尽头的往上攀。
很美,很妖娆。
也很让人窒息。
萧水呼吸加快——
因为他越靠越近了。
他用鼻子亲昵的蹭了一下她的,“你说沈伏息是天下第一?”
不是她说的,是百晓生说的!
她很想否认,可她一个字也不能说——
因为,只要开口她,她的嘴唇便会挨到他的。
少年并不打算为难她。
不过片刻便退了回去。
他站直了身子,挽起青衫窄袖。
萧水终于看清了那些纹络。
她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极其漂亮的一条手臂,连萧水都自惭形秽。
如此美艳绝伦的少年,如果注定无法属于自己,难免是要羡慕嫉妒恨的。
所幸他被她领了回来。
自此,萧水心里有了最严实的楚河汉界。
她不容许任何人碰触她决定了的所有物。
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已被她囊括在内。
夜。
又是夜。
漆黑的夜。
一袭青衫的男子出现在庭院里。
他的出现似乎照亮了整个黯淡的场景。
闺阁里的烛火摇曳、金箔明艳都不能抵过他的媚。
他悠闲地自斟自饮,望着天上冷月。
安静,稳定。
一个人独自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烛光。
虽然这个问题无数的人可以给出无数的答案,但他最害怕的不过是光罢了。
甚至超越对死的恐惧。
并非黑暗的见不得光。
而是无法体会到普通人所体会到的幸福。
于他而言——
在烛光后面等着的不是家人的温暖。
那么等着他的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那扇窗。
里面还亮着莹莹烛火,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直亮到很晚,好像在等着什么。
但其实什么也没等。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错觉。
自以为是的……
错觉。
萧水终于还是推开了窗。
她直直地望着少年。
少年的眸子比漫天星光都要绚烂,仿佛扬手就可摘下,诱~人深入。
澄蓝色的夜,衬着他叫人目眩神迷的脸——
一切都华丽的仿佛一个梦。
“你进来,还是我出去?”萧水站在窗边问道。
其实她也不需要回答。
对方应该也不会回答她。
所以她自觉地转身出屋。
她不知走过去会发生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什么都会发生。
说什么都会发生是因为那个人实在太深不可测,她能料想到的永远不及她所看到的万分之一;
说什么都不会发生是因为,当她走过去时,她发现他完全不在乎她是来做什么的。
不过没关系。
发生什么如何,不发生什么又如何?
坐定,萧水拿过他放在石桌上的酒瓶。
她就着壶嘴抿了一口,辣得她龇牙咧嘴。
少年偏头,接着稍稍一歪,似笑非笑间又转了回去。
“说吧,你究竟是谁。”她绝对不相信他是什么“刺青”——
也许他手臂上的东西可以那么叫,但他——
绝对不是。
“小姐不是猜到了么?”他声音悠远,低沉。
萧水皱眉看着他。
他拿过酒瓶,倒上一杯,小口啄饮,然后闭上眼睛。
他在gān什么?萧水疑惑不解。
“我在打瞌睡。”他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水脸红低头,不看他忽然睁开的双眼。
“哦。”她沉声道。
“小姐觉得属下是谁?”青衫少年已摘了手套,看起来兴致不错的样子。
萧水想抬头,却又鼓不起勇气。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道出自己的猜测,“你是——沈伏息?”
“哦?”他很快表示疑问,但接下来却问道:“小姐如何这般猜想,又是从哪里断定?”
萧水这次抬起头了,不过她没看他,她和他一样看着月亮。
她迷惘的小声说:“你的气质,还有你的手。”
前者证明他绝对是个武林高手,后者证明他是哪一个武林高手。
武林中,手臂攀着那些罂粟花jīng般纹路的只有一个人。
“不错,小姐说的很对。”沈伏息并不吝啬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他依然笑着和她说话,“小姐觉得属下是来作甚么的?”
总之不是吃饱了撑的来体验仆人生活的!
萧水吸了口气,“你做什么,与我没关系。”
真正的高手,他可以做到人和内力合二为一。
就像沈伏息一样——
有时候她觉得他根本一点武功都没有;
有时候她却又被他浑身散发的寒气压的自乱阵脚。
就好比现在,他又在释放冷气了。
虽然他是笑着的。
萧水稍紧前襟,心道,真冷啊。
沈伏息不再喝酒,他已经喝了很多。
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萧水。
她是那种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女人。
如果她安静的站在一边,或者停驻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很难让人发现她的存在。
他淡淡别开了头,微笑道,“小姐放心,拿到想要的东西,属下自会离开。”
“嗯。”萧水点点头。
沈伏息笑的更开心了:“小姐不好奇属下要拿什么?小姐可是神剑门的五千金。”
他问话时又开始关注她。
她也好像心意相通般,将目光对准了他。
果然是高手啊——
萧水叹息着别开眼,她斗不过人家。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懂行的。”她郑重道。
沈伏息不笑了,微露惊异。
片刻,他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好,小丫头有出息。”
他起身整袖,“既如此,小姐早些休息,属下定保小姐诸事畅顺,半生无虞。”
说罢,他又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萧水说不出自己什么心qíng。
反正不是高兴。
他好像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样,拱着手一脸淡定的叫她“小姐”……
但其实——
她觉得他才是小姐!
他就是来欺负她这个小姐的!
作者有话要说:跪求收藏留言!!
4
4、004 …
这是一间斗室。
这亮着一盏灯。
如豆。
闭目,偷懒。
萧水脑中一片空灵。
忽然,一种奇妙的味道掠过她的鼻息。
那似乎,是一股ròu香。
但那似乎又不是。
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最原始的yù望。
萧水她,饿了。
她无数次的想要睁开眼冲出去,却又无数次的用qiáng大的意念将它压下,她不能睁眼,更不能出去,她不可以失败。
她是神剑门的女侠,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刻颓然放弃。
她斋戒三日,三日里只喝最gān净的凉水,连茶叶都不放;
不食任何人间烟火,除了最白净的大馒头。
坚持不懈这么久,她绝不能让一切努力白费。
沈伏息单手提着食盒站在院中,左手边是开的绚烂艳丽的桃花,正对面,是斗室紧闭的玄关。
他静静地看着那扇门。
而那扇门,在他的注视下居然动了!
它竟然缓缓的朝一边滑去!
沈伏息眉梢微扬,他手间力量不自觉加大,食盒被他提着,估计萧君亭也很难夺走。
那就更不用说,偷偷摸摸跑出来的萧水。
“你怎么才来啊!”
萧水左顾右盼的观察周围qíng况,她很快跑到了沈伏息身边,不太费力的夺过食盒就往回跑。
沈伏息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灼灼,隐隐有荧荧笑意。
斗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沈伏息缓缓转身离开。
他不明白她作甚么小心翼翼的怕被发现。
既然可以为了一个下等男人去和萧盈争,又为何故意败给她。
难道就为了让萧君亭罚她到此面壁思过?
不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暗房。
每隔几日,萧家两姐妹必有一个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萧水来的几率远远大于萧盈。
夜晚。
斗室里灯火暗淡。
一阵奇异的风忽然chuī过,火苗被chuī的忽闪不停。
萧水本来昏昏yù坠的脑子瞬间清醒。
神剑门的斗室密封的极好,是专门用来给他们这些萧家亲贵关小黑屋的。
既是密室,便不该有一丝风。
萧水后退两步,蹲下靠住墙壁,斗室特别小,总共不过十几平米,她坐在那里,可以一目览尽。
火苗依旧不停闪烁,并未因她的紧张和恐惧而减弱分毫。
萧水很害怕。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刻她怕极了。
她想尖叫,她渴望别人救她,但她没有。
她慢慢的呼吸,bī自己平静下来。
望着一点点熄灭的蜡烛,看着斗室里一点点变得黑暗,萧水的眼眶也越来越酸了。
在这种qíng景下,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一样的场景,仿佛在刻意模仿一般。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被关在密室里的。
然后,她就被萧君亭打残了琵琶骨,从此与习武毫无gān系。
只因萧盈的片面之词,武林世家之女便永远失去了练武的机会。
心寒,彻底的,完全的。
大约如此。
萧水眼前变幻出许多虚空幻影,一桩桩,一件件,吓得她身子直抖。
她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一阵阵传到她的耳朵里,还有rǔ骂,还有尖叫,总之,一齐传进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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